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世家 作者:羽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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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世家 作者:羽大娘-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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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霄死死咬著下唇,眼角微湿,压抑自责不甘的心,呐呐地开口:「多谢。」
南宫卿邑温柔抹去他眼角那不甘的泪,「你赢了。」
「别安慰我了。」
「三日後出发,你若不信,可亲自去问镖局的大当家。」
韩霄全然不信地瞠著眼,指尖不自觉紧紧拽著南宫的衣角。
「愚兄有句话,就不知你愿不愿听?」韩霄茫然看著南宫,默默点头。
「愚兄虽不知你师承何处,可无论哪家门派,武功都不是能一蹴可及的。你资质很好,也很聪明,假以时日定是江湖中的一方高手。可你若一直自持聪明,不肯扎实根基,就算师门功夫再好,若只学了粗浅皮毛,遇上真正的高手,还是会像今天一般,只有给人捱著打的份。我这话或许有些交浅言深,但绝对出於一片赤诚,你若不喜欢,愚兄的话就到此为止,希望你别见怪。」
眼泪满溢,韩霄任由泪水在脸上纵横,静静地,抬首看著南宫卿邑。
掌中抓的衣角,紧紧收拢……
南宫既不好言安慰也不推开韩霄,带著一贯温和的笑,由著他倚在肩上,自己想通。
* * *
世人总道聪颖之人,无论文武,都能轻易上手,对此,羡目不已。可谁知那聪颖之人,最大的敌人、最顽强的迷障,却往往是他自己。
而自己──是最难打倒的敌人!
愚直之人,所遇阻碍,无论有形无形,总有攻克对应的方法。然而,当敌人是自己时,要如何攻克?又该如何对应?没有师父能教、没有密籍可循、没有旁人能助。唯一能打倒自己的,也只有你自己。
可说的容易,真要力行,却难上添难。
小聪小慧,总让人心喜,不用吹灰之力即可达成目标。却也因为这小聪小慧,起了蒙蔽自骄之心,此心不除,终生大患。最终,其成就甚至连那愚直之人也不如。
看著眼前的韩扁一,想起多年前的自己。
那年,南宫卿邑还不姓南宫,也不叫卿邑。轻狂年少,如耀星横空出世,什麽艰涩难懂的功夫,只消看过一眼,便能凝记於心。师兄弟间,好不称快,意气风发四字,想来也不过尔尔,师门内外,羡慕妒忌者不在少数,年纪轻轻,也懒得理会旁人眼光。
骄傲跋扈,即便污了他人自尊也不觉自己有何过分,只道那人徒具虚名毫无斤两,享受 那种将人狠踩足下的痛快。武学愈臻纯青之际,却也离侠者之道渐行渐远,著魔般染上争夺输赢的痛快。
师兄弟不再投以佩服的目光,取而代之的,是摇头、是叹息、是挽惜、是同情。最後,就连恩师也不愿再见他的面,勾消了师徒之缘,逐出师门。不甘、愤恨、埋怨,似蛛网缠身,一圈圈缠绕至无法呼吸。
不知何错之有?更不知道从何改起?
诸多情绪奔腾纠结,如江涛翻滚,几乎将人逼得疯狂。直到某日,心高气傲的他,竟连个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败在一枯发老朽之下。方知,何谓人外有人?什麽又叫做学无止尽?
於斯,磨平了高傲的心,以最谦卑的姿态,将自己当作一个什麽也不会的无知小儿。无论师门功夫,抑或老者传授的独门招式,每一招、每一式,彻底钻研通透,从头学起。
从那天起,彷若脱胎换骨,无论想法还是武学造诣,都尤胜以往。
感恩老朽无私的教导,拜为义父,换了南宫为姓,自名「卿邑」。取其「莫再轻忽大意而自傲自欺」之意,作为警惕。
* * *
今日,城远镖局的擂台上,见这韩扁一,不知怎地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直至他取巧连赢两场,才哑然失笑。却原来,这韩兄弟,像极了过往的自己。
第一场,一招即胜,看来这韩扁一是识得褚佳谣的,否则即便韩兄弟武功再高,也难以一招取胜。第二场,则是运气眼力占了各半,瞧出方前辈使得不是本门招数,攻守之间难免有些许空隙可趁,也因此,让韩扁一再次获胜。可最後一位,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义父,南宫钧。
若非因为与城远镖局的老当家熟识,才将那性喜閒云野鹤般隐居生活的义父给请了出来,也顺便,暗中调查近月来抢劫镖货的,究竟是何方人物。
伸手,探向韩扁一鼻端……气息平稳,俨然已经沉睡。
南宫卿邑扶著韩扁一,将他轻放在床上,拉过被褥,盖过他的肩。俊秀的容颜、纤细的身子,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瞧他之前谈吐,想来也是哪家名门之後。也难怪,打击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也所以,太过深刻。
就不知他能否自破心魔,挣脱自己栓上的枷锁?能挣脱,方成大器;反之,一切难说……
叹气,默默退出,将门掩个扎实。
昂首,见义父不知何时站在门外庭院,笑吟吟地对著他笑。南宫卿邑俊脸一垮,暗叫不好,踱步走向那个看起来永远让人猜不透年纪的长辈,嘴角抽畜地问:「义、父。你又想干麻了?」
「呵──」
除了蒙面的布,露出一张足堪漂亮无暇的鹅蛋脸,南宫钧眯著眼睛,笑得奸诈。
南宫卿邑双手抱臂,恶寒地抖了抖:「你不要笑好不好……」
「为什麽?人家笑起来不好看吗?臭宝宝。」
南宫钧蹎起脚尖,不高兴地戳戳儿子的脸颊。
南宫握头,两边太阳穴狂抽,切齿怒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宝、宝!」
「呜──」南宫钧瘪嘴,两眼泪花打转,好不可怜。
「别装那个脸。」
「宝宝好坏,也不想想爹爹一把屎一把尿拉托你长大,竟然这样吼我,呜呜呜……」
「我遇到你的时候早过十五了,谁给你把屎把尿来著?还有,你说什麽『拉托』?是『拉拔』、『拉拔』知道吗?早知道你是这种德行,我死也不认你当义父。」
什麽温文儒雅?什麽谦恭有礼?
