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6年之西行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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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6年之西行漫记-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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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结束前,几乎所有的沿海主要城市都筑起了长长的海堤。而一些次要城市则被放弃了。
  最初的海堤是脆弱的,在大潮汐或风暴来临时,常常出现危机。二零二七年,伦敦就因堤溃遭灾,造成生命和财产的空前损失。
  到二十一世纪中叶,随着科技的进步,大城市的防洪设施已达到相当完善的程度,如不出现巨大意外,海潮对城市居住区的威胁几乎为零。
  这些处于海平面下的巨大城市,又显现出了活力。人口又增长了。
  后来,也有人提出,海堤可能成为恐怖主义者袭击的新目标——来自人类本身的威胁。
  二十一世纪的恐怖主义活动加强了。使用的手段也更丰富了。
  所幸,针对海堤的袭击,在二十一世纪前半叶,还没有发生过。
  有专家分析说:这从情理上也是说得过去的。真要袭击的话,恐怖分子可选择的目标很多。事实上,人类建立的许多工程,如水库大坝、核电站等,在开始也担心遭到袭击,但也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何况,人类这种生物的一个特点,便是不怕因噎废食。
  但尽管如此,各个城市还是为应付破坏行动而采取了各种预防和应急措施。
  纽约的海堤初建于二零零九年。它并不是一道连贯的整堤,而是断断续续地延伸了三百二十公里,主要防护曼哈顿岛及周围主要区域。
  在整个二十一世纪前期,纽约防洪局和防洪巡逻队一直是最为忙碌和提心吊胆的部门。
  纽约的海堤也曾经发生过多次问题,但幸运的是,还没有一次决过口。
  在二零二零年至二零四七年之间,纽约海堤进行过三次大的改建和维修,增强了防护能力。但在这之后,由于整个美国经济不景气,便没有大修了。
  二零六六年三月二十五日发生溃堤的地方,在布鲁克林和斯塔滕岛之间。五万亿立方立米的大西洋海水马上倒灌了进来,涌入上纽湾,很快沿哈得逊河和东河上溯,并从炮台公园一带登陆曼哈顿,进入了市区。
  同时,长岛海峡大堤也出现了三处裂口。
  户外的行人、临街商店中的顾客和楼房底层的居民,成了首批牺牲者。
  纽约附近海面出现的异常情况,马上被同步轨道上的地球资源卫星察觉了。卫星将信息与“阿曼多”系统作了交换。但奇怪的是,许多国家的地面接口却根本没有收到报警讯号。
  对于市区中暂时没被洪水卷走的人来说,当时也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引发了洪水。能看见的,只是大水铺天盖地袭来。这时,人们本能的反应便是往高处跑。
  正在世贸中心举行的世界围棋锦标赛不得不中断。整幢楼都出现了混乱。
  在混乱中,表现得最为冷静的还数中国人。
  余潜风领队把队员们集合在一间房中。他对大家说:“现在,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估计是纽约海堤决口了。真是来不逢时。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中国来的棋手,我们一定要坚持冷静、纪律、自尊、文明的八字方针,不要乱,等待脱险的机会。”
  他用光脑开始与外界联系。可是领馆的线路怎么也进不去。又试其它的目的地,都断了。
  我也试了试上海站。不行。“阿曼多”毫无回应。
  曹九段说:“网络好像也出事了。”
  虽说不慌,但大家还是有些紧张。谁又见过这种阵势呢?在中国,安定繁荣已持续几十年了。
  大人们把我围在中央。后来他们说最关键的就是中国的“龙子”不要受伤。至今,我回忆起来,仍十分感动。
  戈尔满头大汗地说:“非常对不起,对不起。出现了意外的情况。美国是一个特别的国度。我这就想办法。”
  他的光脑当然也与外面联络不上。他于是连连对大家赔罪道歉,搞得领队反过来安慰地。
  我想,一定有很多人,现在也正试图往这里切入。发水的一瞬间,世界应该就知道了。
  数百颗卫星监视着地面一举一动,什么都逃不出它们的眼睛。
  可是,全球网却好像出问题了。梦幻社会的基础——信息的传输罕见而赶巧地中断了。
  不但这里的信号出不去,外面的也进不来。
  早就有人预言,貌似强大的“阿曼多”体系具有极大的脆弱性和危险性,人类一旦离开了它,就要退回原始时代。
  实际上,具有智能的网络一方面在过时,另一方面却在超出人类的控制。已经有专家提出人为终止网络(被禁止),开发新技术来代替它。
  这就是正在研究中的脑直接通讯和脑微处理技术。这要依赖生物芯片技术的进一步突破,尤其是解决它与人脑的兼容问题。
  但现在,最紧迫的威胁,倒不是来自网络,而是正在吞噬一切的洪水。我似乎觉得世贸中心正在水中摇晃。
