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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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东-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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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伸手搂住传武的腰。传武觉得自己像被铁条箍住了一样,气都喘不顺。一分神,老熊另一只手取了他的脖子,只听“嗨”的一声,传武已被他举过头。鲜儿和红头巾唬得叫出了声,老独臂也眉头紧锁。老熊看看众人,一声狂笑,作势便将传武朝棺材上掼去。正在绝命时,只见传武一个鹞子翻身,头拱进了老熊的裤裆。老熊一声惨叫,传武狼一般呜呜地叫着,咬着老熊的裤裆在雪地上转圈儿。
  老独臂舒解了眉头,木帮呆呆地看傻了眼。鲜儿和红头巾破涕为笑。传武死死地咬着老熊的裤裆,挣扎嚎叫的老熊轰然倒地。传武这才松了口,趴在雪地上呼呼地喷着白气,大口大口呕吐起来。在场的人呆呆地看着,老熊慢慢地爬起来,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地朝山下走去,走出几步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大口地喘着气说:“小半达,我下山了,谢谢你留了我一条命。这孩子,哪是人哪?是条狼,吃人的狼!”
  众人欢呼着涌向传武。传武已经躺在雪地里昏死过去了。鲜儿一口一声地呼唤道:“传武,好弟弟!”红头巾也是热泪盈眶。老独臂背着一只手走了,说:“咳,我的棺材白预备了!”
  山场子的活完了,老独臂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木帮喝散伙酒。老独臂站起来说:“好了,天下没有不散的酒席,山场子的活完了,钱也分了,散伙酒也喝了,大伙就此分手吧。我老独臂这几个月对大伙多有得罪,也是没有办法,多多包涵吧。”红头巾说:“你还来嗑了!大伙心里都有一本账,没有你老独臂做把头,咱这山场子火不起来。把头,我敬你一大碗!”一碗见了底儿。
  大伙说:“把头,我们都敬你一碗!”老独臂说:“好,你们敬完了我敬。”老独臂敬到传武、鲜儿、红头巾的跟前说:“人是活宝,两山不见面,两人不定什么时候还能见,松花江水肥了的时候咱们再聚,水场子木排上见!”
  第二日,众人各自别过。鲜儿思忖了一宿,还是不愿跟传武回去,他怕见传文,更怕见不到传文。传武哀伤地说:“鲜儿姐,你不跟我回去,那要到哪儿呢?”鲜儿说:“走到哪儿算哪儿吧,有了山上这一段,到哪里我也不怕了。”传武又问红头巾:“红姐,你呢?”
  红头巾说:“我要到松花江下游,夏秋的时候放排的人都在那儿打宿,那是我刨食的地方。鲜儿,跟我一块儿走吧,那儿的钱好挣。”鲜儿摇了摇头说:“我不会跟你走的,就此分手吧。”
  鲜儿自己上了路,默默地走出寂静的山林。山林里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戏文:往前看看不见阳关大路啊,往后看看不见白马将军……
  春光大好,文他娘正在院里吃饭。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马嘶声。文他娘站起来朝外看去。春光里,原野上,传武骑着一匹马,还赶着两匹,疾驰而来,传武驱马大声地欢叫着……
  文他娘站在院门外激动地看着,传武进了院子,给娘磕了三个响头说:“娘,老二回来了!”文他娘哭着说:“你这个不着调的孽障,想死娘了!俺的儿呀!”传武爬起身来,坐到饭桌前,端起饭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文他娘说:“别急着吃饭,我要跟你说说话!”
  文他娘的好事没有完,两天后,火红的夕阳下,她日思夜想的男人朱开山风尘仆仆地推开了家门,正在吃饭的娘仨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文他娘默默地流下眼泪。传武、传杰不约而同地扑向父亲,大声地喊着:“爹,爹……”文他娘说:“谢天谢地。他爹,从今以后你再不走了?”朱开山说:“我答应你的事就不会变。咱有钱了,我打算置几垧地,盖六间大瓦房,咱们好好过日子。”文他娘说:“唉,全家人就缺传文了,这孩子,到哪儿去了呢?”