到了这老人家面前,南宫卿邑的好脾气就全消失殆尽,动辄给气得一肚子火。
早知道、早知道。千金难买早知道│早让他知道这南宫钧是这付德行,打死也不认贼作父。
呜……他才想哭好不好。
要是义父能跟菜摊上的青菜萝卜一样,买错了能换就好了。呜呜……他想换义父。
* * *
「唔……」如坠恶梦,榻上的人,眼皮颤抖得凶。
梦中,天非天、地非地,如初创之际,浑沌一片。唯有狂风肆虐,吹得令人心惊;扬起黑沙漫天,打得让人泛疼。
举步艰难,每跨出一步,都犹如要耗尽气力般。双腿早已酸麻得毫无知觉,却不知为何,似有一股莫名的牵引,即便再不甘愿、即使身体早已超过所能负荷的极限,依然得在风沙中,无止尽地行走。
很累、很痛,不知道为何要往前走。
好累、好痛,她不要走了……不要了……
「醒来、快醒来!」什麽人?拼了命地在摇著她的肩?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韩兄弟……睁开眼睛,醒来!快!」
肩骨被人捏著,力道之大,隐隐刺痛。肩骨上的力道越发地加重,彷佛要将之捏碎一般。
韩霄痛得额头直冒冷汗,忽地,睁眼脱口,啊地一声,从恶梦中惊醒。
气息未平,韩霄垂著头,额上的汗滴落锦被,渲染点点汗渍。
「我……我……」
南宫卿邑拍抚她的背,语气轻柔:「你只是做了场恶梦,牵动内息正常的运转,所幸立即醒来,没事…。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韩霄虚弱地看向这三番两次救她的人,眼底满是感激:「多谢,谢谢你……」
「何必多礼?行走江湖,相互相助。」南宫笑了笑,「你若觉得亏欠,大不了哪天愚兄遇了难关,换韩兄弟前来相助如何?」
支撑於床褟上的手,紧紧收起,指尖抓过之处,留下五道深陷的痕迹。
「我又有何能耐……相救於你?」
话语至末,自厌复自恨。
方才擂台上被人逼得无力招架的记忆似被刻入每一分骨随,恐惧得,让人寒颤。
「想逃吗?」冰冷无情的语气,竟从南宫嘴里而出。
虽然相识不过数个时辰,可南宫卿邑无论言谈行止,总是如春风般温和。诧异抬头,韩霄看见的,是张冷酷毫无人气的脸,就连他周身的气息,也变得骇人。
「既然接下了人家的委托,想这麽逃掉,永远做个懦夫吗?」
骇人的压迫强烈袭来,韩霄也是个硬脾气的人,眉眼一横,直直对上南宫满载轻视鄙夷的眼神,冷冷一哼,「我韩、韩扁一虽然没那能耐救你,可这趟镖本姑……本小爷接定了!」
也不把话说完,跳下床,冲著南宫草草行了个礼,「多谢相救,这笔帐,小爷改天一定还你。就此别过。」
强撑著几乎快散架的身体,也不要在南宫卿邑面前示弱。
韩霄硬咬著牙,稳著脚步一步步迈出房间,消失在回廊末端。
* * *
「啧啧,宝宝啊!激将法是不错啦!不过你这样子,当心会後悔喔!」
外头,窝在墙角偷听的南宫钧伸了伸懒腰,整个人毫无体统地趴在窗台,坏笑道。
「哼!」
「笨宝宝──」
南宫钧翻身入内,笑著走到儿子面前,拍著他的脸。「既然喜欢人家,就对『她』好一点嘛!干麻摆臭脸吓人?」
「你说什麽?」
「我说了什麽?」南宫钧歪著脑袋,指尖搁在唇边认真反问。
「第一句第一句。」怒。
「喔,我说『既然喜欢人家』……是这句对吧?」笑笑。
「他可是男人、男人耶!」爆怒。
「耶?那又怎样?」咪咪笑。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都喜欢男人吗?」南宫卿邑气炸了。
南宫钧依然微笑,房间的温度却突然骤降,屋内彷佛北风刮过,寒风飕飕。
「卿、邑、宝、宝!乖,把方才的话,再给我重复一遍!」
「呃│」
眼看屋内唯一出口的房门给义父挡著,至於理论上能够让他溜掉的窗口,在南宫钧笑咪咪地用手轻轻一挥,窗户关上的瞬间,江湖上翩翩佳公子南宫卿邑的脑子里,只浮现三个字──死、定、了


第三章、
「给,药膏。」
「谢谢。」
韩霄语气不善地递了盒药膏,南宫卿邑苦笑地点头道谢。
「活该!」
虽是压低了声音,可怎麽逃得过南宫的耳朵?
话一入耳,南宫卿邑又是一阵苦笑加叹气,沾了些药膏往脸上身上抹去,心底暗骂远方某个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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