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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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黑-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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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赶时间?”一点点微小的动作,都逃不过左庶的眼睛。
  “不知道这台风什么时候走。”我自如地应答道。
  “这场几十年不遇的台风,不知今晚会不会有人死。”老板搭着门框,担心地说道,他敞开的两片衣襟被风吹得窣窣作响。
  我心头微颤,忙倒了杯酒掩饰自己的慌乱。
  “你手机响了。”左庶突然对我说。
  我一摸口袋,果不其然,手机上显示是家中的来电。
  接起电话,居然不是妻子的声音。
  一个略尖的男人声音,向我提了个奇怪的问题:“请问,您是哪位?”
  “您是哪位?”我生气地反问道。
  “我是负责刑事案件的警官,我们接到报警,现在赶到了您家里。”
  “出什么事了吗?”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您太太在家意外身亡,烦请您马上回来一趟吧!”
  我撑着额头做痛苦状,其实是用整只手掌挡住自己焦躁的表情。妻子意外身亡,这是我事先设计好的,但计划中我自己才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为什么警察会先赶到呢?
  一定是出了状况,从左庶以往和我讲起的破案经过中,往往这种意外的变故是最致命的。
  “出了什么事?你脸色一下子变得好难看。”左庶关心道。
  “我太太在家出意外了。”说出口的一瞬间,我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赶紧回家吧!”左庶掏出钞票,拍在了桌子上,拉起我往狂风暴雨中冲去。
  身后响起老板的声音:“这种天气,在我们乡下,就是不太平的日子呀!”
  左庶在大雨中替我拦着出租车,好像他年轻时那般不顾一切。多么希望这场大雨能冲刷掉他身上的癌细胞,抑或是这只是一次医生的误诊。
  可我毕竟不是神,无法掌控他的命运。
  和左庶肩并肩挤在出租车后座上,我只是静静望着车窗外狂乱的景象,享受这仅有的时光。
  我居然忘记了自己今天的罪犯身份,忘记了身旁的这位挚友是一名将破案视作生命的人。
  这样的较量,这样的对决,不会有胜者。
  我将眼泪连同额头的雨水,一把抹去。
  Chapter 4
  推起配电箱里那片开关的时候,我的杀人计划就像齿轮一样,开始按部就班地运作起来了。
  客厅里的窗户一直有渗水的问题,每到雨天,墙面上、地板上就会莫名其妙地冒出水来,物业也来查看修补过几次,渗水的现象仍然没有根除。就在这扇渗水的窗户下方,装着一个带电的插座。
  为防止水流进电路中引起事故,我请物业将这个插座单独与配电箱连接,并装配了一个单独控制这个插座的开关,只有在使用它的时候,才会从配电箱里打开插座的开关。
  出门前,我偷偷打开了客厅的窗户,当暴雨降临,雨水会被台风从窗户吹进房间,流到客厅的地砖上,妻子发现这些水迹的时候,必定急忙去关窗,喜欢赤脚在家的她踩着水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从来没电的插座,已经通了电。
  一旦触电,由于人体电阻较小,通过人体的电流会大于漏电保护器的上限。这时候,配电箱里的漏电保护器就开始发挥它的作用了,会发生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也就是俗称的“跳闸”。
  计划中我才是首先而且是唯一到达现场的人,跳闸后的家里会完全断电,我回家时也就不存在任何触电的危险。
  报警后,只要在警察赶来的这点时间里,轻轻地将那个开关再推下去,所有的证据便消失无影了。
  透过出租车朦胧的车窗,看见自家楼下一片灯光闪烁,热闹非凡。
  小区门口积了很深的水,出租车不敢贸然前往,我和左庶只得蹚着水洼,一路涉水走到楼前。楼道大门被围上了醒目的黄色隔离带,我这才看清不仅出动了救护车和刑警,还停着一辆消防车。
  隔离带里穿着雨衣的警察,问我们是不是这幢楼里的住户。
  我在风中扯着嗓子,告诉他我是出事的那家男主人。那位警察在对讲机里请示了一番,撩起隔离带,放行通过。
  “这位先生,您不能过去。”警察将手臂挡在了我和左庶之间。
  “你就别管我了,赶快上去看看。”左庶用力在我背上拍了两下,“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楼下等你。”
  我家住在六楼,是这幢的顶楼。妻子喜欢在顶楼远眺风景,买这房子的时候不惜每天让自己往返在一级级的台阶上,但这让我找回了坚韧的品质。
  楼道里阵阵凉风,我能感受到体温随着贴着皮肤的阴冷衣服渐渐流逝。独自踏着冷寂的台阶,竟有些怀念起曾经和妻子抱着超市的购物袋,气喘吁吁地往上爬,彼此没有啰唆的交流,不管多累,走在前面的人,总会停顿脚步,等着对方后来居上。像旅途探险中的同伴,无论多么险峻的情形,都知道自己并不孤独。
  耳畔犹如响起了妻子的叫唤声:夫君,等等我。全世界只有她称我为“夫君”。
  但没有回头路可以选择。
  走到家门口,混乱的场面超乎我的想象。从客厅窗户潲进来的雨水,一直漫延到大门口,餐桌和椅子全都东倒西歪,食物、盆栽、碗碟的残片散落一地,凡是能被风吹动的东西,无一幸免。家里被支起了一个临时照明灯,六七个身影在房子里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
  地砖上横卧着某样东西,在白布覆盖下隐约能看出它是人形,但看起来不像是妻子的尸体,体形反倒像是个少年。
  我用手挡去眩晕的灯光,想走近看看,但被人叫住了。
  “杨成森先生,您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复姓诸葛。”说话者长了一张圆圆胖胖的脸,虽说干的是刑警,却找不到一丝冷峻,倒像个和蔼的音乐老师。
  “诸葛警官,我的妻子呢?”
