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目山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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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目山传奇-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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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仙想,陈兴高威风真大。
  陈兴高细细向孩子问小龙拿笔记本的经过,问不出个名堂来,只好作罢。
  酒仙很恼火,这个小龙偏偏把最重要的那一本拿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呢。他翻开手中的本子,里面的内容是剪贴上去的,诸如逐条列出如何处理与上司的关系呀,如何测量适合自己的爱人的类型呀,平舌音和翘舌音的快速分辨法呀,中药治疗通经呀之类在她看来实用性很强的资料,每一张剪报下面都注明了出处。最后一页不是剪贴的,是用手写的《民间草药堕胎用剂》,上面列出了堕胎需要的药物名称和配制方法。在这一页上有很多黄色的不规则的圈点,酒仙很快就明白了这是泪渍,于是一个一边看资料一边泪眼婆娑的姑娘形象就出现在酒仙脑里了。
  红英虽然怀上了村长的孩子,但是她并没有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她寻求堕胎药方就是证明。
  酒仙合上笔记本,感觉鼻子酸酸的。
  “这是红英拿过来放到你们这儿的吗?”
  “不是的,红芙拿过来的。”
  “什么时候?”
  “忘了,反正时间不长,——记起来了,就是红英被抬回来的那天晚上。”
  红芙悄悄地把笔记本拿过来了,连她的母亲都不知道,这令酒仙很不理解。难道她另有什么目的?
  “拿过来之后,你翻开那个笔记本看过了吗?”
  “看过,这个笔记本很重要吗?”
  陈兴高看过,却不知道笔记本的重要性,难道其中并没有记载什么线索吗?酒仙不死心,又问:“你还记不记得里面有这么一句话——原来幽灵是这么一回事?”
  陈兴高想想说:“不记得,好像没有。我从头到尾都看过两遍呢。我的文化不高,她写的字很多我不认识。”
  “噢,”酒仙非常失望,“那天晚上你们为什么打起来了?”
  陈兴高笑了,说:“为了争水啦。他家的田……”
  酒仙阻止他说下去,说:“这我知道了。我是问,都那么大夜了,你还在田边守水吗?”
  “是的,我早就知道那晚陈全德要来断我的水,我才叫上老丈人一起去守的。”
  “噢?”
  “是这么回事。那天下午,村长来我家里,说陈全德家的田都干裂了,——他和陈全德是分了家的,——想从我家的田里放点水。这个季节水比金子还贵,我当然不答应了。他就带点威胁说,陈全德和他的两个兄弟——他指的是陈伟和陈全国——特意商量了之后叫他来说的,大家一个村子里的人,不要因为一点小事闹出矛盾来了。其实他好好求我的话,我这个人心软,说不定就会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他越强我就越硬了。”
  “我倒认为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当天晚上,村长和一个女的在你们家的牛圈里幽会呢。”
  “啊?”陈兴高皱了皱眉头问,“是谁呢?”
  “我没有看见,只听出村长的声音。那女人的声音我没有听见过,分辨不出来。”
  陈兴高低头想了一会儿,说:“看来陈长远真他妈是一个淫棍,——这和我们打架有关系吗?”
  “怎么说呢?又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如果有的话,他们可能断水是假的,是故意设计把你们绊在那儿呢。”
  陈兴高的表情变得非常僵硬,说:“你是说……”
  酒仙赶忙后悔起刚才的话来。但是这并不是他看见了陈兴高的表情,而是醒悟过来这样一说,那不就隐隐点出了那女人是陈兴高的家人吗?这点连酒仙自己都不相信的,陈兴高夫妻是风风雨雨过来的,深深相爱的,史红芙是不可能背叛他的,何况陈兴高都已经知道了红英和陈长远的关系,史红芙也一定知道了的,她还会和陈长远有那样的事吗?
  “他们利用你们,绊住陈全德他们,好行自己的勾当而不叫家里人知道呢。”酒仙说。他认为自己说得非常圆转。
  “倒也有可能,他平时并不轻易威胁谁的。只不知道哪家的女人又上了他的当了。”
  “上当?”
  在酒仙从那天晚上那女人的话分析,她是自愿的呢。
  “是的。红英就是上了他的当。红英和他第一次的时候,是在山上砍柴时遇到了他,他给红英吃了一个蒸红薯,红英就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她醒来时,才发现……已经上当了。”
  酒仙听得五脏喷火七窍冒烟,一时间“衣冠禽兽、千刀万剐”等贬义四字短语成串成串地挤进脑里,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其中一个来。“她为什么不报案呢?”
  “年轻姑娘,这已经很不幸了,还要报案嚷得大家都知道吗?都怪我们,事先没有看出陈长远的真正面目来,如果看出来了,哪怕是一点点,我们让红英有防备,也就不会造成这种事情了。”
  “这不关你的事,”酒仙轻轻地说,“就那么一次,就怀上了吗?”他这样问,是因为据他所学的知识,人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是不可能分泌卵子的。
  “不,怀上孩子是以后的事情。”
  “以后?她后来还上陈长远的当呀?”
