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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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 第3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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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讨论一辈子,也得不出结果。
  许敬宗微微一笑,口中滔滔不绝。
  他同样是儒家门人。对于儒家的思想,自然不会陌生。
  但见他口沫横飞,引经据典,说的头头是道。即便是对他素有不耻之心的薛收孔颖达颜相时等人,也不禁暗自点头。论才学,这个许敬宗能得中进士,本就说明了他的水准;可若是讲人品……孔颖达和颜相时,对许敬宗很看不上。著书立说,本是一件神圣的事情。虽则许敬宗的作为,孔颖达等人并不是太清楚,却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非常不满。
  不过许敬宗背后有李言庆暗中支持,加之他做事的手段又隐蔽。
  所以孔颖达等人,也拿不到证据。而且,他所编撰的《两汉奸妄》,内容也着实不差。对于一些敏感人物,许敬宗会以春秋笔法而带过。正所谓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我只是按照史料中的记载编撰,不做任何评注。当然,更多人会被许敬宗评注,其言辞之辛辣,令人恐慌。
  谁又能说,许敬宗做错了呢?
  ‘述而不作’是孔圣人编撰经史的手法。
  难道你们敢说,这种方法错误了?至于为何没有加以评注,原因更加简单:我不知如何评注。
  言下之意:你们不服气,你们来评注。
  儒家又有‘中庸’之说。讲求内敛。这种评注古人的事情,本就吃力不讨好。孔颖达等人不愿做,也不想做。但你也不能否认,需要有人对此作出评注。所以许敬宗出现了……
  孔颖达等人才不会接手这烫手山芋。
  编撰《圣贤注》,已经非常辛苦。这得罪人的事情,还是让许敬宗主持吧!
  但是,孔颖达颜相时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对许敬宗,有几分鄙薄。这也是长孙无忌站出来挑战许敬宗时,这些人都没有出面阻拦的原因。长孙无忌静静聆听,仿佛被许敬宗折服。
  然而,每每当许敬宗讲到关键处,长孙无忌就会提出问题打断。
  就好像后世打球一样,本来打得顺风顺水,对方一个暂停,就使得节奏中断。这节奏一中断,再想恢复过来,可就不太容易。许敬宗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而长孙无忌的问题,从最开始泛泛的‘仁义’之问,引申到具体的事情上。而且问题越来越辛辣。越来越让人无法接受。
  “公方才引孔圣之言,君子务本,本立道生。
  然则公之‘本’为何?公之‘道’又如何?子曰:宁为君子儒,毋唯小人儒。但不知,公之儒道,为君子儒否?乃小人儒邪?”
  许敬宗的面颊抽搐,脸色铁青。
  从之前长孙无忌的问题中,他已经觉察到,长孙无忌的矛头,直指他的品行。
  如果他说自己是君子,那么定然会被长孙无忌引以《奸妄注》的流言上。不管他能否解释,都会在这麒麟台上,削了颜面。如果他说自己是小人儒……只怕日后就休想呆在麒麟台。
  儒家亲君子,远小人的思想,他又如何立足?
  这个家伙,是一步步把自己往沟里面带啊……
  许敬宗暗自苦笑:又是个充满正义感的家伙。没经历过世事的磨练,焉知这生存的不易?
  他沉吟片刻,思考应对之言。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鼓掌声。
  掌声响起的很突兀,让众人不由得循着声音看去。却见李言庆一袭青衫,腰系玉带,立于门阶之上,微笑鼓掌。
  “公子!”
  “对啊,是鹅公子……”
  “错,是李县男。”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薛收等人纷纷起身,向言庆遥遥拱手。
  李言庆笑道:“二位经辨,精彩绝伦,言庆亦收益颇多。言君子小人。我有一语,不知当讲否?
  我记得《左传》曰:君子务知大者远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
  今以此句,为经筵结论……二君皆博学之士,长孙志向恢宏,心存高远;许兄历经波折,亦明一粥一饭,得之不易。易曰: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我今开设麒麟馆,亦正是此意:愿得天下人指教,我之道途。今闻诸君经辨,言庆甚喜之。盖因吾道,从此不孤。”
  孔颖达起身问道:“但不知李县男所求何道?”
  “我之道,十载前即亦有之,不知薛大郎尚寄否?”
