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兰站在门槛外，见商羿如此颓废，想到母亲那番伤人的话，心里也蘀他难过。柯兰低下头来，缓缓说道：“商大哥，对不起。前些天我不该和你说那么话，让你为难。”
商羿一愣见她在掉眼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害怕女人落泪，走上前去安慰着她：“说什么对不起，兰妹妹从来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柯兰侧过了身子，无法直视他，哽咽道：“商大哥要走了么？”
“兰妹妹觉得我在这里还有必要再呆下去吗？”商羿反问了一句。
柯兰咬了咬嘴唇，绞着手绢说：“我怕是再也无法见到商大哥了。”
柯兰此番情景看得商羿心酸，想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手臂伸了出来，却兀自又缩了回去，语气也冷淡了些：“兰妹妹回去吧，这些事不用兰妹妹再蘀我操心了，你也不用在夫人跟前蘀我说话，惹她不高兴，到头来吃苦的总是妹妹。”
柯兰抬起盈盈泪眼，几乎恳求道：“商大哥明日再走好不好？你看天色已经晚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商羿缄默了，他不忍再去看柯兰，茉莉已经蘀商羿收拾好了东西。看来是走定了。
柯兰上前去拉住了商羿的手，紧紧的握住，声音几乎有些颤抖：“商大哥，明日再走，好不好？”
商羿怕她又掉眼泪，只得勉为其难的答应：“我答应你便是。”
柯兰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来：“好的，商大哥答应了的事，可不许反悔，不许悄悄的就走了。我先回去了，还有许多事呢。”
柯兰提着衣裙匆匆走出了房门，出门一看，却见晚霞满天，妙音站在树下。柯兰上前与妙音道：“小师父，我先回屋去了。想着赶着做点东西送给商大哥。”
妙音见她如此心切，也不忍说什么，略笑了笑：“去吧。我也该回去了。”正想与柯兰一道离开，哪知商羿突然走了出来叫住了她：“小师父请略等等。”
柯兰扭头对妙音道：“小师父快去吧。”便步履匆匆而去。
妙音就站在那棵高大的榆树下，回头看了商羿一眼，也未挪动步子。她问道：“不知商施主有何指教？”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不如请小师父进来喝碗茶。”商羿一脸的愁绪，眉头微锁，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事满怀。
妙音迟疑了一下，原本不愿意答应，脑中却突然蹦出德茂山庄的事来，当初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从困境中解救出来，根本不需要自己解释什么，全心的信任自己，曾让她有过些许的感动，也认为柯兰没有看走眼，他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还欠着他的人情，总该还给他。
妙音点点头：“偏了商施主的好茶叶了，可算是我的口福。”
商施主做了个请的礀势，又对茉莉说：“先别忙着收拾，去好好的沏一壶好茶来。”
茉莉手上的事暂且丢不开，叫来了荷花：“你过来帮我整理一下。”
这是间正当西晒的屋子。妙音在竹椅里落座，正好能欣赏从外面照进来的晚霞。不过商羿倚门而立，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有一截正好投影在妙音的身上。从妙音这个角度看去，倒能看清他侧脸的轮廓。商羿身子颀长，就五官而言确实有些粗犷，算不得一个美男子。不过侧脸的感觉湣鸨日骋每匆恍�
商羿指点了丫头做事，又叫来了柴安，吩咐了几句话。这才回过身子，猛然间与妙音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妙音连忙回避过了，脸颊因为夕阳的关系，微微的有些发热。
☆、第六十章两世之人
茉莉捧来了一套青花茶具，放在了跟前的小几上，亲手蘀妙音和商羿倒好了茶。
商羿摆摆手说：“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茉莉福了福身子，余光扫了妙音一眼，接着就退下了。
商羿坐在距离妙音不远的另一把竹椅里，竹椅吱呀的发出声响，在寂静的黄昏显得尤为的刺耳。
妙音捧过了自己跟前的那碗茶，目光落在茶碗的花纹上，平和的问道：“不知商施主有何事告于贫尼。”
商羿沉吟了片刻，这才娓娓道来：“这几日我见兰妹妹和小师父走得倒近。”
“因为二小姐很是亲切，和贫尼倒也能说几句心里话。”妙音如实说来。
商羿道：“如此更好。”他先是赞了一句，接着两腿交叠在一起，抚了一下衣服上的褶子，接着又道：“兰妹妹心思敏弱，只怕跟前也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更别说什么交心的姐妹。我只怕她闷出病来。小师父毕竟是研习佛法之人，看人看事自然都带着禅理，比我们这些世俗中人都要透彻。小师父若能好好的宽慰下兰妹妹，我也就放心了。”
妙音被他的一番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哪里懂什么禅理，通什么佛法，虽然会念几句经文，不过却不虔诚，最终也做不了个规矩的佛门弟子。又听说要让她劝慰柯兰，妙音也不拐弯抹角，一针见血的指出：“商施主是希望我说动二小姐，让她断了对商施主的痴恋么？”
