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穆岩明显的不相信，蹙了眉，准备说什么。宁曦微微一笑，又道：“这情况要是放在农村，早便可以准备棺材了。”
颜瞳吓了一跳，一是因为宁曦的口不择言，一是因为他话里的内容，难道情况真有那么严重？他不放心的摸了摸柯晴海的手，不知道是不是他太紧张了，一摸下去，只感觉柯晴海的体温是冰凉的，好像一点热度都没有了。
柯穆岩也在瞬间变了脸色，道：“成先生他们都没看出来，你又是凭什么这么说？”
宁曦道：“此一时彼一时，况且他们也并不是没有看出来，而是因为还没有解决办法而已。我只问一句，他这种情况是不是曾经就发生过？”
柯穆岩怔了怔，之后又点了下头。
宁曦一击自己手掌，轻快道：“那就好办了，只需要去找回来就好了。”
一边的颜瞳忍不住插嘴道：“不是招魂？”
宁曦道：“他是自愿魂魄离体的，这时候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呢，不管谁去叫他他都不肯回来的。而且再过一段时间就是魂魄离体的最后期限，过了期限，他就真的死了，要是入了鬼门关，就更加难了。”
颜瞳担心道：“那怎么办？”
宁曦又拍了拍自己的手，道：“还能怎么办，去找呗。”
本来颜瞳还准备问问怎么个找法，可是看宁曦那明显嘲笑的眼神，他就把话咽下去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自己所想魂魄离体，只有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来去自如，某个仙人的故事就不需要我多说了，虽说后来是因为肉身被毁才无所归依，不过那也是教训，谁叫人贪慕外边的美色而不早些回去的。”这话宁曦当然不会当着柯穆岩的面说，他说在柯穆岩那里什么都没准备，所以就和颜瞳一起又离开了。颜瞳问他哪里最好，他就把颜瞳带回自己家了。
其实那也不是他的家，只是他在学校外面租的房子，颜瞳到了那里，才发现宁曦的书桌上摆着大学的英语教材。
颜瞳憋着笑，道：“看你的样子心也不在学业上，还不如退学做天师。”
宁曦把书桌上的课本一推，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然后又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檀木盒子。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是佛家弟子，怎么能去做天师呢？给，把这个带上。”
颜瞳接过他手上的一串珠子，诧异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宁曦又站起来去柜子里找出一个大点的盒子，神神秘秘的把窗帘都拉了下来，然后对颜瞳道：“可以压压你身上的宝气。”
“珠光宝气？”颜瞳两眼冒光，“我是宝物么？”
宁曦差点忍不住把手里的盒子丢到颜瞳脸上，想了想，他又果断把盒子收了回去。然后他坐在床上，两腿盘起，叫颜瞳跟着他做。
而颜瞳还是没明白：“就是说，我也跟你一起？”
宁曦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有种拈花的错觉。颜瞳住了口，听着宁曦嘴里冒出来的他听不懂的经文梵语，这时候倒有些相信宁曦了。他看着被宁曦放在两人前面的盒子，盒子被打开了一点，现出里面金像的一角，颜瞳只感觉眼前光芒一闪，那金像就化作一个人的样子，而那人跟宁曦长的一模一样。
颜瞳还在奇怪，那金人怎么穿着不伦不类的袍子，不像和尚也不像道士的，那金人表面的金色慢慢褪去，然后完全显露出宁曦的脸庞，只不过比他认识的宁曦要白，还要更加庄重，有几分宝相庄严的意思。
颜瞳发愣的时候，那人嘴角一撇，把那份庄严生生破坏了，他道：“怎样，大开眼界了吧？”
颜瞳点点头，刚准备问什么，那人又道：“走吧。”
走？走哪去？颜瞳还要四处看，却身不由己的随着宁曦的脚步，快速飘出门。
对，是飘！颜瞳反应过来看着自己的身体穿过了一道结结实实的门，突然间吓的大叫起来。只是他刚叫了一声，就被宁曦强行拖着走了。
于是，身后留下一长串的叫声。
“这里没有半分光明。”
“这里不是人间。”
“这里没有温暖和人气。”
宁曦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道：“我知道，所以你不需要提醒我。”
颜瞳蹦起来，道：“所以，这里是哪里？”
宁曦眉头一挑，道：“你不需要知道。”
颜瞳恨恨的咬咬牙，倒是什么都没说。他跟在宁曦身后，一声不吭。
走了一会，地方渐渐明亮了些，开始有了路，路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而那山上白茫茫的一片，跟下雪一样。颜瞳感到有些冷，开始怀疑会不会有人迷恋这个地方而不想回到现实生活中。
他走的慢了几步，宁曦有些不悦，回头瞪了他几眼。颜瞳更加百思不得其解，索性站定了，道：“宁曦，你真的是宁曦？”
宁曦不答，目光悠远的看着白茫茫的山，眼角的余光瞥了颜瞳一眼。那眼神虽没什么特定的意思，但是颜瞳却看的浑身一颤，心神一凛，不敢废话，赶紧跟上。
