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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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孩-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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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巧他选了这片白耳藏身的茂密深草,挥臂开割起来。一般按习俗来讲,人家坟地的一草一木,别人不能随便动刀动镰,这是不吉利的,说是血光之灾的预兆。可这位秃小子不管这些,反正大沙坨子里找不到一片喂牲口的好青草,只好在这很少村人光顾的草木葱茏的郭家坟地下手偷一把了。懒惰而好投机取巧的他,以为这么做既可给村中仇家带来不吉利,还可解决自家牲口的肚子问题,两全其美,神不知鬼不觉。
  他“呸呸”地往手心吐着唾沫,撅着屁股挥刀割着,一步一步往前伸展着,压根儿没有发现几米远的草丛中,闪动着绿绿的一对狼眼,始终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过了几分钟,他终于割到了那双绿光闪动之处。
  “呼儿——”一声大吼。
  一只硕大的狼兽黑影,几乎是从这秃小子鼻子底下蹿了出来,扑向他。
  “哎哟妈呀——”他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往后闪,举起砍柴刀向前抵挡。那白耳躲开砍刀,头一伏一伸,张口便咬住了秃小子的小腿处。顿时,那小腿处血光闪烁,被撕下一片皮肉来。疼得鬼哭狼嚎的秃小子挥刀砍下来,白耳又闪过,一甩头便咬住了秃小子握刀的手腕处,“啷”一声,那砍柴刀掉落下来碰在一块石头上。然后简单了,白耳张开血盆大口,迅疾咬向秃小子的咽喉处。
  “救命啊!”
  秃小子狂叫着脸无血色,双眼鼓突,惊恐万分地往后躲闪,脚下一滑绊在自己割倒的草捆上,摔了个仰八叉。
  白耳的两只前爪子狠狠踩在他的胸脯上,两排獠牙再次咬向他的喉咙。
  秃小子已经喊不出话,闭上双眼就等着被咬断脖子。
  “砰!砰!”
  正这时从村西北方向传出两声枪响,同时也传出母狼那一声尖利的长嗥。顿时,白耳停住了进攻,支棱起双耳谛听着远处的枪声和狼嗥。接着,那枪声和狼嗥再次响起。于是,白耳对爪下秃小子的咽喉没有了丝毫的兴趣,跳开去,毫不犹豫迅速向村西北方向飞跃而去。那矫健的身影在草尖上如蜻蜓点水,白色的耳尖如星光闪动,眨眼间没了踪影。
  “是它!是白耳狼——崽!”苏醒过来的秃小子摸着自己脖子跳起来,冲远去的白耳后边喊叫起来。他的裤子已被溢出的屎尿湿了一片。
  拣了一条命的他,如一条丧家之犬,向村中狂奔而去。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号丧般地哭喊着,惊飞了路边的鸟和杂草上的蝈蝈。
  三
  不知是当代医学的奇迹,还是一对不死的精灵,狼孩小龙和老母狼双双“死而复活”。
  医生们从狼孩脖子和脑袋里拣出三四粒铁砂子,并又完整地缝合了他的脑壳儿。
  那边,兽医们也打开了老母狼的胸腔,往外拣铁砂子。一粒粒小而圆的铁砂子落进瓷盘里时,发出丁丁冬冬的悦耳声响。
  “幸亏是普通的猎枪打的,杀伤力不强。”人医和兽医都这样感叹。言外之意,换了别的快枪什么的神仙也救不活他们,因为击中的全是要害部位。
  依我的见解,除了人医兽医都尽力、枪砂偏弱之外,最主要原因,应该归功于狼孩和母狼顽强坚韧的生命力以及求生的欲望,还有他们在荒野中练就的无比强健的体魄。总之,上天不准备太早把他们召回去,让他们继续演绎这段悲情故事。
  狼孩小龙在特护室病床上,昏迷了好多天。
  高干病房隔壁住着一位当地的“高干”,一位云姓副县长。他也对这位享受跟自己同样待遇,甚至在医疗措施和请来的专家等方面都超过自己的“不速之客”颇感兴趣,几度过来探问,好奇地以示关怀,甚至不无醋意地说:“他这是正县长待遇,正处级。”
  当小龙睁开眼睛醒来之后,做的头一件事就是两眼滴溜溜乱转,四处看看。接着哼哼唧唧低吼着,往外挣扎。几个人都摁不住。幸亏他流血过多,体力还未完全复原,无法挣脱后逃出去。
  “他这是要干什么呀?”医生护士不解地问。
  始终守护在门旁的爸爸妈妈不语。
  我告诉他们:“小龙在找他的妈妈。”
  医生就冲我妈妈说:“他在找你,你过去安慰安慰吧。”
  我妈苦笑着过去了,温柔地眼泪汪汪地劝慰和安抚。没有用,狼孩小龙依旧往外挣扎,两眼不时地闪出凶光,野性毕露。
  “他不是在找妈妈。”医生判断说。
  “他找的是狼妈妈,那只受伤的母狼。”我说。
  “啊——”医生护士都提高了嗓门,“他跟母狼比亲妈妈还亲呀?”
  “眼下暂时是这样。”我回答,“你们想让他安静下来,还想给他治病做研究的话,最好是——”
  “什么?”