  “在那儿!”诸葛警官指的正是那块白布下的物体。
  “为什么会……”我不知该如何去形容,甚至不敢靠近它。
  “请跟我来。”
  诸葛警官领着我走到客厅的窗边,积水让我有点儿恐惧,我偷偷往配电箱的方向看了眼,打开的盖子里,我推起的那片开关居然没有被推下去。
  “警官,你要小心。”我尽量踩在没有水的地方前进,走了几步就无法靠近积满水的窗户了。
  “你家里已经处于断电状态,我们关闭了走廊外的总闸,不会有事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诸葛警官让开身子,露出这片乌黑的窗框,周围的墙壁也是狼藉不堪。
  “杨先生,你妻子就是站在这里,被雷电击中的。”
  “雷电?怎么可能?”
  窗外一记惊雷,我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对面楼里的住户,看见一道闪电击中你家,还冒出了火花,就立刻报了警。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太太已经去世了。抱歉!”诸葛警官微微向我鞠了一躬,“你家里弄成这个样子,是因为这扇窗户一直打开着,是我们抵达后才将它关起来的。”
  就算窗户开着,在房子里也不应该遭雷击啊!不然造那些避雷针有什么用?
  莫非是天意?不可能,绝不可能!左庶从不相信奇迹,所谓的奇迹只是很多巧合重叠的结果。
  “一定有原因的。”我不相信这是个真正的意外。
  “初步推论,有人破坏了你家屋顶上的避雷带,导致了这次雷击。”
  “避雷带?”第一次听见这个新鲜的名词。
  “对面楼顶边缘,围的一圈铁片看见了吗?就是那个。”诸葛警官向我解释起来,“并不是所有的楼房都会安装避雷针,类似你家六层高的民居,加装避雷带来防止雷击闪电的较为普遍。”
  “知道是谁破坏避雷带的吗?”
  “目前还不清楚。但破坏处就在你家楼顶,我问过你的隔壁邻居,他们一家三口全天都在家,所以破坏者很可能是从你家阳台爬上去的。”
  会是谁呢,在大台风的日子,故意弄坏我们楼的避雷带?就算这人想杀死妻子,选择这种方法也未免太不靠谱儿了,能保证雷电就一定会击中我们家吗?
  毛文杰已经死了,难道妻子还另有新欢?
  “有这样的妻子一定很幸福吧。”诸葛警官像是在和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啊?”我不知如何回答。
  “你的妻子好像给你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这样恶劣的天气准备这些食材肯定要费不少力气。”
  回想起妻子曾给我打过电话,搬盆栽只是借口,原来是烧了晚饭。
  两位救护人员把妻子的尸体抬上担架,准备往外抬走时,被诸葛警官制止了。
  “两位,麻烦稍等片刻,我想请死者的丈夫确认一下死者身份。”诸葛警官扭头问我,“你没问题吧?这是必须履行的程序。”
  “我可以的。”
  临掀开白布前,诸葛警官还好心提醒:“尸体损伤得很严重,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我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低头看向了白布下那具焦黑的尸体。妻子的身躯差不多缩短了一半,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衣服,甚至布料的碎片都找不到。她全身看不见一寸完好的皮肤,一旦凑近焦烂开裂的尸体就会闻到刺鼻的恶臭。我看见了尸体嘴里那颗修补过的磨牙。
  以前看过新闻,一个闪电释放的能量有时相当于一座小型核电站的输出功率。妻子几乎是一瞬间失去生命的,她的尸体仍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势。她双手交错垂于身前,颔首低头,双脚微微分开与肩同宽,全身挺立在原地,她是在完成某个动作。
  一瞬间,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情绪,它们像破冰船般划开冰封的心,眼泪夺眶而出。妻子没有死在我布置的计划中,以更为惨烈的方式结束了生命。毫无尊严地成为一堆焦炭,恐怖的样子连她的母亲一定也辨认不出。
  “节哀!”诸葛警官盖起白布,示意两位救护人员离开。
  “没错,是我妻子。”
  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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