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霸九天--大宋女主(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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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霸九天--大宋女主(下卷)-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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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惟演看着妻子,执手许下了诺言:“我这就带你去洛阳看牡丹,我们就住在洛阳,天天种牡丹花,好不好?”
钱夫人抬起头来看着丈夫:“相公,真的吗?你怎么能够离得开京城呢?”
钱惟演淡淡一笑:“怎么不能,真的下了决心,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
“这不是真的!”太后盛怒之下,将折奏掷还钱惟演。
钱惟演缓缓弯腰,缓缓拾起奏折再奉上:“这是真的,臣决心已下。”
太后不能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
钱惟演淡淡地道:“臣答应臣妻去洛阳看牡丹,三十年了,臣却一直没有践约。如今臣已经时日无多,臣希望在有生之年,完成她的心愿。”
太后冷笑一声:“只是看牡丹花,这么简单的理由吗?我准你的假一月,三月洛阳春暖花开,你看完了就回来吧!”
钱惟演叹了一口气,将奏折放在御案上,看着太后:“臣不认为,臣还有必要回来!”
太后看着他:“为什么没有必要,你是我最倚重的人。”
钱惟演淡淡地道:“太后国政早定,焚图以示天下,朝野人心安定,臣、不知道自己继续留下,有什么意义。”
太后站了起来,敏锐地想到了什么:“李宸妃对你说了什么?”
钱惟演淡淡地说:“她说什么并不重要,臣只是忽然感悟到岁月无情,一转眼,已经是将近五十年过去,臣也该是走的时候了。”
太后怔了一怔,跌坐在御座上,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怅然地道:“是啊,距离太平兴国八年,将近五十年了。逝者如斯,竟是如此地快!”
钱惟演沉默着,逝者如斯,五十年了,竟是如此地快。
太后沉默片刻:“惟演,你不能走。先帝离我而去,刘美也离我而去,我、我的身边只有你了!”
钱惟演温柔地看着她,五十年了,相识相知,相互扶持也相互猜疑,谁也没有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长,太长了,长到应该离开了。钱惟演无声地叹息,看着太后:“正因为如此,臣不能再留下来。太后羽翼已成,已经不需要臣了。”
太后忽然暴怒:“你不要再臣来臣去了,你我此刻不再作为君臣,难道就不能再谈了吗?”
钱惟演微微一笑:“是太后那日亲临臣的府第,对臣说,你我君臣,善始善终。君臣分际,原是早已经定下,又怎么改得了?
太后按桌站起,逼视着他:“我到现在才明白,纵然先皇一直视你若手足,可是,你终究忘不了吴越王钱俶的死,四十多年来,你一直对赵氏皇朝怀恨在心。”
钱惟演心头巨震,他抬头看着太后,蓦然间,当年紫萝别院的往事又涌上心头。那一夜,钱惟演对少年刘娥说:“人生的际遇,实在是不可知到了极点……小娥,上天留你性命,你绝不可轻贱了它。人生永远都会有转机……等待、忍耐!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要保护好自己……帮助襄王,去得到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力。”
那一夜,刘娥站在月下,静静地对他说:“惟演,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那一夜,正是吴越王钱俶宫中赴宴,暴病身亡的第三天。
那一夜,改变了刘娥和钱惟演的一生。
那一夜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深刻在彼此的心中,一生一世。
钱惟演平静地看着太后:“不错,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可是四十多年过去,恨意早已经淡了。我也并没有刻骨铭心,不共戴天。只是,我可以忠于太后,却不是赵家。太后既然决定已下,我已经没有必要再留下。”
太后怔怔地看着钱惟演,她曾经以为这个人,会是一生一世守护着她,可是如今,连他也要离开了。从桑家瓦子那银铃的脆声中相识,到韩王府揽月阁时的暗中回护,到黑松林中那怀抱着的冰冷身躯,到紫萝别院中月下倾尽肺腑,数十年来宫里宫外,他为她织就一张天罗地网,保护着她闯过一关又一关,直到她完全执掌了国政,依旧离不开他辅佐和帮助。她重用他也闲置他,她依靠他也猜疑防范他,她明白他也知道他明白自己。
这样的一个人,如今也要离开她了吗?
太后慢慢地坐回御座,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寂寞,她缓缓地说:“人各有志,不必相强。你既然要去洛阳,那就去吧。我封你为东都留守,你不必辞官了。什么时候想回来,也只管回来,我这里,随时为你留着位置!”
钱惟演缓缓行下礼去:“多谢太后成全。”
太后坐在那里,看着钱惟演的身影渐渐远去,她也站了起来,拿起钱惟演的辞官奏折,忽然一滴水珠落了下来,正滴在那个“辞”字上,晕湿了一圈。

第三十五章  帝服祭庙
明道元年二月,宸妃李氏病故。一个后宫老妃嫔的去世,本该是一件极小的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如同一滴水落在水面上,溅不起一点浪花来。
这一日崇政殿两宫皆在,宰相吕夷简单独入见,回奏完朝事,忽然道:“臣听说大内有一宫妃病故,不知太后以何礼安葬?”
太后脸色大变,看了一眼仁宗,立刻站了起来道:“皇儿,你随我进来。”说着,拉着仁宗的手转入后堂,一直将仁宗送到保庆宫杨太妃的手中,这才转回崇政殿,见吕夷简仍然拱手侍立着,她转入帘后独自坐下,这才脸带愠色道:“不过是一个宫妃死了,此事自有宫规处置。宫闱之内的事,何劳你相公在此饶舌?”
