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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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 第4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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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自己还真得要约束一下,莫再目中无人喽!
  父子二人在厅堂上静静坐着,谁也没有说话,自顾自的想着心事……
  一日无事,荥阳看似很平静,没有任何波动的迹象。
  第二天,杨庆设宴邀请郑仁基等一干荥阳缙绅在府中赴宴。这也是杨庆自就任以来,第一次设宴款待荥阳缙绅。
  天还没黑,荥阳郡守府门外就已是车水马龙。
  堂堂荥阳郡守,大隋朝的郇王设宴,哪怕是世胄门阀,也不能太摆架子不是?该提前的要提前,该备礼的要备礼。这刚进酉时,一台台轿子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停在郡守府门外。
  骑马?
  磨大腿,还不费力。
  坐车,似乎不甚气派。
  荥阳人现在流行坐轿子,世胄家中,大都备有几顶大轿。或八人抬,或十六人抬,看各自的状况而定。
  轿顶色泽不一,上绘有各大世胄家族的族徽、标志。
  往这轿子里一坐,在街上走一圈,绝对是一件很畅快的事情。只是这轿夫,却需很专业方可。普通人想做一个合格的轿夫,还需要进行培训。你得让坐在轿子里的人不颠簸,不晃荡,很舒适,很平稳才行。同时这行进速度,也可以根据坐轿人的要求调整。仅这两点,没一个月的训练,根本就做不成。
  这年头,世胄家族那个不是十万贯记,百万贯记?
  养几个轿夫算得什么?于是乎在买卖奴仆的时候,你若是会抬轿子,绝对是一门专业技能。
  而如今各地的轿夫,有六成是出自唐人商行……
  郑仁基一袭青衣,外罩大氅,走下大轿。
  与相识的熟人们纷纷招呼,同住在荥阳这小小的县城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什么陌生人。
  郑家前来者,有郑仁基,郑善果,郑祖行三人。
  崔家则有崔素珍、崔君宙叔侄。
  此外还有潘家,卢家等十数个世胄缙绅。大家在府外稍作寒暄之后,就随着郡守府家人,走进府内。
  “今天,还真热闹啊!”
  “是啊是啊,这几年都没有与诸公相聚。今日托王爷的福,大家聚在一起,正可乐呵乐呵。”
  有营养没营养的话,一大摞。
  这厅堂上的酒宴,随着鼓乐声也就拉开序幕。
  不过这时候,只是一个序曲,正餐还没有开始。所以杨庆没有出现,则是由杨庆的长子杨怀敬作陪。王爷嘛,总要有王爷的谱儿不是?正餐不开始,身为主人的杨庆,尚不能登场。
  随着三通鼓声响起,杨庆终于出现。
  他一身花团锦缎子大袄,一脸和煦笑容。
  “诸公,孤有事来迟,还请恕罪,恕罪啊……怀敬,快快摆酒上菜,孤先敬诸公,以为谢罪。”
  身为司礼的柳周臣举槌准备敲击面前小鼓。
  所谓司礼,就是掌管酒宴进程的人。鼓声一通,上什么样的菜,鼓声两通,走什么样的酒水。何时换菜,何时歌舞……等等一切,全在司礼手中掌握。可以说,这司礼就是酒宴上的司令官。
  柳周臣正准备击鼓,却听崔君宙突然道:“王爷,且慢!”
  “啊,崔公有何事?”
  “我观酒宴,似少了一人,不知王爷可曾邀请?”
  “不知少了哪位?”
  “就是巩县伯,河南讨捕大使,李言庆李郎君……崔公既然邀请了荥阳名士,李郎君不至,我等焉敢自称名士?”
  “是啊,李郎君为何没有来?”
  杨庆的脸色不由得一变,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形式似乎有些不好,好像从一开始,就脱离了他设计的蓝本。
  “李县伯如今在虎牢,正与李逆交锋,非是孤未请,实他无暇前来啊。”
  “王爷,你没有请,焉知李县伯不至?”
  郑仁基微微一笑,“既然王爷未请,倒不如由在下,邀请一下……来人,请李县伯入座。”
  杨庆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
  未等他做出反应,只听门外传来一阵爽朗大笑声,“郑公,言庆是你的小辈,焉能经受您这一个‘请’字?”
  话音未落,府门口一阵大乱。
  紧跟着一队盔甲鲜明的军卒簇拥这两个男子走进院中。
  那两个男子,一个四旬年纪,人过中年。一身明光甲护体,肋下佩剑,威风凛凛。
  在他身旁,则是一个青年,青衫黑靴,手握横刀。
  不过在他另一只手中,还拎着一个黑漆木匣,看上去好像是礼物。这青年一出现,满屋缙绅纷纷站起。
  杨庆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下意识退后一步,旋即又挺起胸膛。
  “郑郎君,你怎会在这里?”
  “哦,末将是奉李将军之命,前来守卫荥阳。”
  “守卫荥阳?荥阳又无战事,何需守卫……李郎君,你不在虎牢关督战,怎么跑来这里?万一虎牢出事,岂非荥阳危矣?”