  “有什么办法呢?陈长远威胁她,要是不从的话,他就要把这件事情抖露出来呢。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总还得过日子吧。红英只能逃避,她本来准备好还到广东去的,都看好时间了,谁知道还没有走,就……”陈兴高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酒仙也感觉伤怀,同时为山村里的这种落后思想而悲哀。他想起在重庆时,有一次看见一家商场为了招揽顾客,设了一个露天洗浴场,凡是购买该商场商品满一千元的顾客,就可以免费在这里洗玫瑰浴。一些年轻姑娘买了商品,众目睽睽之下就宽衣解带,赤裸裸地跳进池里洗澡了。又想起一个女作家在她的小说中写上海的东方明珠塔“像阴茎一样挺立在夜空”,还附带评了一句“这表明了这个城市市民对生殖的崇拜”,其实是女作家露骨地表达自己对生殖的崇拜,可是人们并不认为她很下流。在西安的时候,他亲眼看见一个女初中生邀请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去她家里,她说,今晚我爸爸妈妈都上班去了,“我还是处女哦,”她说。有一次他上网进到一个对联聊天室,给一个女网友出了一句“天上广寒宫”,被人家对了一个“人间避孕套”,气得他从次拒绝进入那间聊天室。每当看到社会生活中的这些形形色色的堕落,他总是义愤填膺,长叹世风日下。然而这里铜墙铁壁般的封闭保守又令他气愤。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国家里面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又想,哪一天我发了几千万的财,到这儿来投资办企业,把外面的人引进来,这里就会改变了。
  “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在日记里看到的吗?”
  “日记里也有,还有些是她告诉了她姐姐的。”
  “也就是说,在她死之前你们就知道他和陈长远的关系了?”
  “是的,她们姐妹关系很好,她什么话都给姐姐说的。”
  “那,你老丈人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
  “红英是她爸爸许配给了陈全有的,”酒仙不解地问,“她可是陈长远将来的侄儿媳妇呢,他还作出这种事来?”
  “红英不答应这门亲事的,她和陈全有早已经在闹纠纷了。还有,陈长远这东西,是不可理喻的,可能除了他自己的儿媳妇,谁的主意他都会打。陈全有毕竟是他的隔了两房的侄儿。”陈兴高说着,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酒仙沉默良久,说:“你们应该……”他心里很乱很乱,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怎么说。正在心神不定的时候,听见孩子在门口叫:“爸爸,陈三爷爷来了!”
  二人听见,就从里屋走到堂屋里来。
  村长从大门口走进来。
  “陈兴高,今天下午给我跑一趟乡里,——老师也在这儿呀?啊啊!昨天的事情很对不起,陈全福是喝醉了,得罪了你,别往心里记啊。我们朋友还是朋友,那一段揭开了就过了,你为什么就不来坐一坐了呢?”
  村长这几句话说得酒仙豪气生发。他认为那天的事是自己大胜而归,对方是一败涂地;虽然自己被弄了一身鸡粪在人群中示众。豪气一起来,自己的气焰就无形中比对方高出一大截了。所以他在村长面前已经毫无拘谨。
  “到乡里找谁呀?”陈兴高问。
  村长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来说:“这是选民登记表,你拿去交给刘文书就行了,今天很迟了,你就不用回来,去旅馆住一晚上,明天财政所武所长上班以后,你叫他把村里的提留返还款给算一算,你带回来。你带点钱,旅馆费和今天明天的饭钱都要开收据,拿回来在村里报销。我老了,实在不想走这一段路了,该你们年轻人跑跑了。从明年起我就把这差使给卸了,由你们年轻人来决定村里的发展。”
  酒仙听完笑着说:“村长的意思,已经内定了由陈大哥当下一届村长了?”
  村长没有答话,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酒仙手里的笔记本。他的失态连酒仙也发现了,酒仙不由得心里有点紧张,他知道自己的侦查目标又被村长掌握了。从他的失态可以看出,他知道“笔记本”与他的重要关系,那么他见过红英的笔记本,知道其中的内容的了?酒仙忽然想到,是不是他支使小龙来取走了笔记本?
  村长坐下来,递给酒仙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他又劝陈兴高也抽一支。陈兴高和村里的大多数男人一样,平时是抽土烟叶的,执意不要。村长悠然吐出袅袅蓝烟,一会儿问:“你不是在调查红英的案子吗?查到了多少了?”
  酒仙没有想到他问得这样直接,感觉上完全是在和自己较战。
  “我们遇到过两次幽灵了,”酒仙说。他心中暗自得意,自认为说出这一句文不对题的话是圆滑的表现。
  “你们遇到的到底是幽灵还是人哪?”
  “幽灵就是幽灵吧,还会是人装扮的?”酒仙紧紧盯住村长说。
  “你这个小伙子太不老实。我也不瞒你,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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