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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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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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丫头都笑着:“不值什么,我们抽空描几张给您就是,只不知您孙女看得上看不上。要是着急,今晚上就给您画,不过,姑娘那里——”
  “都有我呢。”
  院子门那儿跳出来一个小厮:“嬷嬷回家啊?这天路不好走,我送送您。”殷勤地接过灯笼,一路提醒她注意脚下。
  夏嬷嬷身材中等偏瘦,天黑下雨,楚言换了装,打着伞,远看不容易察觉,走近了怎会分不清是少女还是老太婆?大概又是买通好了的。楚言一声不吭,直管跟着他走。
  为了方便嬷嬷们进出,佟家给她安排的这个小院离着西角门不远。楚言没怎么在佟府住过,来时也不是走的这个门,若不是有人带路,还真找不到。
  雨夜,天冷,看门的缩在屋里。小厮打了个招呼,开了门送她出去。
  门外立刻走过来一个人:“嬷嬷快点吧,小的还约了几个兄弟吃酒呢。”
  领她到马车前,扶她上车时改了口,低声说:“姑娘请坐好,要绕点路。”楚言认得正是上次吓过她一次的那个车夫。
  马车外面普通,里面宽敞舒适。路上很安静,耳中只有雨声和马蹄声。
  好一阵子,车停在一家民居前。车夫下去,似乎在等客人下车的样子,口中说着:“您慢点,走好,是,明儿一早来接您。”
  门板一响,马车又动了起来,又是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车夫低声说:“姑娘,到了,请下车。”
  像是一个大宅子,进了那个角门,边上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跟我走。”是九阿哥。
  跟着他拐了两个弯,穿过一个园子,天黑看不清,依稀象是寒水住处的花园,走进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外面看着象是只有一间,里面居然是三进,出来穿过一个小院子,再进一间书房模样的房间。九阿哥动了一个机关,书柜后面打开一条暗道。楚言跟在九阿哥后面走下台阶,感觉进了一个地道,不由暗暗奇怪,不知九阿哥几时买下这些房子,又是几时弄出这些机关暗道。
  暗道不长,出口在一个小花园里。花厅里亮着灯。九阿哥走了个手势,示意她进去。
  听见脚步声,屋门从里面打开,屋里的人迎出来,接过她手中的伞,笑道:“衣服湿了?先到里间换一身吧。天凉,别冻着。”
  楚言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当真先进去换衣服去。玫红的夹袄是紧身的裁剪,穿在她身上略微有些宽松,因为她最近瘦了一些。
  干燥温暖的衣服上身,旧日的回忆也爬上心头,撩起门口的布帘,默默注视着正认真烹茶的他,将这个文雅英俊的体贴男人印进心底,把这些平淡温馨的点滴幸福悄悄收藏。
  温杯注水,专注地守着,在最合适的时间打开盖子,清新的茶香霎时弥漫了屋子。抬头微笑相邀:“来尝尝九弟弄来的白毫银针。”
  从他手中接过杯子,凝神细看,茶水清澈明亮,烛光下近乎无色,杯底沉着一簇浅碧的幼芽,啜进一口,合上眼,深吸一口气,喃喃道:“象是春天的味道。”
  他轻笑一声,魔术般地拿出一个白瓷小攒盒放到桌上,内装几色蜜饯果脯。
  恋恋地一样一样望过去,最终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拿过盖子盖上:“我洗漱过了。”都是她爱吃的,而且已经好久没吃过了。
  见他眉毛一挑,笑得戏谑意外,忍不住嗔道:“在你眼里,我就是只馋猫?只会吃?”
  “当真是只馋猫倒好了,总还养得起养得住。”轻叹,竟似颇为遗憾。见面之前,他有些惴惴的。在畅春园,她打断了他好容易鼓起勇气的当众告白,他知道她是为他着想,不忍让他为难,也怀疑她不信任他。发生过那么些事情,虽然她说从来不曾恨他,心里大概还是留下了阴影。幸而,他们还能相处如昔。
  她笑了笑,安静地品茶,过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唤道:“胤禩——”
  他也正好开口:“楚言——”
  两人都是一愣,相视而笑。
  “你先说吧。”他的眼中流淌着温柔和爱惜。
  迟疑地,她问道:“这些天,你还好么?皇上对你可有——呃,可有不同?”过去几天,她有意地不去想一些东西。可来这里的路上,重温一遍那天在畅春园的过程,突然有个不好的感觉,她似乎做错了什么。
  “皇阿玛对我一如从前。”不太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皇上对四爷和十四爷,可有什么不同?”
  他想了想,摇摇头:“看不出来,就是给四哥派了个差事。你在愁什么?”
  她咬着唇,没有回答。虽然打过几次亲情牌,她一直是把康熙当作一个皇帝来周旋。即使他老人家言语慈爱,暗中纵容,她也会提醒自己不可在一个皇帝身上寄托亲情和幻想,不敢真把他当作一个人一个父亲看待。她的亲情牌每每能够奏效,是否因为康熙也渴望着从子女来的亲情?除了未来的明君和良臣,他希望阿哥们成为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儿子?他可是希望着儿子们的信任依赖,等待他们对他袒露心扉?她一直为胤禩抱屈,惋惜他和康熙之间缺少父子式的互动,她是否因为一时的懦弱和逞强,断送了他的一个难得的表现机会?