  从窗户往下看,只见很多人在水中游泳,有的抓牢家俱或其它可以浮动的东西,朝大楼进发。世贸中心逐渐挤满了灾民。
  突然间,又停电了。窗户外面的阴天显得特别刺眼,好像是世界末日。
  然而,这时,突然有人说大楼里有一台计算机与“阿曼多”挂上了。它能通过一家私人公司发射的铱卫星传送一些嘈杂不清的信息。这些信息需要仔细分辨才能知道是什么内容,但总比没有好。
  大家便激动万分,去找那台计算机。戈尔和中国的便衣保安也去了。那台老式的超康柏型计算机前排起了使人吃惊的长队。戈尔排到了一百位之后。这时发生了拥挤和争抢。中国人不得已鸣枪示警,才维持了秩序。
  一个半小时后,戈尔携着他抢到的宝贵信息回来了,他说:“是恐怖主义分子袭击。整个美国都乱了。还有一些城市的海堤也被炸开。楼下水太大。出不去。纽约完了。全美棋协准备派直升机来接我们。”
  大家闻言,都非常震惊。
  “现在,我们去观光平台,那里直升机能降落。先不给其它代表团说。我们准备首先保证中国贵宾的安全。”
  大家便排成一队,一字儿往观光平台上走。没有电梯了。大伙气喘吁吁地往楼顶爬。像闻九段等几个年纪大的,要人搀扶。
  我回头一看,见德国人鲁斯也爬上来了。这老头耳朵挺尖,一听见逃命的消息,便什么也不顾了。原来下棋时那镇静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世贸中心的观光平台上已经挤满了人。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叫,有的在通过光脑徒劳地呼喊。
  我朝四周看去,见附近的高楼顶上也爬满了人。
  从这个位置看,灾难的景象真是壮观。水天一色,浩浩汤汤,横无涯际。密密麻麻的楼群都成了水中的玩具,一片灰黑。水仍在上涨,似乎远方溃堤处仍在继续扩大。潮头每一次席卷,都使我惊叹不已。
  这使我忆起小时候跟大孩子们去看戏的情形。舞台上演出的那种戏剧,作为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而被中国政府在二十世纪末颇富预见性地保留了下来。演员们穿得色彩绚烂,锣鼓一阵猛敲,观众们纷纷拍巴掌叫好,又乱又闹又刺激。
  时下,中国年轻人最时髦的活动,便是去夜总会看戏。
  在梦幻社会里活腻了的现代人,往往要从这样的体验中去寻找自我。你想,很久了,人们见到的水,都是电子模拟水,见到的动物,都是影像合成体。
  那时,只有舞台和戏剧,才是真实的。
  在我进入围棋系学习后,便很少有这种身临其境的机会了。连父母,也变得遥远和虚拟起来。
  但现在,那种看戏的感觉,似乎正在回来,迎合着我内心的张力。
  戈尔在挥手指挥,样子就跟演员一模一样。那德国人正在跟曹九段套磁,大约想呆会直升机上能分他一个座位。
  大家等了半天,然后天空中果然出现了两架直升机。平台上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戈尔气愤地对他的同胞说:“你们叫什么!不准叫!这是来接我们中国朋友的!”
  但等直升机飞近,才发现不是围棋协会的。这是两架私人飞行器。人群中有两个妇女和几个孩子叫得最欢。
  一架直升机想找空地降下,却根本找不到。它只好放下软梯。但又没对准应该接的人。结果别的人争先恐后往上爬。
  那驾驶员探出头来,对那些人说:“耨!耨!错了!你们统统下去!孩子他妈,你倒是快点啊!”
  可是谁也不理他。结果一大群人爬了上去,蚂蚁一样一大串挂在软梯上。直升机摇晃身子,凶险地想把这些人甩下去,但大家都好像是来自二十世纪的攀岩高手,这个时刻都不松手。
  驾驶员只好说:“孩子他妈,我先把这批狗娘养的扔在一个地方,过一刻钟再来接你!”
  那女人便大哭。那些没爬上去的人,便大骂,有的朝直升机开枪。那飞行员躲来躲去,结果撞在旁边一幢高楼上,起火坠落了。纷纷扬扬的人体和金属残骸飘落在水面,激起一阵礼花。
  另一架见势不妙,赶忙飞走了。
  这一幕看得我们这群来自礼仪之邦的中国人面无人色。尤其是闻九段、曹九段这样的谦谦君子,在国内精神文明的环境中长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呢!
  在中国,合成电影都不准制造比这低三个级别的恐怖镜头。
  戈尔说:“看看,这就是我们美国人。我为你难过,美利坚啊美利坚!”但这么说了一阵也不济事。
  这时,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早不知溜哪儿去了。只有中国的便衣坚定地护卫着大家。便衣冷静地建议,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比较安全。
  这时,可以看见空中一些磁喷流飞行器、直升机和固定翼小飞机正在逃出纽约。它们像是在稀薄空气中飞舞的昆虫。
  我突然想到去找肯尼迪鸟。但它们一只也看不见了。
  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阿曼多”系统似乎启动了备用线路。人们感到网络联系在逐渐恢复。
  这种恢复是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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