自吕夷简进献《黄台瓜图》之后,颇得太后倚重,自此掌中书省以来,亦是极少违了太后之意,此时忽然发难,实令太后又惊又怒。
却见吕夷简拱手道:“臣待罪宰相,事无内外,无不应当过问?”
太后听着这话字字刺心,不由地大怒,拍案而起直指着他道:“你——”忽然冷笑一声,声音寒冷如冰:“吕夷简,你又听说了些什么?”她顿了一顿道:“你又有何意图,莫不是想离间我们母子吗?”
太后素来极少动怒,吕夷简听得她的语气,心中微微胆寒,终究还是镇定地道:“太后若不念及刘氏一门,臣不敢言。若是念及刘氏一门,臣不敢不言。”
太后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坐了下来。她看了吕夷简一眼,见他仍是站着,放缓了声音道:“赐吕相公座。”
内侍罗崇勋早就机灵地搬了一张过来,吕夷简谢过恩坐下后,才又听得太后幽幽地道:“吕相,你这话是何意?”
吕夷简轻吁了一口气,这一步总算是押对了,这才放下心来从容地道:“臣是愚钝之人,只是有些事情,太后如今春秋正健,自然无人敢提,若是太后千秋万岁之后,那又该如何?”
太后立刻醒悟,轻叹一声道:“我如今才知道,谁才是真正忠心于我的人。实不相瞒,病故的宫妃,仍是李顺容,我已封她为宸妃。”
吕夷简深通典故,闻言脱口道:“宸者,帝王之所居也,古来少有用于妃嫔之号,唯有唐高宗时曾议此号加于武氏。宸妃之位,在四妃之上,仅次于皇后。太后待宸妃娘娘并不失礼,唯其如此,再以厚葬,举殡于洪福院,则更为圆满了。”
太后微微一笑:“吕相说得甚为有理,既然如此,则此番李宸妃的殡敛之事,皆由你全权处理吧!”她看了看身边的内侍,又道:“崇勋,由你帮着吕相处置李宸妃的后事。”
罗崇勋忙跪下应了,吕夷简也忙跪下,但见太后起身,直向内宫去了,两人这才站起身来。
罗崇勋向吕夷简行礼道:“奴才奉旨办差,一切均听候吕相公吩咐!”
吕夷简忙还礼道:“公公是太后最心腹的人,下官有一句话要先说定,为防将来有变故时早做准备,李宸妃不能马上下葬,当以水银保存凤体不坏,以檀木为棺,停灵于洪福院中。还有……”他沉吟了一下,罗崇勋忙道:“吕相若信得过奴才,有话尽量说出来好了!”
吕夷简顿了一下,才缓缓道:“夷简放肆了。我以为李宸妃大殓时,应当着以皇后的服饰,这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将来有变,莫谓夷简言之不预也!”
罗崇勋忙入内宫,将吕夷简的话禀告太后,太后听后点了点头道:“一切按吕相的建议去办。”
吕夷简奉旨,与罗崇勋在皇仪殿冶丧,将李宸妃的遗体以水银保存,停灵于洪福院中。两人私下商议已定,所用到的一切物品,皆以皇太后的仪制使用。
此时辽国传来消息,辽圣宗耶律隆绪去世,其子耶律宗真继位。耶律宗真乃是宫女萧褥斤所生,被齐天皇后萧菩萨哥抱养,立为太子。齐天后为人慈善,萧褥斤却颇有心计,在耶律宗真去世之后,擅改了遗诏,自立为皇太后,先是将齐天后囚禁流放,又恐宗真从小由齐天后抚养母子情深,为免后患,又派人将齐天后毒杀。
太后看了奏报,不由地心惊,对杨太妃叹道:“你瞧瞧,这就是契丹皇族里头的事情,这齐天后做了四十多年的皇后,竟然这般地没算计,任人宰割?”
齐天后抱养宗真,辽圣宗去世,这些她们原先都是知道的,却不曾料想得到才不过短短几月,情况竟然会急转直下,堂堂国后竟然被一个宫女这般轻易杀戳,实是罕见。
“这皆是因为失势的缘故啊!“太后轻敲着御案叹息道。
此时已经夜晚,杨太妃今晚过来,原是为商议中秋节举行宴庆而来,今年闰八月,有两个中秋节,应该如何举宴,却是要费神安排的。请了太后的旨意,第一个中秋在蕊珠殿设宴,百官皆参与;第二个中秋在会庆殿设宴,只须请宗室即可。
两人正说着,忽然外头传来阵阵喧闹之声,远远地只听得连铜锣之声都有了。太后站起身来道:“怎么回事,半夜三更地吵什么?”
却见江德明急忙跑进来跪禀道:“回太后,宫人舍那边走水了,火势还在蔓延,奴才斗胆,请太后暂时移驾后苑。”
太后吓了一跳,几步走到窗边,推窗一看,但见远处火光冲天,映得半天火红。不及思索,立刻拉了杨太妃往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道:“立刻随我去延庆殿,接了皇帝出来。叫人去寿成殿通知皇后以各宫诸妃,大家都会集到后苑观稼殿去避火。”
太后方出了崇徵殿向南走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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