牙尸冴接到巫子桐的电话之后，联系了牙尸家的人来接了傀儡们回去请牙尸凛修复破损，自己跟着巫燏直奔巫家。走进巫家大门的瞬间，一丝异样的感觉略过牙尸冴的心中，轻轻的皱起了眉。
巫子桐迎出来，注意到两个人都不乐观的脸色。自动忽略了巫燏，问向牙尸冴：“怎么了？”
“……这里有僵尸。”她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气息很强，不是普通的低等僵尸。”
巫子桐和巫燏都是一怔，立刻戒备起来。窗户上一闪而过的人影，巫子桐丢了个眼色，巫燏抽出钢猊从另一边打开的窗户跃出房子，悄悄绕了过去。她找到屋外掩藏的黑影，手中的钢猊快如疾风般袭击过去，黑影感觉到异样匆匆闪过，一回身，钢猊已经转了方向从它的胸口直插进去钉入了墙中。“想躲？”巫燏脸上冷冷笑了一下，“今天我心情不好得很，这也敢来惹事。”
那个僵尸看来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只看外貌与普通人无异，若不是牙尸家的人，根本无法分辨。他被钢猊刺穿胸口钉入墙中，却仍旧不死，伸手便要将钢猊抽出，巫子桐和牙尸冴却已赶过来，一张定身符便让他动弹不得。“这个僵尸级别算高，这种定身符最多撑一两个小时，我马上联系家里来人带他回去再处理。”
“等等，”巫子桐看着那个僵尸，突然想起什么，“我见过你——你是季罡先生的司机？”
僵尸的脸色变了变，巫子桐微微皱了眉。那个季罡身边果然是有问题吗，先是购买的土地几乎成了低等僵尸的巢穴，现在连身边的司机都是僵尸。“小冴先送他回牙尸家关着，慢慢再问。小燏你去季先生那边探一探，告诉他市郊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不，我要去牙尸家。”巫燏的声音冷冷的，透着果断。巫子桐有些微的惊讶，这么多年来巫燏从来也没有甘愿踏进牙尸家过，就算性情大变之后也不曾。可是巫燏的脸那样冷，金色的眼中透着微微的寒意，让人想起几个月之前，宗巽“消失”的那个夜晚，她也曾经有着这样的神情。
“……好，我们一起去，我也正有些事情要去走一次呢。”巫子桐只是淡淡的笑，拍了巫燏的肩膀。她的眼睛在有意无意间扫过牙尸冴，她那微微惊惶不安的神情，已经让子桐明白，巫燏……恐怕是已经见了宗巳。一路赶去了牙尸殡仪馆，巫子桐放下两个气氛古怪的女孩子，去了侧厢房。
进屋便扑面来浓浓的热茶香，屋里的老太太头发银白，精神却好得很。“您什么时候开始喝茶了？”“最近。实在是很闲。”巫子桐坐下来，接过老太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皱皱眉，难喝。流着巫家血统的女人……放下茶杯，再不肯碰。“怎么，有事跟我说吗？”“是……”巫子桐犹豫了一下，“狼魔……还活着。”老太拿着茶壶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茶壶与茶杯碰出清脆的瓷响，缓缓搁在了桌上。
“你见到他了？”“是的……您不见见他吗？”“不用了。我可不想隔了50年，让他看到一张皱巴巴的老脸。”“老妈……”巫子桐看着对面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这张脸哪里皱巴了，活的比年轻人都精神。她当真已经不想再见狼魔？或者已经没有必要再见……相隔50年，他们之间是否仍旧心意相通，狼魔也一定知道她还活着，却也不曾提出要见面，只是依然守护着，流着巫家血脉的后人。
一针，一针。细细缝着破裂的皮肉，牙尸冴咬着下唇，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哥，”她低低的声音从唇间吐出，迅速消失在空气里。牙尸凛停下制符的手，抬起头看她，“巫燏……会带走宗巳吗？”“如果她想的话……我们也不能说‘不行’对吗，本来就是巫家托我们保管的……”牙尸凛蛇一般冰冷的笑容，毫不在意。为什么呢？牙尸冴看不懂他，就算他是她的哥哥也毫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不是喜欢巫燏的吗？巫燏把宗巳带走，他们两个在一起牙尸凛也不在意吗？
“可是我不想……”拿着针的手微微颤动，扯断皮肤外的线头，“我不想让宗巳离开……他的灵魂被食鬼吞食，就算成为了僵尸也只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什么也不记得，是我一天天照顾他，一点点教他……我……”声音渐渐颤抖说不话语，宗巳不解的看了看她，下意识的伸手摸摸她的头。
牙尸凛忽而一笑，“如果是他活着的时候，说不定可以收他当女婿和你一起继承殡仪馆也不错。可现在他不过是个傀儡僵尸……‘僵尸克星’的牙尸家殡仪馆继承人，喜欢上一个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的傀儡僵尸，这种笑话能听吗。他对你的顺从，不过是因为你身上牙尸的血统而已……”他媚眼弯弯，竟蛇一般滑到宗巳身边坐下，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就算是我看上了他，他也不会拒绝的……是吗，小宗巳？”如魅如惑的冰冷笑脸，眼神却扫向牙尸冴，她的脸色越发难看，牙尸凛这些话的意思，她懂……“好了，我该去看看我们的小巫燏……再放她一个人在外面等，牙尸家的殡仪馆都得给她拆了……”牙尸凛幽灵一般，忽而便闪到了门边，淡淡看了牙尸冴一眼，留下她一个人好好想想，出了房间。
