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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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痧-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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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林的根本原因。现在,贾妮斯如此强调对方的可怕,其用意是在强调自己拿当事人的这份钱是多么合情合理,多么物有所值,还是为了给将来万一打输了官司做铺垫呢?
  简宁正在举旗不定,公司接待员在外面叫她,说是有位先生要求见她,并且,已经在接待室里等了好一会儿了。简宁不记得自己今天上午约了任何客户,更奇怪谁会招呼都不打就莽撞闯上门来。
  简宁走到接待室门口,一眼看到了那张她决不愿意再看到第二次的国宇脸,心不由得向下一沉。然而,还没容她有任何反应,麦克已经站了起来:哈哈,许太太,你叫我好等。
  麦克热情洋溢地伸出胳膊,好像是要跟简宁握手。简宁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后一缩:丁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仿佛在躲避毒蛇的牙齿一样,警锡地盯着麦克。丁的面孔。这回,她必须给对方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我不想再跟你打交道,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麦克伸出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两秒钟,随即扬起,变成一个挥手的动作:我是顺路经过这里。早就想来看看你,可一直忙,今天也算是凑个空儿。
  我记得我们之间的手续已经办完了。丹尼斯的第二笔保险款要到明年这个时候才交呢。
  是啊,是啊。麦克继续打着哈哈:许太太从来说到做到,够朋友,是我在圣路易斯所认识的最讲信用的人。不像他们有的人,听信谣言,过河拆桥。结果怎么样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简宁的脸顿时红了。她有一种被羞辱和被嘲弄的愤怒:丁先生,你要是没有别的什么事,就请自便?我马上还有几个客户要照应。
  不耽误你的事。麦克应着: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麦克。
  丁也是个有侠义心肠的人。尽管许先生和许太太最近也遇上了一些小麻烦,但我麦克决不会落井下石,出卖朋友的。
  简宁听了,差一点失声笑起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能让她领教到如此恬不知耻的家伙。这个麦克不是精神失常,就是患了狂妄症。他凭什么拍着胸脯要与许家肝胆相照,又凭什么得意洋洋地宣称自己准备做许家的救命恩人呢?或许,他是想借许家目前运道不佳之机套套近乎,以便向人显示他也不是孤家寡人?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家的麻烦我们自己能料理,不需要您费心。简宁说着看了看表:对不起,丁先生,我得走了。
  麦克不慌不忙地看着简宁走到门口,然后说道:其实,我也希望许先生许太太快点儿结束这场官司,所以,我才特别跑来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简宁不由得将已经准备迈出去的脚收住。她相信麦克的这一套只是虚张声势,可只要提到官司,她警觉的神经系统就会下意识地做出反应。
  许太太,我记得你上次给你的儿子买了一份五十万的保险,对不对?
  我开始要买三十万,你说五岁的孩子,三十万和五十万所交的保险金相差无几,可以后收益却相差很多,所以我才买了五十万的。
  对对。许太太记性很好。不过,我向许太太做的推荐只是推荐,大主意还是你自己拿的。
  就算是这么回事吧。简宁不耐烦地回敬他。
  这事怪我疏忽。这两天我把最近这些日子卖出去的保险单都整理了一遍,忽然发现上次你给丹尼斯奖的保险有问题。麦克停顿了一下,瞟着简宁加重语气:这个问题若不处理好,很可能会给你们招祸,甚至是没项之灾。
  简宁默不做声,隐约觉得麦克的话不仅仅是虚张声势了,他还藏掖着什么货色。
  在你们家,许先生和你是家庭经济的主要来源。你们的儿子丹尼斯只有五岁,当然没有收入可言。一般人们买保险,都是要给家庭的经济支柱先买。这是为了保证一家之主即使出了意外,家庭其他成员的普遍生活水平也不会降低。
  可我发现,你先生和你都一直没有买过任何人寿保险。当然,你可以说,你先生的公司给你先生投保了很高的意外保险。但这种保险是以在公司就职为前提的。许先生一旦离开这家公司,他的保险也就失效了。所以,我们考察家庭保险的时候,往往应该忽略这种不可靠的保险。这也就是说,你们许家没有任何人真正投保,除了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这就容易造成人们对你和许先生为儿子购买人寿保险意图的怀疑。因为一旦丹尼斯真的出了事,你和你的先生是第一受益人。这种关系就形成了你们将成为第一嫌疑人的可能性……
  简宁的脉搏越跳越慢,恍惚有一种逐渐被人诱进陷讲的感觉。
  她恨恨地盯着麦克,说:上次你到我家来推销保险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对我们家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现在,你却想告诉我,我买你的保险是为了谋财害命?
  许太太,别误会,我刚才为我的疏忽向你抱歉过了。麦克一脸诚恳地: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帮你。
  你打算怎么帮我?
  惟一的办法就是赶快你和你先生一人买一份大额保险。
  你要我们买多少呢?也是一个人五十万?