  春天带给人的惊喜就像那些分时段绽放的迎春的花,有早春开的,有正春开的,还有暮春开的。文他娘念叨传文没几天,一个蓬头垢面、拄着棍子的人走进家来。全家人都一愣,那人一下子扑到炕上号啕大哭道:“爹呀,娘呀,俺可是找到家了。”此人正是传文!他寻找鲜儿未果,一路乞讨来到了这元宝镇。
  终于团圆了。在元宝镇的照相馆里,朱开山和家人坐好了。照相师傅说:“往这儿看!”“噗”的一股白烟儿,镁光灯一闪,朱家人照了一张全家福。
  武昌起义一声枪响,辛亥革命的熊熊烈火焚毁了几千年的封建帝制。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成立了,孙中山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可不久,袁世凯迫使宣统皇帝退位,就任中华民国大总统……城头变换大王旗,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给芸芸众生带来不同的命运轨迹。
  第十一章
  又是一年春来到,城外杨柳吐绿,草长莺飞,柔柔春风中却仍夹裹着寒意。一条较宽阔的官路上,三匹快马在奔驰。到了一个岔路口,三匹快马分别向不同方向奔去。远远地就可看见高大的城墙,城门口处时有各色行人进出。
  景色秀丽的王府后花园内,格格那文坐在桌旁弹奏着琵琶。鲜儿站在她的身后侍立着。那王爷坐在桌前很讲究地喝着茶,听着女儿的弹奏。
  那文一曲弹罢,她身后的鲜儿连忙恭敬地接过琵琶。那王爷赞道:“不错,不错!技艺有所长进。”一个管家带着一个人急匆匆走来,行至那王爷面前,慌乱地施了个礼。那王爷不满道:“什么事这么慌乱?”报信人急道:“禀告王爷,大事不好,京城大乱了,革命党已经控制了紫禁城!满人要遭难了!皇太后让小的转告您,躲避为上,保命为重!”那王爷顿时惊呆了。
  王爷府一片混乱,各个房间内都有人进进出出,有的搬抬着箱子,有的扛着包袱,有的拿着贵重物件不知如何是好。
  格格那文和鲜儿也在收拾东西。那王爷走进屋来。那文说:“阿玛,皇上怎么样了?”那王爷叹口气说:“唉,皇上下了逊位诏,袁世凯这混账东西已经做了大总统,大清国彻底完蛋了。”那文哭了,说:“那咱可怎么办啊?”那王爷说:“眼下世面挺乱,不知道革命党下一步还会怎么折腾,这儿不能久留,你到三江口你舅舅家避一避吧。”那文问:“家里其他的人呢?”那王爷说:“咱不能都往一座破庙里挤,几十口子人,哪儿也挤不开,我自有安排。”那文说:“阿玛,你呢?”那王爷哭了,说:“我这一把年纪,哪儿也不去了,就留下守着祖宗创下的基业,死活听天由命吧。”那文说:“阿玛,咱家还有什么呀?这些年家产都变卖光了,就剩下老宅子了,咱们一块儿走吧。”
  那王爷说:“我哪儿也不去,这就够对不起祖宗的了,还往哪儿去?”他悲叹一声,回身交代鲜儿:“鲜儿,你跟着格格。她打小就没离开王爷府一步,出去两眼一抹黑,寸步难行,好好照应着她,将来我不会亏待你的。”鲜儿说:“王爷放心,我会照料好格格的。”那王爷泪流满面,在屋里踱着步说:“唉,好好一个大清国,说亡就亡了,亡了啊,没有皇上了,没有王爷了,也没有阿哥格格了,主子奴才不分了,铁杆庄稼没的吃了,八旗子弟也得当花子要饭喽,纲常没有了,世道乱了啊!”
  那文说:“阿玛,咱大清国早就成棺材瓤子了,自打老佛爷垂帘听政,做的哪件事得人心?光修园子花去国库多少银子?袁世凯是什么人?野心谁没看出来?可老佛爷呢?皇上信不过,把他拿着当心腹,怎么寻思的?不败才怪呢!”那王爷说:“朝廷的事谁说得清?说别的没用了,还是说说自己吧。鲜儿,你来府里七八年了吧?都看到了吧?你主子长这么大,成天除了吃饭就是琴棋书画,别的什么也不会,到她舅家好好照料着,这边世面安稳了我就打发人接你们,到时候我会好好报答你。”
  鲜儿说:“王爷,你就放心吧,您和格格对我恩重如山,又是主子。不是你们收留,我鲜儿早就葬身雪野了。我会好好照料,不能让她出一丝的差错。”那王爷老泪纵横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也看你是仁义之人才把格格托付给你,你们虽然是主子奴才,可平日里相处得像姐妹,我放心。”他一摆手说,“走吧,车子我都给备好了。早点上路。道上一定要小心,嘴紧点,别乱说话。我给你们备下的银子省着点花,够几年用的了,能给你们的就这么多了。走吧。”
  车夫来福搬着沉重的箱子往车上放,故意一个拌蒜,手里的箱子摔了出去,箱子跌开盖了,露出满箱的钱财。来福瞥了一眼又慌忙盖上箱子,说:“奴才该死,奴才没小心。”那王爷嘱咐说:“来福,道上好好服侍格格,送到了赶快赶回来。”来福说:“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好好伺候格格。”
  那王爷目送女儿出了王府。城门口处,革命党人设了关卡,留着辫子的人被拖到关卡旁边按住脑袋强行剪发,一片哭天嚎地……来福老远瞅见了,担心地停下马车,回头低声对那文说:“格格,城门口那儿的革命党,逮住留辫子的就给剪掉,我……”鲜儿不等来福的话说完,非常麻利地揪住来福的辫子,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一把将来福的辫子剪掉。来福傻了眼。
  那文也被鲜儿的举作惊呆了,鲜儿解释说:“我担心路上出现意外,所以随身带了把剪刀,没成想在这儿先用上了。来福,为了小姐的安全,咱只能这样了!”那文缓过神来说:“鲜儿,行啊!”来福哭丧着脸说:“格格,你看这……”那文柳眉倒竖道:“怎么跟你说的?从今以后别叫格格。不怕招风啊?”来福自罚,扇着自己的脸蛋子说:“奴才该死,奴才忘了,这记性,该掌嘴。”那文说:“奴才也别叫了,人家一听就听出我的身份了。出城以后紧着走,天黑前找地方住下,找最好的店,别怕花钱。”来福说:“小的明白了。”
  顺顺当当出了城,紧赶慢赶,到了一个客栈住下。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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