（八）再见少年3
“牙尸……凛。”巫燏虽然脚步迈得很坚定，叫出他的名字却仍旧很排斥。这个名字，这个人，对她来说永远都是烙在心里的一个恐惧可怖的疤痕。牙尸凛在门口站定，并没有走出来。畏光症。巫燏从来也只知道牙尸凛总是呆在地下室或者屋里，很偶尔才在没有太阳的阴暗天气里出来一会儿，原因却是不了解的吧。“宗巳在哪里？”“想见他？”他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皮肤苍白，媚眼弯弯的看着巫燏一步一步走过来。
巫燏点点头，“我要带他回去。”牙尸凛浅笑一下，转了身带路，“牙尸家的傀儡僵尸是什么样的‘东西’我想你是清楚的吧？如果这样你也要见他，就来吧。”这样的干脆让巫燏心里有一点诧异，跟着牙尸凛走在幽幽长长的走廊上，因为牙尸凛常在这里走动，走廊的窗户都遮了厚厚的黑色绒布窗帘，昏暗一片。牙尸凛天生微浅的发色，苍白的皮肤和白色衬衣在这昏暗里仿佛幽灵一般显眼，跟在他的身后心里不禁森冷冷的。巫燏走着，只听到走廊上自己脚步的回音，前面的牙尸凛却一丝声响也无。他突然间住脚，巫燏心里一惊，只见他回过头幽幽投了一个笑容，看在巫燏的眼中却是阴森笑脸，忽而又转回去继续走。跟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人身后走，简直是受罪。牙尸凛走进了一个房间中，巫燏看到牙尸冴低头坐在宗巳身边，听到开门的声音抬起头来，眼中隐约有着不安。巫燏走到宗巳身边，拉起他的手，“宗巳，我们回家好不好？”他抬头看了看巫燏，漠然的脸毫无表情。巫燏有一丝苦笑，“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她伸手进口袋，拿出那个跌碎的白玉兔子，放进宗巳手中，“这个，是你的。”她感到手中宗巳的手微微顿了顿，慢慢的拿回了白玉。其实，你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对么。眼前的宗巳是这样陌生，可是即使他不记得，巫燏也不相信生活过的15年可以完全从脑中消失。不记得，不等于不存在，不是吗，宗巳。“宗巳，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他还不会说话。”牙尸冴幽幽的声音代替了宗巳回答，“他变成僵尸之后什么都不记得，我教了他几个月才做到现在这样……可是他还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我要带他回家。回他生活过的地方他一定可以恢复的。”巫燏伸手去拉宗巳，却被牙尸凛拦住。他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凉森森的气息暧昧的吐在耳朵上，一阵发麻。“他现在是牙尸家的傀儡，可不是那个活着的宗巳。除了牙尸血统的人说的话，他什么也不会听不会做，你带他走……要他回去当个不会动的娃娃么……”巫燏的身体一僵，转头看着牙尸凛，凛笑笑，扫了一眼牙尸冴接着说，“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如果他想起了什么，或者你有办法让他听你的话，我们就解除牙尸血统对他的束缚，让你带走他……如果不行……他就一直是牙尸的傀儡。不限期限。”巫燏愣了愣，她知道牙尸家的规矩。牙尸的天命就是铲除僵尸，除了自家的傀儡都不可以放过。牙尸凛肯承诺解除傀儡术让宗巳变成普通僵尸而不收他，已经是让步，遂点点头，“好。”
转头看了看宗巳，又看了一眼牙尸冴。牙尸凛这个赌不是在跟巫燏赌，而是让巫燏跟牙尸冴赌，他不偏帮任何一方，谁赌赢了，宗巳今后的命运就跟谁走同一条路。
雨……很大的雨……这里是哪里？漆黑一片的村子，令然毛骨悚然的惨叫声，还有满屋残破的尸体……地面的血汩汩流动，蔓延在脚下，洇红了绣花的鞋子……小梦不安稳的翻了个身子，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突然睁开了眼睛。窗外的天空浓灰的阴云沉沉的像要压到地面上来，天气阴冷着，却没有雪落下来。
小梦呆呆的坐在床上，坐了很久。她拿起床头巫子桐替她准备的衣服，一件件穿好，打开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流青端着热牛奶来叫她起床的时候，见到的只是空空的房间，终于开始飘落的雪花被寒风卷着从洞开的窗户飘落进来，像那一年红蝶纷落的噩梦，红蝶，白雪……一室的冰冷突然让流青不安。
他没有找到小梦，她就那样消失不见了。说她消失，而不是走了。因为虽然窗户是开着的，但房间窗户的下面是泥地的小院，几天前的积雪还在缓缓融化，地面湿润泥泞，然而整个院子却没有半个脚印。那天巫子桐和巫燏回来的时候，却带着牙尸冴一起，还有流青根本没有想过会再见到的宗巳。
陪着巫燏去了季罡的公司，天衣无缝的老狐狸，提供的信息除了他的司机几天前已经辞职以外什么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