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再上前一步，我定杀你。”
他应该是很认真地在说这句话，可我以为他在欲迎还拒。于是我上前好几步，朝他大叫：
“杜芳！”
那是我身为兰卿说的最后两个字。
回答我的，是十二道箭光。
我本来就已经精疲力竭，勉强躲开前面几支，突然觉得右臂巨痛，切云剑瞬间脱手。我趔趄几步，低头看到胳膊上鲜血淋漓。
我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到他正背光立于山崖之上。墨色的衣袍被风鼓起，发丝飞散在万道霞光之中，神袛般的面容隐藏在弓箭之后，如蛇一般瞄准了我。
利箭转瞬间又到了眼前，速度和力量都是他能射出的极致。
他竟然这么想杀我。
我的身手本就比不上他，事到如今更是躲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刺入我的左胸，将我彻底贯穿。
我仿佛听见了死神狰狞的笑声，身上的剧痛突然消失，直到所有知觉都渐渐远去。我睁大眼睛，用最后的神智沉默地望着他，清醒地数着他射来的箭。
一，二，三，四……
一箭比一箭快，一箭比一箭狠。
整整十二箭。在给了我致命一箭后，他又补射了十箭。
最后一箭，是眉心。
我仰面倒在血泊中，看到那个手持弯弓的男子如一尊石像般站立在山崖之上。他的眼神冰冷肃杀，令人望而生畏。
我突然觉得疑惑。他究竟有多恨我？恨到要这样杀了我？
魂魄似乎离体了，飘飘荡荡地飞上半空，俯视着地面上自己渐渐变冷的身体。远处似乎传来了陆离和萧龙宇的声音，可我再也听不见了。
也许真的是错觉，我茫茫然地飘过杜芳身旁的时候，听到他在哽咽。可我转过头，却看清了他身后站着的女人。
是杨凤。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戳了一下。我曾以为自己是他的弟子，他的知己，他的……恋人。
原来我什么都不是。
我从来没有懂过他。
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萧龙宇刚替我上好药，正撑在我身上给我穿寝衣。我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地醒来，睁开眼，直接对上了他的双眸。
他却一点都不慌张，也没觉得自己在趁机占便宜，只俯身静静地和我对视。脸离得那么近，都快和我的贴在一起了。
“又做噩梦了？”他呢喃。
我怔怔地看了他很久很久，最后低声说：“杜芳……”
他神色一沉，眯起眼睛一把按住我的额头。
“你叫谁？！！”
没过几秒又补了句：“……杨郭！你敢背着小爷偷汉纸？！”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终于找到可以上网的地方了。这两天无线网络都有点问题。
看文的亲都留个言冒个泡啊，你们再霸王我我说不准哪天就跟外星人私奔了……
50你给我马不停蹄地滚！
【你怕什么，都那么多年夫妻了；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
“……杨郭！你敢背着小爷偷汉纸？！！”萧龙宇咬牙切齿；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眨巴了几下眼睛，又揉了揉；才看清了黑暗中他的脸。我叹了口气，迷迷糊糊地说：“小龙女；你起来点，好热啊。”
“哼。把你热死就天下太平了！也不知道做什么梦；脸红得像渗血一样……”
我困得很，吸了吸鼻子闭眼继续睡；任凭他骂骂咧咧地把我的碎发都拨到后面，拿了毛巾替我擦汗。直到他开始系我的衣服带子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了……
我猛然反应过来，坐起身一把推开他。
“萧龙宇！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对面那人被我推得往后一倒，索性伸了个懒腰，双手抱胸靠在床框上。深色的中衣的从一边肩膀上耷拉下来，露出大片胸膛，在月光下闪烁着美玉般的色泽。
“帮娘子上药啊。”他笑吟吟的，眼中满是谐谑之色，“你怕什么，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
我一下呆住了，好像被雷劈了一样看着他，难得瞠目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说：“三月十五那天你命大，被悬崖下的树杈挂住了，可身上擦伤不少。当时莲教那群人都抢着去追美人杜芳了，一个女人都没有，你全身的伤口都是我帮你清洗的。”
……那群见色忘义的女人！
我整个人都缩起来，死死捂着自己的领口。“你……你别过来！”
他低低笑了两声：“都那么多年夫妻了，这么见外做什么。”
“……谁跟你是夫妻了？！”
“你忘了？”他凑近来，挑起我的一绺长发摩挲，慢悠悠地说，“当年第一次来破军司，住在碧云酒楼的那个晚上，你答应我什么？”
第一次来破军司？我茫然地回忆着。脑海中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来。第一次来破军司……是杨府被烧前几天？他说什么了？
“你个没良心的女人……看那边！”他伸手指向窗外，我抬起头，却突然被人仰面扑倒，炽热的唇转眼就贴了上来。
好啊，臭小子居然学会跟小流氓一样骗人了！
我惊得连抗拒都忘了，瞪圆了眼睛看他。两人的脸离得那么近，只看得到一双在月光下映出琉璃色的眼睛。萧龙宇静静地凝视我，随后闭上眼，双手插入我的发间，捧着我的脸，抚慰般地一下一下啄吻。