  颓然地用双手捂住脸,她喃喃道:“对不起!胤禩,对不起!如果没有我——”她常提醒自己小心,切莫带给他灾祸和伤害,却原来她的出现和存在就是他的弱点,她的任性和冲动造成他的麻烦和劣势。
  “傻瓜,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拉下她的手,将她拥进怀中:“若是没有你,我这一辈子就算再多的富贵权势,日子也是过得暗淡无光,了无意趣。”她就如一道彩虹,在他灰蒙的生活中横空出世,光亮绚烂了他的世界。他才知道生命中有这么多的色彩和滋味。
  “胤禩,你要知道,皇上——”她该劝他信任康熙的父性,努力培养父子之情,还是提醒他小心康熙的无情,小心防范欲擒故纵?
  轻轻揉了揉她的前额,他故作轻松地笑道:“别想了。操的心太多,这里起了纹,可要显老。”为难的话,不该说的话,他不要她说出口。
  定了定神,她放弃提点他的打算。即使明知结果,她也该相信他的能力和坚强,做不了他的军师和智囊,又何苦多说多错,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凑在她耳边,他悄悄问:“你并不想做佟楚言,是么?如果能摆脱这个身份,你可愿意?”她被送到佟府,少了重重警戒防守,照说行事更容易。可他在宫里经营有年,在佟府却没有根基,况且佟府的下人多为家生奴才,很难收为己用。承担着看守她的职责,佟家也会对他设防。他不得不改变计划,试图说服她,取得她的合作。
  沉默了一会儿,她摇摇头:“我不想再冒险。”
  他正要开始劝说,吱呀一声,九阿哥在门口探入半个身子:“后面那屋里的炕烧热了,你两个倒不如换到那屋说话,也暖和点儿。”
  早发觉她两手冰凉,八阿哥很感激弟弟的周到,拉着楚言穿过过道,往他说的那间屋子走去。
  屋里铺天盖地的红耀了两人的眼,下意识地扭头,视线相撞又连忙掉开。两人眼里都有着尴尬窘迫,又有些莫名的跳动。
  这房间竟是仿着新房布置的。对九弟的故意安排,他不知是该感激,还是该气恼。心里的某一处,他仍在悄悄地希望将来,他和她能有洞房花烛的一天。可是,顶着佟楚言的名字,她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未婚妻子,如果事情不能像他希望的那样发展,他又怎能因为一时冲动为她埋下祸根。
  悄悄地望了她一眼,见她脸上似悲似怨似嗔似恼,他有些不安,最怕她以为是他授意九弟这么做,连最后的一点默契也被断送,拉着她欲往外走:“我们还是回花厅去吧,让九弟拿几个火盆来就是了。”
  “这屋暖和。”她头也不回地盯着那对龙凤喜烛。
  他也跟着看过去,眼睛突然就被那烛泪烫了一下,酸疼又无法发泄,满室的大红有如火焰一般烤着他的心,喜庆的刺绣图案都像是刺人的嘲弄。
  胸中突然腾起一股对九弟的怨气,他走过去,伸手欲扯那喜红的幔帐,却被她拉住。
  “我愿意。”
  他浑身一震,呆呆地望着她,象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目光晶莹,嘴角轻扬:“我愿意。胤禩,你要我么?”她爱这个人,发生了这么些事,仍然爱他,今生今世大概再也不能这样爱另一个男人。他们在一起可以那么和谐快乐,却从一开始就失却了白头偕老的机会。小心谨慎地走到今天,不想发生的仍然发生了。从今以后,他和她都要面对各自多桀的命运,为什么不能在最后的时刻放纵一下自己?这生中应该最宝贵最幸福的夜晚,难道不应该交给最爱的人?
  瞳孔转深,心跳加快,嘴唇突然有些发干,喉咙有些艰涩:“我要你,想的发疯。可是,你想明白了么?你可知道,如果——从今以后,所有事再不同从前。”要了她,他就再也不能放开她。她真的愿意把一生都交给他么?
  “我知道。我愿意。”她答得任性。接受了一段强加的政治婚姻,并不等于她就接受了强加的命运,也不等于她从此就顺服于这个时代强加给女人的枷锁。不讨厌阿格策望日朗,可也不敢幻想他们能组织一个幸福的家庭,他们之间有一条深沟,太多的分歧,和未来可怕的冲突,不在乎再多一件。这段恋情有着太多的理智和克制,有着太多的委屈和不甘,为什么不能来点冲动和激情?
  满室耀眼的红色刺激了她心底的那点疯狂因子,绝望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哪怕只有一个夜晚。
  她眼中不顾一切的狂热点燃了他心底压抑多时的渴望。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虑,所有的问题,都先一边去吧。
  九阿哥办事周到,连用来检验落红的白绫都预备下,被他顺手拿来为她擦拭。
  看见那点点落红,他的手一顿,随即身心都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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