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生死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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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生死之书-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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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个人已经很接近死亡时,我建议你要求医院人员少去干扰他,同时不要再做检验。常常有人问我对于死在加护病房的看法。我必须说,在加护病房中,很难安详地死去,而且无法在临终时刻做任何修行。因为在此处,临终者完全没有隐私可言:监测器接在他身上,当他停止呼吸或心跳时,医护人员就会用人工心肺复苏器来急救。死亡之后,也没有机会像上师们所开示的让身体一段时间不受干扰。
  如果能够的话,应该告诉医师在病人回天乏术时,得到临终者的同意,把他安排到单人病房去,拿掉所有的监测器。确定医护人员了解和尊重临终者的意愿,尤其是他不想被用复苏器急救的话;也要确定在人死后不要让医护人员去干扰,越久越好。当然,在现代医院里不可能像西藏风俗一般,不动遗体三天,但应该尽可能给予死者宁静和安详,以便帮助他们开始死亡之后的旅程。
  当一个人确实已经到了临终的最后阶段时,你也要确定停止一切注射和侵犯性的治疗。这些会引起愤怒、刺激和痛苦,因为诚如我将在后面详细说明的,让临终者的心在死前尽可能保持宁静,是绝对重要的。
  大多数人都是在昏迷状况下去世的。我们从濒死经验学到一个事实:昏迷者和临终病人对于周遭事物的觉察,可能比我们所了解的来得敏锐。许多有濒死经验的人提到神识离开肉体的经验,能够详细描述周遭的事物,甚至知道其他病房的情形。这清楚显示,不断积极地对临终者或昏迷者讲话有多么重要。要对临终者表达明确、积极、温馨的关怀,持续到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甚至死后。
  我寄望于这本书的是,让全世界的医师能够非常认真地允许临终者在宁静和安详中去世。我要呼吁医界人士以他们的善意,设法让非常艰苦的死亡过程尽可能变得容易、无痛苦、安详。安详的去世,确实是一项重要的人权,可能还比投票权或公平权来得重要;所有宗教传统都告诉我们,临终者的精神未来和福祉大大地倚赖这种权利。
  没有哪一种布施会大过于帮助一个人好好地死亡。
  第十二章 慈悲:如意宝珠
  关怀临终者可以让你悲切地觉察到不仅他们会死,而且你自己也会死。太多的迷障让我们忘了自己正在迈向死亡。当我们终于知道自己正在迈向死亡,其他众生也跟着我们一起迈向死亡时,我们开始产生一种燃烧的、几乎心碎的脆弱感,感受到每一个时刻、每一个众生都是那么珍贵,从而对一切众生产生深刻、清晰与无限的慈悲。我听说,汤姆斯·摩尔爵士(Sir Thomas More )就在他被斩首之前写下这一句话:“我们都在同一辆车上,即将被处死,我怎么可以怨恨任何人或希望任何人受到伤害呢?”把你的心完全开放,感觉生命无常的威力,会让你发起包容一切而无忧无惧的慈悲心,这个慈悲心能够让那些诚心帮助人者的生命充满力量。
  因此,直到现在,我所谈对于临终者的关怀可以归纳成两点:爱和慈悲。慈悲是什么?慈悲不只是对受苦者表达怜悯或关怀,不只是了解他们的需要和痛苦而已,它更是一种持续和实际的决心,愿意尽一切可能来帮助他们缓和痛苦。
  如果慈悲不付诸行动,就不是真正的慈悲。在西藏,大悲观世音菩萨(Avalokiteshvara )的雕像通常是千眼千手的,千眼是用来看到宇宙各个角落的痛苦,千手是用来伸到宇宙各个角落提供帮助。
  慈悲的逻辑:
  我们都知道也感觉得到慈悲的好处。但佛法的特别力量在于清楚告诉你慈悲有它的“逻辑”。一旦掌握了它的逻辑,你的慈悲行为立刻变得比较急切而普遍、稳定而有基础,因为它建立在清晰的推理上,在你从事和考验的路上,会发现它的真理越来越明显。
  我们也许会说,甚至有点相信,慈悲真好,但在实际的行动上却相当不慈悲,带给我们自己和别人的,大部分是挫折和悲痛,而不是我们想追求的快乐。
  我们一直在期待快乐,但我们的行动和感觉几乎都在把我们带到相反的方向,这不是太荒谬了吗?这不就是代表我们对于真正的快乐和获得快乐的方法,认知上可能有严重的错误吗?