  杨庆觉得自己的思绪一下子乱了,说话也显得不甚利索。
  杨怀敬也很紧张,手握酒杯,不知该如何是好……
  言庆笑着走到了堂上,示意身后一个中年文士,奉上黑漆木匣。
  “王爷无需担心虎牢,那里固若金汤。
  李逆虽人多,不过乌合之众而已。他若是想死,我自不阻拦。不过我想,他是聪明人,也识得轻重。
  末将此来,是要为王爷道喜……少郎君,若我是你的话,定会先看罢锦盒中的礼物,再决定是否摔杯。”
  杨怀敬手一哆嗦,骇然凝视李言庆。
  “此为何物?孤又有何喜贺之?”
  言庆笑道:“就在刚才,末将得到了消息。李逆所居新郑,已为我麾下薛收复夺。此前王世充王将军复夺了阳城县……如今新郑阳城重回王爷治下,岂非是一大喜事?焉能不贺呢?”
  “你夺了新郑?何时所为?”
  李言庆叹了口气,“就在王爷下定决心之时。”
  杨庆闻听,噗通坐在椅子上,骇然凝视李言庆,久久不语。
  “王爷不看看末将的礼物吗?”
  在一片窃窃私语中,李言庆再次开口。
  杨怀敬犹豫一下,把酒杯轻轻放在桌子上,走过去,打开了锦盒。这一打开,杨怀敬仍不住惊叫一声,吓得立刻松开手,后退了好几步。脸上,不见半点血色,双手随之握成拳头。
  那锦盒底部,铺着一层生石灰。
  上面摆放着一颗皓首人头,血迹还未干……
  郑孝清?
  杨庆看清楚了那人头的样貌,心里又是一颤。
  “本来末将早就该来,只是临时有事,不得不耽搁了一下。来拜见王爷之前,末将顺手请郑郎君抄了郑孝清的家宅。从他宅中搜出与李逆往来的书信,并有武器铠甲,一并查收……呵呵,此等逆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所以末将自作主张,将郑孝清满门一百二十四人全部正法,不知王爷可要清点一番?”
  说完,李言庆朝郑仁基等人一拱手,“小侄冒昧,未经族长允许,擅灭一宗,还请恕罪。”
  郑善果淡然道:“此等乱臣贼子,该杀!”
  “是啊,我郑氏素以忠义传家,如今竟出此等逆贼,杀得好……”
  到了这时候,杨庆还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那他可真就是棒槌了!
  没错,他还有后招……客厅外他尚藏有三百刀斧手。本是为预防意外,而特意准备。可是现在……
  郑为善只带了一队人马,不过几十人而已。
  如果自己这时候赌一赌,说不定……
  赌,还是不赌?
  杨庆心里不禁犹豫。
  柳周臣在堂下看得清楚,不由得暗自心惊:这李郎君,果然是不动则已,动则如雷霆万钧。
  灭门,好狠辣的手段!
  赌了!
  杨庆见李言庆走到席间坐下,不由得心生怒气。
  他抬手将酒杯摔在地上。按照他的计划,酒杯一摔,刀斧手一拥而上。可是酒杯落地,却没有任何动静。
  好半天,一个老管事颤巍巍走进厅堂,手里拿着一把扫帚,老眼昏花,上前清扫。
  “杨正?”
  杨庆失声呼喊。
  李言庆笑道:“王爷何故如此不小心呢?想必是听到新郑复夺,而城中内奸被杀,高兴所致吧。
  老杨,赶快打扫干净,莫耽搁了我等的快活。”
  杨正,你这老杀胚……
  杨庆眼中似是喷火一样,怒视杨正。
  哪知那杨正扫完了碎片后,颤巍巍抬起头,“王爷,老奴有一事,需向王爷禀报。”
  “讲!”
  “老奴年纪大了,恐怕难以继续伺候王爷。刚才王爷让老奴传话,结果老奴一不小心说错,使得杨安带着人离开。后来老奴才想起来……似乎错了!老奴想向王爷请辞,搬去巩县。”
  “去巩县?”
  “是啊,老奴的小孙儿,在年初升入麒麟馆就学……呵呵,老奴想去巩县,好生照看一下孙儿。”
  那边李言庆开口了,“杨管事,你孙儿入了麒麟馆?叫什么名字?”
  装,你他妈的再装!
  杨庆咬牙切齿,而柳周臣却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李言庆这是保全了他的面子,完了他的名声。否则,若杨庆知道是他出卖,柳周臣实不知晓,该如何面对。
  可李言庆,又是如何搞定了杨正?
  柳周臣这心里面,是疑惑不解……
  杨正回答完了李言庆的问题后,颤巍巍离开厅堂。
  这极具戏剧性的一幕,让杨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他呆呆的看着李言庆,又看了看厅堂上,和李言庆谈笑风生的郑仁基等人。突然,杨庆颓然低下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其实,自己以为自己很聪明,把一切掌握在手中。
  可实际上呢?
  自己是最愚蠢的哪一个人!
  荥阳郡,从来就没有被他掌控过。
  可笑自己还以为,已掌握了全局……一阵剧烈的咳嗽,杨庆再次抬起头,凝视李言庆的笑靥。
  “李郎君,孤忽感不适,就不奉陪了。
  怀敬,代为父照顾好诸公,孤乏了,想去歇息一下。周臣,你扶我一下,我想回去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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