  “把那只母狼从兽医站搬过来,给他做伴,在这里给它治疗。”我大胆地建议。
  “这哪儿成!这里是县人民医院,给人瞧病的地方,哪能让一只母野狼住进来治疗!”医生护士齐声否决我的提议,似乎我提了个愚蠢而不可理喻的建议。
  “那就随你们的便吧。”我冷冷地说。
  似乎听懂了我的话一样,那狼孩又闹腾起来了。这回他用手拔掉身上所有的管子卡子,还“扑通”一声从床上滚落在地上,张牙舞爪地往外扑奔。弄得那些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在爸爸和我的帮助下才擒弄住小龙,医生只好给他打了一针麻醉剂。
  也许,小龙太有价值了。
  医院后来还真的采纳了我的建议,破例在医院的高干病房挨着狼孩的病床,又加放了一张特意从兽医站借来的动物病床。还请来了兽医站的兽医,为母狼继续在这里治疗。
  这一下,这间特殊的“高干病房”可热闹了。
  狼孩小龙“呜哇”嗥嚷着扑向老母狼,又是拱又是抓挠,嘴碰嘴鼻碰鼻,好一顿亲热。那种由衷的惊喜之情暴露无遗,围着看的我们这些人都不禁为之动容。母狼被结实的尼龙绳绑着动弹不得,医院为了防止意外,对它采取了预防措施,尽管它还没有伤愈不会伤人。虽然无法动弹,那母狼翕动着嘴鼻,“呼儿、呼儿”亲热地低吟着,又伸出它那粗刷子似的红红舌头,“嚓嚓”地舔着狼孩小龙的脸颊和脖子来。
  隔壁的“高干”,那位云姓副县长过来看了看,摇了摇头,说一句:“成何体统!母狼也成了高干!”便背着手回自己病房去了,显然,他心中的不悦和不平已压抑不住了。
  过了几天,病房里传出了长长的狼嗥。深更半夜,病人们都进入了梦乡,整个病区和医院阒无声息,那一声声的狼叫就从人们的身旁骤然响起,顿时如利刃刺破耳膜,刺痛心肺,吓得病人们纷纷惊醒,站起,有的赶紧关紧门窗,有的则寻找防身的家伙。
  老母狼伤势恢复得很快,又浑身捆绑后十分不舒服,加上漫长的黑夜中耐不住寂寞,就一声一声地长嗥起来。
  那位从梦中吓醒的云副县长忍无可忍了,连夜叫来医院的院长训斥起来。他浑身哆嗦着,咆哮着:“这里不是动物园!不是野狼窝!这里是给人民看病的人民医院,而这里更是高干病房!你再不把那该死的母狼弄走,我撤了你的职,关了你的医院!”
  这一来谁也挡不住了。
  捅了娄子又想保官的医院院长,马上叫人给惹事的母狼打了一针麻醉剂,连夜送回了兽医站,也不顾狼孩小龙的嗥哮叫闹了。他们惹不起这位当地的“高干”父母官。
  母狼到了兽医站更不安静了,一是看不见了自己的狼孩,二是伤势日益见好,有了精气神儿,于是它不停地发出一声声的狼嚎,搅得那兽医站也不得片刻安宁了。左邻右舍的机关单位和居民纷纷提抗议,叫骂,有的甚至拿石块投砸兽医站的玻璃窗,有个老兵干脆拿出老猎枪闯进来要杀了老母狼。无奈,兽医站只好把老母狼送进了县城南那个破公园的狼笼里,与那只掉毛儿长着狼疮的半死不活的老狼做伴去了。
  这边的狼孩小龙失去做伴的母狼,开始时也疯闹过几天。医院只好把他绑起来治疗,实在闹得不行就打麻醉剂,再不行就拿警察用的电棍来电击一下他。这很有效,小龙非常惧怕那个让他浑身激颤的短粗电棍子,医生一举起那玩意儿,他马上就闭上嘴,眼睛里闪出恐惧之色。
  爸爸笑说:“等小龙回家后,我也得备一个电棍。”
  “那可不好。”我说。
  “有啥不好,这东西能拿得住他。”
  “当初,你和爷爷也用过鞭子,结果只是更增加了他的仇恨心理。再说,老用那电棍子可能对小龙的心脏和大脑有影响。”
  爸爸不吱声了。
  过了些时日,爸爸妈妈就回村去了。家里有一大堆事等着他们,农活儿不能耽误,不能这么长时间耗在医院里陪着小龙。反正小龙已经脱离危险,身体正在慢慢恢复,医院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对小龙也不错,治疗也十分认真负责,不用家人太操心。反正我也在县城中学读书,可以常过来看望和照料。
  有一天,去医院之前,我先去了一趟县城公园。
  还是那样的冷冷清清,门口或站或溜达着几位妇女和老汉。我正准备大摇大摆往里走,一个麻脸老汉拦住了我,喝问:“站住!干什么,干什么?”
  “逛公园。”我说。
  “买票!”麻脸汉脸一横喝令。
  “以前可是不买票的。”
  “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
  “为什么?有什么不同?”我不解地问。
  “现在公园里有看头,有了一个稀罕物——老母狼!”
  “母狼有什么稀罕的!原来也有一条狼嘛。”
  “狼跟狼不一样,这只母狼可是有来头的!它可是用自己狼奶喂养过狼孩的那只母狼!来看它的人多得是,你瞧瞧那边贴的告示吧!”为了让我买票,麻脸老汉不厌其烦地解释起来,又指了指大门上的彩色招贴广告。上边赫然印着老母狼的巨幅彩照,文字说明如下:最后一只大漠母狼,喂养人孩好多年,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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