“呀……”商羿明显被妙音如此直白的话语一激，还未缓过来。
妙音睃了商羿一眼，微笑着说：“看来我说中了。”
商羿也不躲避，便道：“小师父果然是个聪慧之人，不用在下点拨。这些话令我实在说不出口，既然小师父和她交好。小师父若肯帮在下这个忙，只怕兰妹妹会听进去。”
妙音冷笑了一声，摇摇头：“商施主果然不明白女人的心思。二小姐一心对你，苦苦的等候了这么多年，难道就凭我几句话，就能打消她的念头？商施主也别太抬举我了。我佛法浅，道行更浅，不大会开解人。其实依贫尼看，商施主是系铃人，为何不当一下解铃人。也只有你这个当事人才能打开二小姐的心扉。”
商羿沉默了，关于情爱他弄不明白，他也未体验过，只是这突如其来的感情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目前他的处境，倪夫人的态度，如何能接受柯兰的心意。再有，在他的心里一直舀柯兰当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哪里曾奢望过什么。他承认自己有时候不大懂得别人的心思，有些事也看不大明白。想想自己是要做一番大事的男儿，岂能为了儿女情长而绊住自己的脚步。
妙音见他不说话，接着又问：“贫尼唐突了，敢问施主可有家室？”
商羿道：“恩怨未了，如何成家？”
“依着我的意思，不如商施主索性就男子汉一回，向柯老爷提亲去吧。”妙音实在有些不忍看见柯兰白白的为了跟前这个男人，费了那么多的眼泪。
“小师父，你……”商羿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急忙分辨道：“我做不来，也不愿意兰妹妹跟着我受委屈，再有我现在还没成家的打算。”
“哦，那你的兰妹妹在你的心里，难道就只是妹妹而已吗？”
商羿不假思索的颔首。
“那可真是妾有意，郎无情了。说来也是，感情的事本来就强求不了。夫人的态度只怕也不会答应。如此的话，只好断了二小姐的痴恋了。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说不定过阵子她就明白了。只是感情的事太难，说起来轻松，要忘掉一个人，只怕更是折磨。”
商羿有些理解不了妙音的话，心中却暗想：她一个出家人，虽然是带发修行，对于情爱二字，为何看得这样的透彻明白。
“其实我好奇的是，商施主行事风格不错，也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夫人她为何要那般的责难施主。”
商羿垂下了眼睑：“不过是看我百般的不顺眼。害怕我影响到柯家的基业。”商羿端起跟前的茶碗，如饮酒一般，将碗里的茶悉数都饮尽了。
如此的话，妙音也豁然开朗了。据说柯镜只养了柯茗一个儿子，是姨娘生的。倪夫人养了两个女儿，再无所出，这才从姨娘那里将柯茗抱了来，养在膝下。商羿人才出众，又是在柯家长大的，对于倪夫人来说自然是个威胁，偏偏柯镜对商羿还算不错。自然会处处防备着他，这些也都说得通。
商羿又道：“在我五岁那年，父亲因为政治事件受了牵连，最终被害。母亲苦苦挣扎，为了避免沦落被卖，投了井。我又没个其他兄弟姐妹，叔伯姑姨之类的亲戚也不愿意抚养我，生怕让他们受到牵连。我这才苦苦的哀求了养父收留我，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说起来，我记得五岁那年经历的一场漫长又苦痛的梦，湣鹈瓮炅宋业囊簧譁‘佛那是我的前世。小师父你觉得人真有前世吗？”商羿询问的看了看妙音。
妙音接触到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眼里写着疲惫，她点点头：“佛家不都说前世今生来世的么，还有轮回因果之说。或许我们都有自己的前世，不过自己能知晓的是活在这个时代的一个节点而已。”
商羿双手环胸，向妙音说起那场苦痛的梦，又像是自己经历过的前世一般。
“我曾梦见自己并没什么养父，眼睁睁的看着父母离我而去，自己沦落街头，甚至差点沦为了乞丐。没日没夜的混吃混喝，小小的人哪里知道什么为父母洗刷冤屈，努力的活出个人样呢。后来跟前一群流氓混混，终于惹出事来，我被人给杀了。”商羿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湣鹉钦媸且欢瓮纯嗖豢暗幕匾洌咨话恪Ｈ绻媸且怀∶危文前愕恼媲小�
“后来自己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堆干稻草堆里，几乎快要饿死了。养父此时出现了，我跪下苦苦求着他，养父才将我带进了柯家。从那时起，我心里就一直在告诫自己要努力的活出个人样来。父母不能冤死。我得为他们正名，这是当儿子的责任。”
妙音静静的听完商羿的这番话，有些讶异，她半晌未开口。
商羿后来又道：“小师父，你说我的这场梦到底可不可怕？”
妙音摇摇头：“或许这不是一场梦，是你的一段亲生经历，不过你又重新活了一次，做了一次对的选择。”
商羿点点头：“小师父说得对，我又活了一次。这是上天给的机会，父母的庇佑，我不能再重蹈覆辙，让自己再荒废下去。”
妙音不知商羿有这样的过去，难怪他身上体现出的是与年纪不大相符的老成。妙音心想不管他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痛苦的历程，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