  李言庆说罢,向薛收看去。
  薛收一怔之后,瘦削面颊,旋即流露出一丝笑意。
  他一拱手,“薛收记忆犹新。”
  “然则,八年前,我远赴蜀中,遇先贤而得教诲,又立下宏愿。
  此亦为我开设麒麟馆之根本。今日闻诸君论道。令我茅塞顿开,故将此宏愿与诸君,望诸君共勉。”
  以李言庆的爵位,声名,皆远胜麒麟馆众人。
  他在不经意间,把话题岔开,更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即便是包括长孙无忌在内,麒麟馆众士子齐声道:“愿闻李县男之宏愿。”
  “取纸笔来。”
  李言庆大笑着,迈步走上麒麟台。
  李淳风捧着一卷道书,急匆匆跟在他的身后。
  他从一名士子手中,接过纸笔。在书案上铺开来;一旁小沙弥弘忍,也在道信的示意下走上前来。只见他挽起袖子,轻轻研墨。李言庆提笔沉吟片刻,蘸饱了一笔浓墨之后,在雪白宣纸上,龙飞凤舞写下一行大字。
  自郑世安过世后,李言庆就少有墨宝。
  即便是麒麟台的提名,也出自当代书法大家欧阳询之手。
  当时颜相时曾问他,为何比自己题字?李言庆回答说:祖父亡故,无心作书。兼之这字由心生,麒麟台乃神圣之地,求的是圣贤之道,焉能以悲戚之心题写?还是另请高明为好……
  欧阳询的书法当中,尤以楷书为最。
  其笔力雄奇,结构独异,在后世被称之为‘欧体’。
  当时欧阳询正好在洛阳,于是欣然受命,提笔留书‘麒麟’二字。
  颜相时也好,孔颖达也罢,对李言庆的字,都极为向往。如今言庆当众留字,自然生出浓厚兴趣。
  他们围聚上来,看着宣纸上的字迹,渐渐变了脸色。
  薛收轻声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众人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看李言庆的目光,似又有不同。言庆写完之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弘忍和李淳风,心中一动,提笔写道:大业十二年三月十六,李言庆自太室山归,逢麒麟馆经辨,心生感触。
  弘忍研墨,淳风侍笔。留此十六字,与麒麟馆学士共勉!
  李淳风顿时眉飞色舞,弘忍也不由得笑逐颜开。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鹅公子。半缘君题字,能在上面留有自己的名字,就算是修行高深的人,也会为之心动。更何况,此时的李淳风和弘忍,尚是孩童。对于这种事情,焉能不高兴?
  可李言庆却没有想到,此时站立在麒麟台上的八个人,有七人被后人统称为:麒麟馆七学士。
  而生下一人,亦在史书中,留下深深烙印
  入夜后,李言庆和长孙无忌一同,回到巩县。
  这一路上,长孙无忌闷闷不乐,似乎情绪不太高。
  他几次想要开口,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言庆也没有询问,一路匆匆,抵达家园。
  李言庆此时已知道高夫人母女都来了!
  并且窦奉节,也一同来到巩县。
  只是回到府中的时候,天色已晚,高夫人已经休息。长孙无垢也早早睡下,李言庆没有打搅她们。
  吩咐毛小念准备了一些饭菜,他拉着长孙无忌和窦奉节,在后院湖畔的凉亭中饮酒。
  “奉节,我记得你去年来信说,已出任阳山镇鹰扬府别将,怎么有功夫跑来我这里?”
  阳山镇,位于邛都郡治下,也是隋室位于蜀南的唯一一座军府。它在大渡河南岸,是通往越嶲郡的桥头堡。鹰扬府设有鹰扬郎将,下设鹰击郎将。而在鹰击郎将之下,有别将、长史、兵曹三人,再往下,才是团、旅、队、火四级军制。窦奉节因有平定洈山生僚的功劳,此后又参加了对越嶲飞头蛮的战事,立下赫赫战功。
  加之窦轨出任眉山郡郡守,与蜀郡都尉段钟葵关系密切,所以窦奉节很轻松的就成为别将。
  说实话,窦奉节的性格,不适合独镇一方。
  也就是说,他不是那种能领兵打仗,独挡一面的人才。可若是让他具体做事,处理细节,却是一把好手。窦轨也深知自己儿子的秉性,所以也没打算让他去当主将。休看如今盗匪丛生,但是在巴蜀治下,却是格外平静,可谓一方乐土。
  窦奉节脸一红,有些扭捏。
  “我爹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我这次就是为了这亲事而来。”
  “亲事?”言庆忍不住好奇打听:“不知是哪家闺秀,居然有这福气?”
  “唔,就是唐国公的七女儿,李永嘉。”
  李永嘉?
  李言庆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没想到,窦奉节最终是娶了李渊的闺女。这绕来绕去,和自己的关系是越发密切。
  “这李永嘉,品行如何?何等样貌?”
  窦奉节挠挠头,“我哪知道?此事是三叔和唐国公商定下来。你不知道,三叔次子窦诞前年丧偶,于是三叔就和唐国公商量,将唐国公次女李永宁嫁给了窦诞。顺便也敲定了我的亲事。
  我这次去太原,就是为了此事。”
  “你要去太原?”
  言庆眉头一攒,轻声道:“如今往太原的路,似乎不太安定。你只带四个随从,恐怕会有危险。”
  “没关系,叔祖已经安排好了,等到了河东县之后,唐国公会派人接我。
  那河东县的县令卢赤松,与唐国公和我叔祖关系挺好,已经派人在温县等我。我明天一早,就要动身往汜水关……对了,听说裴大郎如今当了牛渚口鹰扬郎将,你让他在关口接我。”
  窦奉节的三叔,就是窦抗。
  李言庆闻听笑道:“这有何难?我待会儿就派人去牛渚口送信,让那裴元庆在汜水关接你。”
  “听说他也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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