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_贼道三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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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_贼道三痴- 第4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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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很清楚李倧的想法,又道:“辽东争战现在还只是我的预见,殿下暂不必操心,我的判断准确与否,不须一年就能一清二楚,而目下,我与殿下要面对的是光海君。”
李倧点头道:“张大人说得是,既然张大人肯支持在下拨乱反正,那在下就与张大人私下作个约定,若辽东战事起,小邦会主动上奏天朝出兵助剿建奴,那时天朝派使臣来平壤督军皆可,待战事平歇,派来监护敝邦的使臣即回天朝复命,张大人以为如何?”
李倧的如意算盘是:张原如果在大明掌有权势,那他当然要履约答应大明使臣来监护朝鲜,若张原无权无势,又岂能以这种私下的约定来束缚他,张原作为使臣与藩国私订条约本来就犯忌,当然,他李倧也不敢宣扬此事,这关乎他的颜面,而且李倧对张原辽东战事将起的判断还是半信半疑,他认为奴尔哈赤即便要起兵,也是三、五年后的事,现在的大明依然强大,奴尔哈赤不敢捋虎须。
对于绫阳君李倧私约的提议,张原没有立即答复,手拈一枚棋子,举棋不动,突然“啪”的一声敲在棋枰上,说道:“好,张原就与殿下来订此君子之约。”站起身道:“殿下请。”
下棋之处是驿馆小厅,签订君子之约当然要到张原房中。
李倧跟着张原来到房间,张原磨墨,请李倧拟条约,李倧道:“张大人大才,还是张大人拟吧。”
张原不再推让,提笔写下《丁巳年黄海道条约》,不须一刻时,一篇应用文一气呵成刷到纸上,不用誊清,晓畅明白,主要一条就是朝鲜效忠大明,辽东战事起时出兵助剿、接受使臣监护其国。
李倧看了张原拟好的条约,表示同意,正待签字画押,张原却道:“殿下稍待,我去去就来。”匆匆出门去了。
李倧以为张原是去如厕,就在张原房间等着,大约过了半盏茶时间,张原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朝鲜少女,却是男装打扮,黑纱帽,高腰白袍,容貌甚是美丽——
李倧吃了一惊:此女是谁,张原带她来作甚?
却见这少女盈盈拜倒,然后起身,妙目睇视李倧,始终默默无言。
一边的张原道:“绫阳君殿下,请仔细看看她。”
李倧凝目细看,陡然双眉一扬,惊讶道:“你是贞明姑母?”
贞明公主颊边淌下两行清泪,再次拜倒。
李倧赶紧也跪倒,伏着身子昂着头看着这个男装少女,又惊又喜地道:“贞明姑母果然在人世,好极了,仁穆王大妃日夜思念你呢。”贞明公主是宣祖之女,而李倧是宣祖之孙,所以年长的李倧要称呼年幼的贞明公主为姑母。
张原向李倧解释了贞明公主的处境,李倧心道:“好你个金处士,这几年贞明公主都在你那里,却不向我透露半句口风,但张原这时请出贞明公主意欲何为?”说道:“金处士医术高超,都不能治好贞明姑母的哑疾吗,我请御医许浚来为姑母诊治,定要治好姑母的病。”
许浚是朝鲜第一名医,编著了朝鲜的一部重要药典《东医宝鉴》,此书号称朝鲜的《本草纲目》,许浚现供奉于景福宫,是光海君的御用医官——
贞明公主从怀中摸出那本小册子,双手呈给李倧。
李倧接过,就听张原道:“这书册最后有仁穆王后的亲笔诏书,公主殿下认为绫阳君殿下能担当拨乱反正的大任,所以把这诏书交给绫阳君殿下,殿下可借此召集有志之士图谋大举。”
李倧大喜,金处士一直说仁穆王大妃会支持他,他却没想到诏书会在贞明公主这里,有仁穆王大妃的诏书,又有张原支持,大事可成。
李倧将那本小册页交还给贞明公主手里,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接过册页,展开来看,心情激荡,踌躇满志——
张原拿起那份《丁巳年黄海道条约》道:“绫阳君殿下,贞明公主殿下愿作此条约的保人,绫阳君殿下意下如何?”