  五十万太少了。由于你给丹尼斯买了五十万的人寿保险,你和你先生至少应该买一百万的保险,才能免除被人猜忌的可能。
  简宁终于笑起来,她笑得咬牙切齿:丁先生,你真是太聪明了。可惜啊,我们家现在手头吃紧得很,根本没有闲钱买你的保险。
  听见简宁的笑声,麦克脸上的肉绷紧了。他眯着眼睛:许太大,我可是一片好心。
  听说明天许先生和你又要去法庭了?他们儿童福利局的人无孔不入,正在满世界寻找不利于你们的证据呢。这件事要是传到他们耳朵里,你们打赢这场官司的希望就微乎其微了。
  退保。简宁说:合同规定,我们可以给丹尼斯退保。
  你们当然可以在规定内退保,假如你们想这样做的话。
  可我注意到了,在今天之前,你们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简宁从麦克的话音里辨出因胜利在握而难以抑制的洋洋得意。她愤怒地望着麦克:我现在就给你们公司打电话,说我们改主意了。
  太晚了,许太太。麦克说:你难道没有看到合同上的规定,退保的最后期限是昨天吗?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上午)
  许大同在法官眼中是个有暴力倾向的危险人物
  法庭听证会将在上午十点整准时开始。
  椭圆型的法庭墙壁上隐隐约约记录着圣路易斯过去的日子。简宁曾听说美国南北战争是由圣路易斯著名的反对黑奴制度的“德雷德。斯科特案”引发的。她环视着法庭旁听席上一排排陈旧的椅子、油漆剥落的围栏,那些沉默的物证记载着历史的足迹,记载着所有的公正和不公正。
  霍威茨先生穿着黑袍走进法庭,尔后走上高高的法官席,在那儿俯瞰着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背后却花样百出,企图难倒他的被告们和原告们。
  玛格丽特一身素装,惟在脖子上系了一块紫色碎花丝巾,本顿。戴维思站在她身边。
  他穿着带有隐条的藏青色西装,打着酱红色领带,挑战似地瞥视着被告席上的许大同夫妇和贾妮斯。马林律师。今天是我的日子。本顿暗暗激励自己。他深信自己是遇弱则弱,遇强更强的人。他知道贾妮斯。马林在密苏里州的名声,能和这样一个女人对垒,他只要想上一想,肾上腺素便大量分泌。另外,玛格丽特最近与他的关系发生了一些波折。
  玛格丽特已经两次拒绝和他共进晚餐,以及晚餐后在他的私人公寓“讨论工作”的提议,他为此感到不爽。但他坚信,玛格丽特可以拒绝一切,却不会拒绝耀眼的荣誉。
  他本顿会用胜利重新赢得美人心的。
  贾妮斯微笑着对显得有些紧张的简宁低声说:不用理睬那些家伙。舞台上过于张扬的人往往都不是主角。
  简宁回报了贾妮斯一个微笑。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律师镇定的举止比给她吃一剂镇静药还要管用。
  许大同第一个走上证人席。他是今天贾妮斯。马林手中的全部武器。贾妮斯要用他来说服法官的犹疑,用他战胜法庭上的每一个人。
  简宁看着自己丈夫自信的面孔,看着丈夫走上去时眼睛亮亮地闪着光,耳边想起许大同临出门时对她说的话:要是站在那儿说别的,没准儿我会卡壳儿。可说咱们儿子,你放心……他拍拍自己的胸脯:全在这儿装着呢。
  ……丹尼斯是个早产儿,他出生时只有四镑重,弱小无助,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猴子。
  那时,我的妻子没有奶水。根据医生嘱咐,两三个小时要喂他一次奶。我回到家,就围着奶嘴、奶瓶和奶粉打转转,只等他一睁眼就把奶瓶递过去。
  在家里抱着丹尼斯值完夜班,我又去公司上自班,坐在计算机前一眨眼的工夫就能打个盹儿。梦里看见的还是他那个小模样儿,那粉红色的小手、小脚和噘着的小嘴……
  许大同的目光朦胧了,儿子跌跌撞撞学步的情景薄雾般弥漫在他眼前。
  ……他是我和我父辈生命的延续。他将长大、结婚、生子,继续我们的生命。在这一时刻,我感觉到肩膀上沉甸甸的分量,那是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我常常望着丹尼斯的小脸,感到忧虑。我想,当我的儿子一天天长大;用他天真无邪的眼睛注视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战争、饥饿?瘟疫,无灾人祸?他能够应付得了这个充满纷争的世界吗?
  ……说心里话,我过去一直庆幸丹尼斯能生在美国,我曾经对他的未来抱有各种各样的幻想,希望他成为一个科学家、艺术家,一个百万富翁,甚至,总统。但是后来,我不这样想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希望他健康、幸福、快乐。法官阁下,我是一个父亲,像所有父亲一样,我爱我的孩子。我的陈述完了。
  许大同慢慢走下证人席。
  简宁望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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