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帘是塑料的，和水面粘在一起真是要命，阳宇遥用手想把它顶起来但是发现这很困难。
可喜的是，最开始的超级恐惧好像在慢慢消退，阳宇遥停止了乱抓，打算歇口气再坐起来。
“没什么嘛！我只是在自己家的浴缸里！”这想法让他停止了无效的动作。
心果然也就这么开始静了下来。
在他停了几秒钟之后，他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憋气。一个大胆的念头从他脑子里闪电般亮了一下，他张开了嘴……
“我可以在水里呼吸！”一个兴奋的声音在阳宇遥的脑袋里嚷嚷了一晚上。
“有可以在水里呼吸的猴子么？”这个声音其实也在脑袋里出现了几次，只是声音很小，并且很快被阳宇遥的兴奋掩盖掉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阳宇遥迫不及待跑到了公园湖边。
跳进水里后，阳宇遥先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发现那条裂缝又出现了，和昨天在澡盆里的时候一样。
能在水里呼吸，会不会游泳关系就不太大了，阳宇遥喜悦地在水里窜来窜去。当然，事实上他在水里的身手也没那么帅，只是，这难道还不够帅吗！
阳宇遥在水下试着哈哈大笑，成串的气泡蹿向水面。
这就是传说中的得意忘形了吧。
从水面下向天上看上去，月亮变得更加剔透玲珑，阳宇遥舒展四肢仰面悬浮在水中，惬意非常。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呢？阳宇遥这样想着。这种安全感通透感，是长到了15岁还断然没有品尝过的。谁也不能走到你耳边来叽叽喳喳，谁也不能和你一样享受这安详和宽广。这巨大的水下空间，除了鱼和虫，没有一个人跟你捣乱，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对你提出任何要求。想怎样就怎样，这巨大的轻松几乎让阳宇遥无法承受了。
真想就这么呆下去，盯着月亮。水中的月光仿若烟雾，笼罩着少年的身躯，几尾鱼儿在身边游弋。不时会有气泡从湖底的泥中翻出，向水面漂去。阳宇遥可以捕捉到那些微小的声音，他闭目倾听，面带微笑。试问世间除了鱼儿谁还可以享受如此的静谧？真想邀请王金萱一起来这里看月亮，阳宇遥这样想到。
阳宇遥目前正在模仿美人鱼，他蠕动着屁股和尾鳍（就是并在一起的脚丫子），以超级难看的姿势自我陶醉中。
所以，当一双手一把抓住他的脚踝把他往湖水深处拖去时，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害怕。
如影相随
阳宇遥害怕了一小下，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不怕水的，一下就放松了许多。脚脖子让人抓住，向上游不好用力，他干脆弯了腰顺着拖他的人的方向往下扎。拖他的人好像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手里的力气一松，阳宇遥抓住这个机会，用力一蹬，在水里翻了个筋斗，顺势往水面蹿去。
头露出水面，阳宇遥抹了一把脸。看着自己不远处，水面翻滚，显然拖他的那个人应该也在往上浮。阳宇遥浑身绷紧，注视着水花翻滚的地方。
哗。一个漂亮的女孩，从水中冒出头来。
这比阳宇遥原本预料的怪兽水鬼之类要靠谱的多。不过，常年热衷胡思乱想的阳宇遥没敢马上放松警惕。谁知道她是不是坏典型变成的？
两人踩着水，都只露出半张脸，在水面对视着。
10几秒钟之后，女孩缓缓下沉。阳宇遥愣了一下，也跟着沉了下去。阳宇遥发现女孩没有下潜很深，在水下约两米处悬浮着，阳宇遥也悬在她对面，两人继续对峙。那女孩也在水中呼吸着。
这次对视的时间，阳宇遥感觉好长。他发觉自己在如此深夜的水下也能看清楚女孩的衣着和长相。
女孩穿着一身比基尼，头发扎起马尾。左手拿着一台装在防水罩里的lomo相机。
她的漂亮，和王金萱的漂亮不一样，姣好的面容因为那双眼睛透出一丝狡狤。女孩突然脸上冒出坏笑，抬起左手啪地冲着阳宇遥按下了快门。闪光灯闪了阳宇遥一下，他下意识地扭了一下头，但还是被闪到了。等了几秒钟，再睁眼，发现女孩已经游向岸边。
阳宇遥浮出水面，看见女孩正坐在岸边草地上，摆弄着手里的相机。并没有要躲避他的意思。
阳宇遥一屁股坐到女孩身旁，刚要张嘴，女孩又拿相机闪了他一下。他大张着嘴，无可奈何。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即站起身，去后边树丛里拖出来一个车载小冰箱，拿出一瓶水递到阳宇遥面前。
“刚才还没喝够？”阳宇遥阴阳怪气地接过水。
“你是不是男生？这么小气！”女孩毫不客气地马上回击。
阳宇遥喝了口水，指着自己的腮帮子：“这个，你也有？”
女孩点点头，又笑了。看着这漂亮女孩，有那么一瞬间，阳宇遥心里觉得怪怪的，但是他没敢追随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他赶紧打断了自己。
“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女孩摇头，“不知道，我每天都游泳，几天前突然发现自己在水里会长出腮。”