李倧喜意收敛,心道:“张原老谋深算,说是君子之约,却让贞明公主来作保人,这是怕我反悔啊,而贞明公主肯作保,自然也是为了仁穆王大妃日后在朝中继续施加影响,我要做朝鲜王,必须要得到仁穆王大妃的大力支持,所以难免也要受她牵制。”
李倧没有别的选择,点头道:“甚好,贞明姑母作保人真是委屈了。”
当下张原将条约抄录了两份,三人签字画押,各执一份,这样的大事在驿馆房间中决定,显然有些不够隆重,但因为三人尊贵的身份,条约的份量极重。
李倧起先觉得有些憋屈,签约过后反而轻松了,毕竟现在的朝鲜王可不是他李倧,而是张原要助他夺位,所以张原的条件其实不算苛刻,而且他得到了仁穆王大妃的诏书,他李倧将是此次拨乱反正的大赢家。
守在门外的穆敬岩这时道:“阮大人来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水墨美人
绫阳君李倧迅速将条约夹入小册页一并收在怀中,对贞明公主道:“贞明姑母请收好此盟约,万勿泄露。”
张原道:“公主殿下的这一份暂存我处,免得出差错。”
贞明公主微微躬身,点了一下头,将手中对折好的条约双手递上,清亮的眸子望着张原,幅度很大地再次点了一下头,表示她知道事关重大,这个条约把她和她的母亲仁穆王大妃与大明天使张原还有绫阳君李倧紧密连系在一起,此后三方必须同心协力,论起来这个条约对贞明公主和仁穆王大妃而言是最有利的,因为贞明公主名分上已死,如今只是一个山野处士的女弟子,而被废黜的仁穆王大妃在冷宫更是难见天日,除了性命没有什么再可失去的了,此次拨乱反正若能成功,那往日的尊荣都会回来,可以复仇、可以雪耻,所以贞明公主对张原极为感激,虽然颠覆光海君的大计才刚刚开始,前途凶险难测,但总有了希望——
李倧见张原收起了条约,顿时放心,大明使臣在朝鲜的地位是超然的,柳东溟无论如何不敢强搜张原的住所,拱手道:“那在下与阮使臣闲聊几句,有事会及时通报张大人。”说罢大步出门去了。
张原和贞明公主在房内听得李倧与阮大铖说话,然后往小厅下棋去了。
这时离午餐时间还早,张原对贞明公主道:“具喜善姑娘身子好些了没有,我去看看她。”
贞明公主向张原鞠了一个躬,正了正黑纱帽,在前引路。
五月上旬的朝鲜,天气还不怎么炎热,驿馆小院中的木槿花怒放,淡淡花香沁人心脾,昨夜细雨绵绵,今日却是艳阳天,红日曝晒,潮湿的土地蒸腾起很实在的土腥味,除此之外,张原还嗅到贞明公主的体香和栉沐所用的槐花碎末的芬芳,从后面看去,贞明公主朝鲜男装的黑纱笠帽和宽大白袍既简洁又绰约,好似一幅飘逸的水墨画——
来到贞明公主和具喜善的房间,具喜善正靠坐在床边编织珠蝶,见张原进来,赶忙要下床施礼,张原摆手道:“具姑娘不必多礼。”因问其伤情如何,明日能否乘车上路?
具喜善道:“奴婢的伤不碍事,大人不用顾及奴婢。”
贞明公主一进房就磨墨写字,这时呈给张原看,却是她要赶去王京,设法与母亲仁穆王大妃相见,张原觉得不妥,劝道:“殿下思母心切,我很理解,但此时回去见母亲,只恐惹光海君生疑,更生事端,还是随我国使团同行,虽然缓几日到达汉城,但是安稳,切忌轻举妄动。”
贞明公主听张原这么一说,赶紧鞠躬点头。
贞明公主的小案上摆放着一小盆石斛兰,紫白两色,好似朝鲜女子的衣裙,张原端起花盆准备放在窗台上赏看,这花盆边沿有个缺口,不慎割了一下手,左手食指渗出一丝殷红的血,一点小划伤,张原也没在意,向贞明公主道:“殿下请耐心一些,殿下与仁穆王大妃团聚之期不远了。”又向具喜善说了一声好生休养,便转身出门,刚走到自己居所的小院,身后传来轻细的脚步声,转头看时,见贞明公主上身前倾,双手捧在胸前,碎步跑到他面前,鞠了一躬,拉起他的左手,麻利地给他割伤的手指敷上药,并用白纱薄薄包裹了两重,然后退开两步,眸光如水,颊染红霞,又鞠了一躬,转身快步回去了——
张原看着这少女公主的窈窕的背影消失,转过头时,却见李倧和阮大铖立在檐廊上,阮大铖笑嘻嘻,李倧含着笑——
张原举手示意道:“不慎被花盆割伤了手指,一点小伤。”
阮大铖笑道:“金处士这女弟子对状元公颇有情意啊,此女虽然聋哑,但通医术,容貌也甚美,状元公岂无意乎?”
张原冷淡道:“绫阳君殿下在此,集之兄莫要胡乱开玩笑。”
阮大铖碰了个钉子,讪讪的有些无趣。
李倧只是微笑,没说什么,不过李倧也看出他的贞明姑母对这个大明天使有些情意,贞明姑母十六岁,正是情窦开时,张原外貌俊朗、才智非凡,在朝鲜更是人人礼敬,贞明姑母有意于张原也是情理中事,但张原早已结婚生子,就算张原没有结婚,朝鲜公主也不可能嫁给大明重臣,因为没有先例,而且就算朝鲜王室肯让公主出嫁,张原也不敢娶,大明的言官口舌如刀,能借此事毁了张原的仕途,不过现在考虑这事尚早,他有更要紧的事要面对——
已经临近午时,黄州府衙送来酒食,这是专供两位天使和主要随从食用的,绫阳君李倧和户曹判书柳西崖陪同张原二人用餐。
五月初八掌灯时分,平山节度使李贵率一千两百精兵抵达黄海州城南门外,守城士兵火速报知都观察使崔励,崔励急去见绫阳君李倧和内禁卫大将柳东溟,李倧故作谨慎道:“夜间昏天黑地,开城门怕有奸人混入,让李贵将军的兵马在城外驻扎,明日一早进城。”
柳东溟心道:“绫阳君殿下比我还谨小慎微啊。”说道:“平山军长途赶来,怎好拒于城外,还要靠他们护送天使入王京呢,先让李将军领几个亲信进城,问明情况再让其他军士进城吧。”
亥时初,平山节度使李贵由李倧和柳东溟数人陪同来到驿馆拜会张原和阮大铖,李贵年近五十,长脸如削,行动敏捷,一双细长眼睛目光沉静,隐含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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