  究竟什么能够让我们快乐?精明的自我追寻、千方百计的自私行为、自我保护,诚如大家都知道的,有些时候会让我们变得非常残暴。但事实上正好相反,当你真正看清我执(self…grasping )和我爱(self…cherishing ),就会发现它们是伤害别人,更是伤害自己的根源。
  我们曾经想过或做过的每一件坏事,都是因为我们执著一个虚假的自我,以及爱惜那个虚假的自我,使得自我变成生命最亲爱、最重要的元素。所有造成恶业的负面思想、情绪、欲望和行动,都是由我执和我爱所产生的。它们是黑暗的、有力的磁铁,导致我们生生世世的每一种障碍、每一个不幸、每一个痛苦、每一次灾祸;因此,它们是一切轮回痛苦的根源。
  当我们真正掌握业的法则,如何在许多世产生强大力量和复杂回响时;当我们看到我执和我爱在生生世世里,如何反覆把我们织进无明的网子,而且束缚越来越紧时;当我们真正了解我执的造作多么危险和具有毁灭性时;当我们真正探究到我执的最细微隐密处时;当我们真正了解整个凡夫心和行动如何被我执所限定、缩小和变暗时;当我们真正了解我执几乎使我们无法发挥无条件的爱,阻塞我们真爱和慈悲的源头时,我们就可以完全了解寂天(Shantideva )菩萨和话:
  如果世界上的一切伤害、
  恐惧和痛苦都来自我执,
  为什么我需要
  这种大恶念呢?
  同时我们会生起决心,努力去摧毁那个恶念——我们最大的敌人。当那种恶念熄灭之后,我们就可以清除一切痛苦的原因,我们就可以发放壮阔活跃的真性。
  在对抗你最大的敌人(我执和我爱)的战争中,最强大的盟友莫过慈悲行。慈悲(奉献自己给别人,承受别人的苦难而不自我爱惜)加上无我的智慧,可以有效摧毁虚假自我的古老执著,灭度无尽的轮回。这就是为什么在传统里,我们把慈悲看成是觉悟的来源和要素,也是觉悟行为的中心。诚如寂天菩萨所说的:
  还需要多说什么呢?
  幼稚者谋求自己的利益,
  一切诸佛谋求别人的利益,
  看看他们是多么不同。
  如果我不把我的快乐
  与别人的痛苦交换,
  我就无法成佛,
  即使在轮回里我也不会有真正的快乐。
  体悟我所谓慈悲的智慧,就是完全看清楚慈悲的好处,以及不慈悲对我们的伤害。我们需要把自我的利益和我们的终极利益分辨得非常清楚;把其中的一种误以为是另一种,便是我们一切痛苦的来源。我们继续固执地相信我爱是生命中最好的保护,但事实却完全相反。我执制造我爱,我爱又针对伤害和痛苦产生根深蒂固的嗔恨。然而,伤害和痛苦并没有客观的存在;给它们存在和力量的,只是我们对于它们的嗔恨。当你了解这点之后,就会知道,事实上是我们的嗔恨招惹来逆境和障碍,也使得我们的生命充满焦虑、期待和恐惧。驱除我执心及其对不存在的自我的执著,我们就驱除了那种嗔恨,也就可以驱除任何障碍和逆境对你产生的影响。因为你怎么可能攻击不存在的某人或某事?
  因此,慈悲才是最好的保护,诚如古代大师们所知道的,它也是一切治疗的来源。假设你得了癌症或爱滋之类的病,如果你能够以充满慈悲的心,不只承担你自己的痛苦,还承担那些罹患同样疾病的人的痛苦,毫无疑问的,你将净化过去的恶业——现在和未来使你的痛苦延续的原因。
  在西藏,我听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例子,许多人在听到他们即将死于末期疾病之后,就把一切的财产布施掉,前往坟场准备死亡。在那儿他们修习承担别人痛苦的法门;奇怪的是,他们没死,反而好端端地回家了。
  我一再经验到,照顾临终者是实践慈悲最需要、也是最直接的机会。
  你的慈悲,对于临终者可能产生三项重大的利益:第一,慈悲行可以打开你的心胸,你将因此发现更容易付出临终最需要的无条件的爱。在比较深的精神层面上,我一再看到,如果你尝试把慈悲付诸行动,你将创造合适的环境,启发别人的精神层面,甚或从事修行。在最深的层面上,如果你不断为临终者修慈悲,也因而启发他们修慈悲,你可能不只是在精神上治疗他们,甚至在肉体上也治疗了他们。你将很惊奇地亲自发现一切精神上师所言不虚,慈悲的力量广大无边。
  无著(Asanga )是第四世纪最著名的印度佛教圣者。他进入山中闭关,专门观想弥勒菩萨(Buddha Maitreya ),热切希望能够见到弥勒菩萨出现,从他那里接受教法。
  无著极端艰苦地做了六年的禅修,可是连一次吉兆的梦也没有。他很灰心,以为他不可能达成看见弥勒菩萨的愿望,于是放弃闭关,离开了闭关房。他在往山下的路上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个人拿着一块丝绸在磨大铁棒。无著走向那个人,问他在做什么?那个人回答:“我没有针,所以我想把这根大铁棒磨成针。”无著惊奇地盯着他看;他想,即使那个人能够在一百年内把大铁棒磨成针,又有什么用?他自言自语:“看人们竟如此认真对待这种荒谬透顶的事,而你正在做真正有价值的修行,还如此不专心!”于是他调转头,又回到闭关房。
  三年又过去了,还是没有见到弥勒菩萨的丝毫迹象。“现在我确实知道了,”他想:“我将永远不会成功。”因此,他又离开了闭关房。不久走到路上转弯的地方,看到一块大石头,巨大得几乎要碰触到天。在岩石下,有一个人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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