我突然想起来了。想起那一夜，黑暗中少年流火般的眼睛，还有那个轻柔青涩的吻。
他那时说，阿心，不许嫁给别人。
我仿佛又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耳中只剩下心脏急速跳动的声响。唇齿被他诱哄着放开，让他深入攻池掠地。他的掌心有烈火般的热度，顺着我的锁骨轻抚而下，熟练地拉开了衣带。
不行，这孩子……真的长歪了……
萧龙宇呼吸粗重，留恋地在我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嗓音沙哑：“娘子的味道不错。”又在我脸颊上啄了一下，翻身扯过被子，把我拉进怀里。
“困死了，睡觉。”
说罢，居然就这样把脸埋在我的发间，再也不动了。
我呆呆地趴在他胸前，声音卡在喉咙里，像个傻子。过了很久很久，才突然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一下子惊慌失措起来，推了他一把：“萧……萧龙宇！”
头顶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为夫今天抓鱼太累，满足不了你了，改天吧。”
我感觉自己耳根子都烧了起来，浑身都着了火似的，结结巴巴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你……对，你快点放开我！”
声音软绵绵的，不像命令，倒像是撒娇。萧龙宇闻言，低下头，眯着眼睛地看着我。
“放开？你是要……”他突然叹了口气，扭了扭脖子，开始解衣服，“罢了……来吧，舍命陪娘子。”
我大惊，埋下头死死捂住领口，使劲躲开他那只不老实的手：“不不不！不要了！这样很好！快睡吧快睡吧！哦呀斯密！”
他的动作停住了，喉间发出几声短促的笑，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声音变得温柔：“好，睡吧。我在这儿呢。”
说着，又紧了紧搂在我腰间的胳膊，貌似漫不经心地补充道：“对了，以后深更半夜别出去乱跑。建阳城外猛兽众多，你身子还弱，当心被拖走吃了。”
我心一阵猛跳。前两天晚上翻出城跟某帅哥约会的事……他知道了？
可表面还是假装不懂他的意思，把额头靠在他胸前转移话题：“那个……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还待在破军司吗？”
他懒懒地“嗯”了一声。
“那……司徒亮今天跟我说要去杀——”
“嘘。别说了。”他对着我的耳朵吹了口气，轻声道，“娘子，骗人也要理直气壮。我和杜芳不一样，我有心。你和查至极在一起也好，半夜去见孙祥明也好，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放手。”
我浑身一僵，脸上忽然有些热辣，连忙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再也不说话了。不一会儿，竟真的沉沉睡去了，好像见到了杜芳。不知道是不是早上落水的缘故，那情景依稀是黑湖边的初次相见，我直接掉进了湖里。
年轻男子穿着蓝色长袍，笑靥如花，将我从水中抱起，搂进怀中。他美得像一副画，亲切文雅，又无法摸透。
“凰儿，和我在一起不好么？我们去一个远离江湖的地方，悠然自在，再没人来打扰。有我护着你，谁都不能动你分毫。”他摸着我的头，吐息温暖拂过鼻尖，像媚药一般让我迷了心智。
“真的吗？”我忍不住喃喃问。
“傻姑娘。”他漂亮的唇慢慢地贴近，几乎快吻上来，“自然是……假的了。”
我一僵，一把将他推开，却见他的双目已经冷若寒冰，衣袍上也染上了斑斑血迹，口中吐出的话比任何噩梦都可怕：
“杨兰心，你既然已不是杨凰，还活着做什么？”
“我从来没喜欢过你。你已经不是杨凰，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我要和凤儿在一起。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刚落，就有金箭疯狂涌来，一次又一次地把我刺穿。
……
我在梦中疯狂挣扎起来，直到有一只手把我的四肢按住，让我不能乱动。那人把我紧紧扣在怀里，轻轻摸我的头发，温柔充满爱怜，一遍一遍在我耳边说着催眠曲一样的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儿，别怕……”
我心中一颤，眼泪滚进一只温热的掌心里。
那个声音有些颤抖：“杜芳在你心里真有那么重？”
我没说话，抬起手抱住了他。
我醒来时，天色大亮，身边的萧龙宇已经不见了。
我皱着眉头铺床，脑海中回想着昨晚的事，竟一时不能分清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现实。
按照杨郭的风格，我应该果断一点忘掉杜芳，不，是那个姓杜的不知好歹的男的。这世上的感情大多长痛不如短痛，无论它们是以什么理由告终的。
这个决心，早在被杜芳十二箭射成刺猬时我就有了。不，应该是答应萧龙宇嫁给他的那个晚上就该有了。
就在我暗暗握拳放在胸口表决心的时候，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我突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抬头朝房间门外看去。似乎看见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