但是又走了几步，颜瞳却感觉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一样，他又一次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地上不时伸出一只只手，白骨的，或是皮包骨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到了个什么地方，但是他的预感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地方。
一路上，路边不时会发出一些声响，或从石头里，或从树木里，更或者还是凭空的，但是只是听到声音，鲜少看到物体。
颜瞳也不太敢去看，越往山上走，气温就越低，饶是他此时并不是实体，也依然冻的浑身直打哆嗦。那前面的宁曦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雪山开始有了实形，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就踏进了冰雪的领域，在正雪山入口的地方，立着一块石碑，经过不知多少年月的雪的堆积，依然可以清晰看到上面的石刻。
“这里是幽然天。”一路上不开口的宁曦终于出声了。
大概是看颜瞳瞅着那别扭的字看了半天还没认出来吧。
颜瞳抱着胳膊，没搭话。
说真的，他有些气愤。
到这里还没发现宁曦是有备而来，却并不是为了柯晴海，那么凭颜瞳这时的智力，已经可以去死千百遍了。
颜瞳不知道宁曦打的是个什么算盘，他小时候心算一向是班级第一，这时候却完全猜不透。
这里白茫茫的，可见的除了雪还是雪。
颜瞳并不十分排斥这样的场景，可这不是他的梦，也没有出现那个叫长离的人的身影。
所以，他也并不十分喜欢这里。这里比的梦更加的孤独寂寞，更添几分无声的诡异。
他这样想着，只见远处的雪线在往这边靠近，他开始以为是眼花了，可是那线越来越近，越来越高，越来越明显，快到跟前的时候，颜瞳才发现，那并不是雪线，而是一道道虚无的影子，个个张牙舞爪，面目可怖，组合在一起，恰似一道雪色的高墙，阻挡着要进入雪山的人。
宁曦双手合十，开始默念着什么，一个个字符从他嘴边溢出，却形成一道金光闪烁的屏障，他在屏障后，一步步朝雪山逼近。颜瞳身不由己的由一道强力拉着，跟在宁曦身后。那道魂魄的墙初时还张牙舞爪，在两人逼近的时候，却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慑到了，纷纷挡住眼睛往后退去。
强光让颜瞳也不由得闭上双眼。他不知道什么被宁曦牵住了手腕，闭着两眼走着，好似前方永远都是悬崖，他走的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被宁曦带进沟里。可是他想睁眼睛，却觉得眼睛里面钻心的疼，他一睁开眼，就好像有雪球砸进眼睛里，眼睛里面冰凉又奇疼无比。
“不想永不见天日就退后。”是宁曦的声音。被风雪吹散了，有些不像宁曦的声音，比宁曦的声音更带了几分凌厉和恨意。
颜瞳勉强睁着眼睛，雪球还是不时砸进他眼睛里，他一边走，一边不停的用手摸着自己的眼睛，感觉越来越冷了。
宁曦一直带着颜瞳到了一处悬崖，下面是真正的深渊了，颜瞳看着宁曦，而宁曦却淡淡一笑，架着颜瞳，一起跳了下去。
这不算长的距离，颜瞳的眼睛都要被雪球砸瞎了，他想闭起来，但是好像那些东西还是会挤进去，使得他的眼球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搅动一样。他有些受不了的大叫起来，却突然间脚下一平，是踩到实地的感觉。
颜瞳定睛一看，这哪里是踩到实地了，完全是在履薄冰！冰下面还看得见水的流向，在水的深处，竟然还有一个人！
颜瞳一蹦三尺高，力气大的使冰面震动起来，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缝。宁曦赶紧搂住颜瞳，将他往半空中一带，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竟然凌空站立了起来。
“我靠！”颜瞳再好的教养都要骂娘了，他往脚下一看，脚下并不是没有东西，而是一个鬼魂，此时被宁曦踩在脚下，不停的想要翻身，宁曦却一脚踩中鬼魂的脖颈，将那鬼的脖子踩断了。鬼魂哭喊着，在边缘站着的鬼魂却不敢上前，似乎是惧怕着宁曦。
颜瞳其实也被吓到了，这样的宁曦，就算不是鬼魂的他也不敢招惹的。他觉得宁曦大概不是宁曦，看了看宁曦的脸，却见宁曦本身长了一张很是温和的脸，可是此时的他面无表情，竟比那些鬼魂都面目可怖。
下面那个人是什么人？他是不是跟宁曦有什么莫大的仇恨？
冰层下面，那人被水流冲刷着，依然在原地不动。他双目紧闭，眉间有颗朱砂痣，穿着黑色的长袍，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光看此时的容貌，那人都有一股君王的气势，长眉飞扬，鼻梁高挺，睥睨天下一般，纵是紧闭着双目，也似是在沉思如何打下那片江山一样。
这样的人，大概不是抢了别人的王位，就是抢了别人的老婆，不然不会有人跟他结怨的。
“对不起，我只是借用一会。”宁曦的手在颜瞳的眼前摸了两下，迫使颜瞳将眼睛闭上了。颜瞳感觉宁曦的手也是冰凉一片，摸着他的眼睛，虽温柔的不像话，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