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衍松了松领带，不甚自然的朝那人笑了笑，脖子微微偏着看向窗外，见对面的办公楼的玻璃上有只硕大无比的蜘蛛投影，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使劲揉了揉，果真又没见那蜘蛛了。
富源小区只剩一家住户，卓衍曾说是个无儿无女的老人，却没想到那老人是小何的亲戚。颜瞳没进楼梯间的时候，一只黑猫从楼梯口跳过来，警惕的看着他，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搭配着黝黑泛亮的毛，就像是猫中的剑客，锋芒毕露。
颜瞳吓了一跳，见那黑猫看人的神色跟人有些相似，又微微一愣，想到这世上存在着妖，便把这猫也想做了成了精的。对那猫温和笑道：“我是来找人，没有恶意的。”
猫似懂非懂，优雅的身子迈步上楼，长尾巴左右晃动，让颜瞳产生了错觉，觉得那猫有好几条尾巴。
到了那老人的家门口，黑猫蹲在门口叫唤了一声，门就开了。颜瞳伸出的手在中途，只有又收回去。
开门的是个老人，眼窝都陷在里面，眼珠浑浊，看人没有焦距——当然，他是个盲人。
老人开了门，黑猫也进去了，门自己将要合上的时候，颜瞳用手挡住了，唤道：“爷爷，你好。”
老人回头来，嘴唇噏动：“我没有孙子。”
颜瞳不好意思道：“我是你小何的同事。”
那老人脸色一变，厉声道：“不要跟我提他！他不听话，最后是咎由自取！”
颜瞳杵在那里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被那一句话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黑猫也把他当做坏人，弓起背，龇牙咧嘴起来。
颜瞳又道：“他也不是想这样的。”
老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你知道他想怎么样？”
颜瞳又是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只听那老人道：“人老了看不见，没什么好招待的，你自便。”言外之意就是你走吧。
但是颜瞳今天的目的还没达到，所以就厚脸皮一次，赖在人家家门口：“我知道小何在哪。”
却见那老人的背抖动两下，没转过身，只是声音没那么冷酷，道：“他该回家了……”却似叹息，声音里包含着浓浓的哀伤。黑猫懂人言，把头在老人裤腿上蹭，给予老人安慰。
即便经历过生离死别，颜瞳也有些感伤，跟老人说了警察局里听着具无头尸体，也说出了他的猜测，没说他晚上见到小何在他窗户上写字的事。之后，颜瞳又跟老人一起把小何的尸体给接了回来，老人对着小何的尸体悄悄抹泪。颜瞳虽然为他和小何感到难过，但也无能为力。
回到家，颜瞳自己也陷入了难题里。好像狐狸被那影子伤的很严重，睡了一天都没有醒过来，早上把它放在床上是那样的姿势，晚上回来还是那样，而且呼吸异常之浅，就想随时会熄灭的烛火一样。
颜瞳抱着狐狸感到有些惊恐，却一时不知道该找谁帮忙。耳朵里听到了对面邻居开门的声音，颜瞳抱着试试看到心态，打开自家的门，走了出去。
“成哥，能请你帮个忙么？”
说出这句话，颜瞳没有原因的脸红了，扭捏着，使劲揉着狐狸的毛。
成蔚然没看他，直接看着他怀里的狐狸，道：“抱歉，我只除妖，不会施救。”
这么直接的被人拒绝，颜瞳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咬了下嘴唇，道：“那打扰了，不好意思。”之后就要扭头回自己家里。
谁想那成蔚然叫住他，道：“你那个朋友可能有办法。”
朋友？颜瞳一时瞢了，想不到自己有哪个朋友成蔚然会认识。
成蔚然提醒他道：“你表弟。”
颜瞳哭笑不得，对成蔚然鞠了一躬，高兴道：“谢谢，谢谢成哥。”
一回家，颜瞳就打开电脑联网上ＱＱ，果真见满天星在线，直接给满天星发了个窗口抖动。
满天星马上又抖回来：“怎么，又有妖了？”
颜瞳：“请你帮个忙。”
满天星：“曰。”
颜瞳：“我想当面谈。”
满天星发来视频邀请。
颜瞳：“……”
颜瞳把狐狸给满天星看：“我的宠物被妖给抓伤了，怎么办才能好？”
满天星勃然大怒：“你以为它长的像狗就不是妖了，诓我呢？”
颜瞳忙安抚他道：“刚才没说清楚，我的妖被另一只大妖抓了，要怎么办？”
满天星还是高扬着一边的眉，双手抱胸。
颜瞳又道：“好吧，你自己看吧。”说着把狐狸肚子上的伤指给电脑那一边的满天星看。
满天星高扬的眉没归位，又蹙了起来：“话说，你这只妖在哪弄的？”
颜瞳到：“这不是重点。”
满天星炸了眨眼，沉思半晌，道：“你究竟招惹了什么？”
这话真冤枉颜瞳了，他什么都没招惹，怎么好像麻烦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他也很无奈。
