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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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玫瑰-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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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马上进入紧急备战状态,像无头苍蝇般,在房间乱窜。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我提着公文包,冲出房间。
  “咦?你怎么还没出门?”
  “我在等你呀。我载你去捷运站坐车,节省一些时间。”
  “可是这样你上班”
  “可是这样你上班会不会迟到?你想这么说,对吗?”
  “对。你会迟到吗?”
  “我迟到一下下应该没关系的。”
  “这样我会”
  “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你想这么说,对吗?”
  “不要再玩”
  “不要再玩这种抢对白的游戏。你想这么说,对吗?”
  “傻瓜!都什么时候了,赶快出门啦!”
  这是我和叶梅桂第一次同时出门。
  出门前,我们同时蹲下来摸摸小皮的头,我摸左边,她摸右边。
  “小皮,在家乖乖哦,姐姐很快就回来了。”
  “小皮乖,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我看到小皮歪着头,一脸困惑。
  因为牠不知道该目送叶梅桂?还是咬住我的裤管?
  叶梅桂骑机车载我到捷运站,到了捷运站后,我立刻跳下车。
  “我走了。你骑车小心点。”
  “赶快去坐车吧,不然”
  “不然你上班会迟到。你想这么说,对吗?”
  “哦?没想到你也会玩这种”
  “没想到你也会玩这种抢对白的游戏。你想这么说,对吗?”
  我觉得很得意,笑着说:“想不到吧。”
  叶梅桂突然停下车,拿下戴在头上的安全帽。
  左手叉腰,双眼圆睁,右手一直对我指指点点。
  嘴巴里念念有词,但却没出声音。
  “你在做什么?”我很好奇。
  “我在模拟迟到时,老板很生气骂你的情形。”
  “哇”我突然惊醒,往捷运站入口处冲去,一面跑一面回头说:“晚上见了。”
  等我匆匆忙忙跑进办公室,已经是九点零二分了。
  换言之,我迟到了两分钟。
  当我趴在办公桌上喘气时,老板向我走过来。
  我的老板跟我部门的主管,除了年纪差不多外,其它则南辕北辙。
  主管的穿著非常轻便,头发虽在,却已呈斑白。
  而老板总是西装领带,头发抹得油油亮亮、闪闪动人。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老板的脸虽然带着微笑,不过却让我联想到在春帆楼签订马关条约时,日本的伊藤博文笑着请李鸿章坐下时的嘴脸。
  我很纳闷,台北人说话怎么老喜欢拐弯抹角?阿莎力一点不是很好?
  就像我骑机车在台北街头被警察拦下来时一样,他们一开头总会说:“先生,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先生,你知道你刚刚做错了什么吗?”
  “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半夜两点躲在暗处把骑车的你拦下来吗?”
  然后拿起罚单,写了一堆,写完后拿给你,最后才说:“谜底就是 …  你刚刚从人行道上骑下来。想不到吧。”
  我想不到的规则很多,所以我到台北后,交通罚款已缴了好几千块。
  “咳咳”老板见我不出声,用力咳了两声,把我拉回现实。
  “应该是迟到两分钟吧。”
  “迟到两分钟有什么了不起?你心里一定这么想,对吗?”
  我有点惊讶,怎么连老板也在玩这种游戏?
  “如果在防洪预警时,多了两分钟,你知道可以挽救多少人命的伤亡和财物的损失吗?”
  我看了看老板,没有说话。因为这句话是对的。
  “我真是惭愧啊,被扣薪水也心甘情愿。你心里一定这么想,对吗?”
  这句话只对了一半。
  我确实是惭愧,不过我可不希望被扣薪水。
  大概是睡眠不足还有早餐又没吃的关系,所以上班时老觉得昏昏欲睡。
  还好今天并没有比较重要的事,勉强可以边工作边打瞌睡。
  不过我常会听到身后传来主管的咳嗽声,然后就会惊醒。
  如果今天让我设计跨海大桥的话,很可能会变成海底隧道。
  总之,我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坐捷运回家时,还差点睡过头、错过停靠站。
  叶梅桂说得好,时间就像火车一样快速驶离,但我却像在车厢内熟睡的乘客般毫无知觉。
  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住处,准备搭电梯上楼时,电梯门口竟又贴上:“我达达的引擎正痛苦的哀嚎。我不是偷懒,只是故障。”
  这次我终于看清楚了,右下角确实写着:吴驰仁敬启。
  这个死小孩,竟然改写郑愁予的《错误》:“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我心里暗骂了一声,立刻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枝笔,也在那张纸上写:“你吃饱了太闲就赶快去睡觉。你不仅欠揍,而且无聊!”
  我写完后,进了电梯,果然没故障。
  开门进了七C ,阳台上的灯一如往常,依旧亮着。
  我总是藉助这种光亮,脱下鞋子,摆进鞋柜。
  然后换上室内脱鞋,走进客厅,再将阳台上的灯关掉。
  唯一不同的是,叶梅桂并未坐在客厅的沙发,而是在厨房。
  “你回来了。”叶梅桂在厨房说。
  “嗯。”
  “吃过饭没?”