“你最近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遇到奇怪的事情？被人劫持过？”
女孩还是摇头。
“我也想不出究竟怎么回事。”
“你前几天还不会游泳哪。”女孩突然说。
“你怎么知道？”
“你觉得自己怎么会从水里到岸上的？”
“那你看见我从树上……”
女孩点着头，大声笑了起来。
阳宇遥感到一阵窘迫。
他站起身，说：“我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罢。”
阳宇遥站住，回头看她，笑了：“是想让我送你罢？”
女孩按了一下手里的一个什么东西，不远处的围墙外，响起了“啾啾”两声。
“我是说，我，送，你。”
“你有18岁？”阳宇遥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偷着开出来的。”女孩一手拿着棒棒糖舔着，一手把着方向盘。
阳宇遥迅速把安全带系上了。
电脑屏幕上，两个QQ窗口挨着，阳宇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们：一个窗口是王金萱周六约他去看电影，一个窗口是鱼女孩周六约他去郊区水库潜水。
阳宇遥长到15岁，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除了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之外，确实也陷入了困境。
最终他还是说服了王金萱周日再去看电影。
“这次我们坐公车去好吧？”
“哼哼！”鱼女孩回了这两个字还跟过来一个鄙视的表情。
这算是约会吗？阳宇遥心里忐忑不安。不过这念头也不过是在他脑袋里存在了不到10分钟从公车站见面到水库车站下车，阳宇遥已经完全把鱼女孩当成了哥们。
虽然是哥们，但是当他们找到一处没人的地方，脱衣服准备下水的时候，阳宇遥还是感到一阵脸红心跳。泳裤是早就家里就穿好的了，但是阳宇遥在脱去外边运动短裤的时候还是觉得缩手缩脚，而鱼女孩此时已经褪去短裤掀起T恤露出肚脐了。
显然，这位大姐并没有什么感觉，神经比较粗的女孩就是这点好。
嗵，鱼女孩跳进了水里。阳宇遥赶紧跌跌撞撞随后跟上。
阳宇遥游在女孩身后，自愧弗如。也就是仗着不用换气，阳宇遥挺费劲地才能跟上她。从后边看，她真像条鱼，游得及其舒展。
游着游着，阳宇遥突然觉得腿上一凉，赶紧扭身看，原来是一条两米多长的大草鱼，滑腻的尾巴蹭着阳宇遥的小腿游过。他还没亲眼见过这么大的草鱼，呆在原地，看着它游走。待再回头，却发现女孩不见了。
阳宇遥忽然觉得心头一热，这感觉就好像有一只手在心尖上捏了一把，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一下的方向，这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告诉他女孩的方向。
“这是叫心血来潮吗？”阳宇遥还在寻思着，脚却已经在不由自主地打着水，向前游去。
前方果然有个黑影在晃动。
虽说泳技不佳，经过两次实践，阳宇遥觉得自己已经能让身体动作协调多了。于是他加速追了上去。
女孩就在自己前面了，阳宇遥用手推出一股水流，她感觉到了，马上回了头。
阳宇遥本来是想打个招呼，叫她慢一点游，等她转过头来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她的表情有些僵硬，丝毫没有生气，在这七八米的水底，光线诡异，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阳宇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女孩却压低上身一下游到了他的面前，鼻子尖都快碰上了。原本是非常让人心跳的时刻，阳宇遥感觉到的却是脊背发冷，那张脸太可怕了！虽然看上去也是女孩的五官轮廓，却原来是覆盖在一层薄膜之下，阳宇遥小心翼翼地往她身上看，发现她根本没穿衣服！刚才隐约看上去的比基尼，只是一些颜色较深的鳞片而已！
这，这简直是一条鱼变的人！
阳宇遥差点崩溃。
这条货真价实的“鱼”女孩，眼珠在薄膜下转动了几圈，仿佛在仔细打量阳宇遥。阳宇遥一动不敢动。
忽的，这怪女孩警觉地直起身子，一个猛子向深处扎去了。
阳宇遥还待待愣在原地，直到有人拍他的肩膀。
他猛回头，看见了她，这回不是鱼变的了。女孩抓住他的手腕，往水面升去。
“你看见它了？”出水面阳宇遥第一句话。
“看见了。”女孩语调快活地回答着。
“你还能笑出来？”
“是啊！那家伙长得还真像你！”
“像我？是像你才对罢！”
“哈哈！小心眼又来了……等等，”女孩突然停住话头，“你看！”
阳宇遥顺着她的手回头望去——不远处，两个脑袋从水面露出，在盯着他们看。一张脸好像阳宇遥，另外一张脸，就是刚才那个……
那两个，东西，盯了他们一会，甩了甩脑袋，慢慢恢复了鱼的嘴脸，沉下水去。
“你看见了？”阳宇遥回过头来，女孩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巫文瑜。”女孩一脸茫然地回答到。
“我叫阳宇遥。”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