满天星在那边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妖都有很强的愈合能力。不过你好像给他敷了圣水吧？也不知道是它的幸运还是不幸，我给你赠品除了驱邪，对妖还有有催眠的作用，妖力越强的沉睡的时间越长。想要让你的宠物快点醒来时不可能的，你要想让它是伤口快点好起来，还是有办法的。”
颜瞳自动把前面的话过滤掉，直接切入正题：“什么方法？”
满天星：“它中的是极阴的腐骨之毒，每天正午用清水给它擦洗，把糯米和艾草捣碎，敷在患处，这点对人来说微不足道，妖却好的很快。”
糯米好找，现在大冬天的哪里找艾草？颜瞳跟满天星说了，满天星翻了个白眼，道：“真是败给你了，我又没说我这里没有，明天给你送来。”
之后，俩人又聊了会，一直聊到晚上九点。颜瞳跟满天星道别：“昨晚没睡好，今天早点睡了，拜拜。”
铺好床，刚躺下来，那种敲击玻璃的声音又响了。颜瞳不用看就知道是那快要烂完了的小何。
他就不明白了，那小何怎么不找别人，只专门来找自己呢？
☆、受伤
第十一章受伤
第二天，颜瞳又顶着两只熊猫眼去上班。
没有悬念的，大清早小何的尸体又吓坏了不少人，颜瞳走时刚有警察来把尸体拖走。他还感叹了一句，警察果真是人民的保姆。
但是眼下，他已经哈欠连天了，还要忍受上司卓衍的夺命连环咒，可谓是自身难保。
“你说你昨天一天都干嘛了？一来就给我趴在桌子上睡觉，不想干了就收拾东西走人！”
“今年的年终奖你绝对没希望了！”
“还给我打哈欠，你有没有听我在说话？！”
颜瞳站直身体，眼睛跟有什么撑住一样，瞪的跟鱼眼一样鼓鼓的：“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其实心里已经在哀嚎了，谁人能理解他的难处呀……
卓衍训够了，整了整领带，脖子扭动了两下，手一挥就要让颜瞳走。
颜瞳强忍着到嘴边上的哈欠，看到卓衍肩膀上有一根银色的发丝，想到自家上司都急白头发了，自己困点真不是什么问题，只有尽力不张口，把眼泪都憋出来了。朝卓衍点了下头，颜瞳就立马转身跑了出去。
刚一出去，还站在卓衍办公室门口，颜瞳仰天，舒服的叹息了一声。
谁料这时候办公室里传来卓衍的一声惊呼，似乎是把什么撞翻了。颜瞳本来不想进去看卓衍的笑话的，可是脚下却比心里想的要行动的快，早就迈步往里面走了。
卓衍捏着一只手，血一滴滴的滴下，桌子上一片狼藉。
颜瞳奇怪道：“老大你发什么火啊，要这么自虐？”
卓衍也有些不解，道：“我没做什么啊，刚准备坐下，只感到手腕被什么缠住了，然后手就不听使唤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只见那里被利器划破了一样，伤口极深，即使用另一只手捏着，那血也一波波的往外涌。
卓衍没发觉，颜瞳却是看见了卓衍手腕上垂着的一根细丝，细丝一直延伸到卓衍肩上，循着那闪亮的细丝，颜瞳视线上移，却惊在当场。
天花板上有一圈蜘蛛网，那上面盘踞着一只乌黑的蜘蛛，丝线就是从那蜘蛛身上垂下来，缠在卓衍手腕上的。
而且卓衍的血虽说滴在地上，更多的却是被蛛丝吸收了，天花板上的蜘蛛肚子鼓胀起来，隐约露出一张半人半骷髅的脸，发出一声声贪婪的狞笑。
颜瞳今天可能没怎么睡好，总是思维比行动慢半拍，等他到卓衍跟前捏住无形中的蛛丝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什么。
卓衍的手在颜瞳手里，让他意外的看了颜瞳好几眼，俊朗的脸上微微发红，不自然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颜瞳道：“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好像动脉划到了。”
这句话把卓衍吓到了，他不确定道：“没那么严重吧。”说着甩了甩手腕，笑道，“看吧，也没怎么流血了。”他刚说完这句话，就感到一阵眼前一阵发黑，头晕乎乎的，身子也晃了晃。
颜瞳忙扶住他，没说什么，目光跟天花板上的蜘蛛一接触，看到那蜘蛛张着鲜红的嘴，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吃饱喝足，现在准备休息了。而且那蜘蛛还不怀好意对颜瞳挥了挥长足，脸上的意味很明显，那就是——吃了你。
现在没有狐狸在身边，就凭一个普通的人类，颜瞳是不会跟蜘蛛妖硬碰硬的。见卓衍脸色发白，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半是拖的把卓衍给拖出了办公室。外面的人一时间都停下手中的事看着他俩。
颜瞳道：“老大不小心把手割了，我陪他去医院。”
这么大个人了，还会割到手。那些下属探究的目光让卓衍一时抬不起头，于是狠狠瞪了颜瞳一眼，不敢叫颜瞳扶着他了。
两人到了公司楼下，颜瞳直接要去打的，卓衍却又道：“你不是考了驾照么？开我的车去。”
颜瞳耷拉着头，闷声闷气回答他：“我方向感不行，你不怕一不小心来个碰碰车，我就开。”
两人正说着呢，从对面大楼门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