  我有点惊讶,因为她已经很久不做这种寒暄了。
  “还没。我也忘了顺便买饭回来。”
  “那你再等一下下,我煮好后,一起吃饭吧。”
  听到她说这句话时,原本想坐进沙发的我,屁股顿时僵在半空中。
  “你马桶又不通了吗?”我问。
  “没呀。”
  “浴室的水管又堵塞?”
  “也没。”
  “那你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煮饭给我吃?你想这么说,对吗?”
  “没错。”
  “同住一个屋檐下,一起吃顿饭很正常呀。”
  “喔。”
  我坐了下来,打开电视,乖乖等着。
  “好了。可以吃了。”叶梅桂将饭菜一道一道地端到客厅。
  我们把客厅的茶几当作餐桌,沙发当椅子,准备吃饭。
  “今天有迟到吗?”
  “迟到两分钟。”
  “挨骂了吗?”
  “嗯。今天真是”
  “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啊。你想这么说,对吗?”
  “不对。”我摇摇头:“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为什么?”
  我只是笑了笑,然后看了看夜玫瑰,并没有回答叶梅桂的话。
  虽然只是两菜一汤,却让我觉得这顿饭非常丰盛。
  “我的手艺还好吗?”
  “嗯。没想到”
  “没想到你是个又漂亮又聪明又会烧菜的好女孩。你想这么说,对吗?”
  “这次你就说对了。”
  我笑了起来,叶梅桂也笑了。
  我们的笑声感染了小皮,于是牠也汪汪叫了两声。
  而屋外突然响了一阵雷,下起了我到台北后的第一场雨。
  “土风舞虽然是最古老的舞蹈,但与人的距离却最接近。”
  学姐双手微张,好像各牵住别人的手,脚下重复踏着藤步:“只要踏进圈内,就可以享受舞蹈、音乐与人结合的感觉。”
  学姐停下舞步,转身说:“这是我参加土风舞社的原因。学弟,你呢?”
  “我觉得土风舞不会拒绝任何人加入,也不希望有观众。”
  我很努力地想了一下,接着说:“所有的人围成一圈,没有男女老幼之分,也没种族语言之别大家都踏着同一舞步。这会让我有一种一种归属感。”
  “什么样的归属感?”学姐看我的眼神中,充满疑惑。
  “我不太会形容。”我避开学姐的视线,努力思考着形容词。
  “就像在狼群里,我也许只是一只瞎眼跛脚的狼,但人们会说这群狼有56只,而不是这群狼有55只,另外还有一只瞎了眼又跛了脚的。”
  学姐听完后,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我,疑惑渐渐从眼神中蒸发然后她笑了笑,仰起头看着夜空。
  “学姐,怎么了?是不是我说得很奇怪?”
  “不是。”学姐似乎在数着天上的星星。过了许久,才接着说“学弟”她将视线从星星转移到我身上,眼神转为温柔:“你一定是个寂寞的人。”
  那时的我,并不太懂寂寞的意思。
  但我很清楚地记得,学姐说我寂寞时的眼神。
  广场上突然响起“MayimMayim”的音乐。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我总算见识到台北的多雨了。
  下雨天对我而言,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出门时多带把伞。
  但对骑机车上班的叶梅桂而言,就显得不方便了。
  我原本以为,她会因而有些心烦,或是口中出现一些怨言,然而我从未听到或感觉到她的抱怨,她出门上班前的气氛并没变,穿雨衣的动作也很自在。
  比较起来,小皮就显得烦躁多了。
  因为原本每天晚上叶梅桂都会带牠出去散步,但现在却因雨而暂停。
  我常看到小皮面向阳台的窗外,直挺挺地坐着,口中呜呜作声。
  偶尔还会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我想小皮应该是觉得很无聊,我一直盯着牠,久了自己也觉得无聊。
  于是我蹲在牠身旁,抓着牠的右前脚,在地板上写字。
  我写完后,小皮似乎很高兴,一直舔我的脸。
  “你在地上写什么?”叶梅桂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秋风秋雨愁煞人。”
  “什么?”她似乎没听清楚。
  “秋风、秋雨、愁煞人。”
  “你有病呀!没事学秋瑾干嘛?”
  “我很正常啊,我只是写下小皮的心声而已。”
  “你真是有病。”
  “六楼那个白烂小孩吴驰仁,还不是学郑愁予,你怎么不说他有病?”
  “人家的毛笔字写得很好,那叫艺术。”
  “我写的字也不错啊。”
  “你的字?”她从鼻子哼出一声:“我看过了,不怎么样。”
  “你有看过我的字?”
  “你不是也写在电梯门口的字条上?”
  “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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