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云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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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云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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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脚总可以了吧。”

“真是的,要躲七仙女也别躲到我这里来呀,等会儿我就要被她们五马分尸了。”她没好气地拎来一张踏脚凳,命令道:“上来。”

侯观云乖乖踏了上去,笑咪咪地道:“我护着你总成了吧。”

“拜托,少爷你就别害我了。你这会儿还不出去,她们就要寻来了。”

“不急,她们正忙着帮我弄热水、洒花瓣、点熏香呢。”

“还准备换上最漂亮的肚兜,等着少爷唤人擦背洗澡哩。”

柳依依噗哧一笑。最早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每到少爷洗澡的时候,七仙女就忙着梳妆更衣,后来才知道她们是在等待少爷的“恩宠”。

可惜呀,日复一日,她们都落空了。

“我要是唤你,你会过来吗?”他拿扇面拍拍她头顶。

“袍子掀起来。”柳依依拨开他垂落地面的袍摆,笑道:“我会拿一桶水直接淋到你的头顶。又不是没手没脚,自己不会洗身子吗?你已经有够四体不勤了,再不动手动脚,你会变得跟老爷一样肥。”

小丫头说话真是百无禁忌啊。侯观云笑逐颜开,依言拉起袍子,低头俯视那个忙碌蠕动的小身子。

其他丫鬓皆梳起光洁的丫髻,簪上各式花样的珠花钗饰,唯独她为了干活儿方便,总是梳着一条长辫,再将辫子盘在头顶,素颜黑发,毋需装扮,自自然然就显露出年轻姑娘清丽姣好的容颜。

因着卖力干活,那浮现她睑蛋的红晕就是最美丽的胭脂,挽起袖子的蜜色手臂透出了阳光的颜色,还有那灵活的黑瞳,反应出她直爽的心思,却也带点稚嫩的孩子气,不解世事,没有太多忧愁……

“你头过来。”

“做什么?”她正好擦到他的脚边,不解地抬起头来。

“你辫子眼儿有好多木屑,打扫时落下的吧,我帮你挑出来。”

“不用啦,等我忙完,洗一洗就好。”

“你不是说我四体不勤吗?”侯观云说着便捻起一根细木屑,随手丢在地上,笑道:“你就让我活络活络筋骨……”

“别丢啊!”柳依依见他乱丢,气得又低下头抹地。“人家才擦干净,你又丢下来……哎呀,别洒了,全往我这儿来吧。”

“少爷,热水好了……”吟秋头上蒙着一层丝巾,那是为了避免沾上打扫灰尘的防护措施,她小心地探进头来,才嗲声嗲气唤了一声,便惊骇地张大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从蒙胧不清的丝巾望出去,她亲爱的少爷正坐在椅上,面露微笑,低眉眯眼,一手抓着扇子拎起袍摆奇Qisuu。сom书,露出半截长裤,一手捧住一颗小头颅,而那个跪在地上、被衣袍挡住、头脸紧贴少爷胯下的脏丫头不就是——

“依依!”吟秋绝望地喊了出来,不可置信地指着她道:“你、你、你吸……吸……吸……呜!少爷啊!”她惨叫一声,掩面离去。

“吸什么?洗澡?”柳依依将掌心里的木屑放到桌上,拿指头戳戳少爷的膝盖,催促道:“少爷快去,吟秋好像等得快哭出来了。”

侯观云歪着头,笑看这个犹不知发生切身大事的小丫头。

唉,过不了半个时辰,侯府上下就会知道他这个少爷让丫鬟给“吸”了,恐怕她的日子会更不好过了。

“少爷,你还不去?”柳依依抬头,瞪了眼。“真是的,要不是你在这边碍手碍脚,我早就擦好了。”

“好,我这就去了,你要保重喔。”他笑得好开心,拿手掌揉揉她的头顶,这才起身离去。

柳依依摸上头发,犹感觉得到他指尖搔痒她头皮的温热感。

他老是爱玩她的头。她当然得保重自己,好好护着这颗头,免得他一时兴起拿来当皮球踢着玩,她还等着十八岁平平安安离开侯府呢。

到了那时,不知还有没有勤快的丫鬟帮少爷打扫书房呢?

嗳,离开就离开了,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和少爷是两条线,交错过这么几年,以后再也不相干了。

份内的事情做好就好,她又俯下身子,认真地抹起地砖。

这日黄昏,柳依依难得无事,坐在廊下缝衣裳。

“哟,依依,缝你们孩儿的衣裳了?”送饭的仆妇挨到了她身边。

“我家里添了小弟,我缝给他的。”小弟叫好儿,她好想见他呢。

“哎呀,别拿哥哥弟弟蒙我们了。”仆妇挤了挤她的肩头,暧昧地笑道:“大家可羡慕死你了,咱们纯情的少爷就让你给毁了。”

“嗯?”又有人讲莫名其妙的话了。这些日子大家见着了她,不是咬牙瞪眼,就是眯眼吃吃偷笑,她脸上是长了疮还是开了花呀?

“依依,你跟我说没关系,我是生过孩子的人了。”仆妇紧掐她的手臂,兴奋地问道:“少爷长不长?耐得了多久?”

“什么长长久久的?你在说什么?”柳依依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去掏耳朵了,不然为什么老听不懂别人的话呢。

“长长久久!”仆妇睁大了眼,艳羡地道:“果然少爷从小吃得滋补,身强力壮。依依啊,你也“吃”了不少喔,莫怪皮肤这般油光水滑。”

“我一餐要吃两碗饭,吟秋嫌我吃太多了,说我是小母猪。”

“哎呀,母猪生得才多呢。”仆妇越说越激情,摇着她问道:“你别支开我的话了,少爷的小弟弟好看吗?”

“少爷是独生子,哪来的弟弟?”

“依依啊!你可别跟我说少爷是太监,没有命根子吧。”

轰!柳依依全身似着了火,脸蛋叠着晚霞红光,更见烫热赭红。

她终于明白了,原来那天吟秋一口气吸不上来,就是以为跪在地上抹地的她正在“吸”……啊!丢脸了!

“走开走开!快进去布菜,少爷就要回来了。”她赶仆妇进门。

夕阳西下,霞光将院子里的几颗水晶巨石照得火烧似地通红,染得后头走回来的那位逍遥人物也是一身火红。

“依依,等我吗?”侯观云刷地打开折扇,在寒风中拚命摇着。

“少爷!,”见那惫懒模样,她一股火气上来。“你又去哪里了?是不是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了?”

“咦!一回来就挨骂?”侯观云很无辜地合起扇子,不解地拿扇柄搔搔头。“我下午去邀月楼,王家大公子发表新诗作,大家以文会友,品茗赋诗,哪里不三不四了?”

“有姑娘作陪吧?”

“呃……邀月楼除了酒,就是姑娘,嗳。”侯观云笑道:“依依,你越来越像个小老太婆,这也管,那也管……”

“声色犬马!难怪喜儿姑娘不喜欢你!”柳依依直接命中要害。

“很好!你读了很多书,有长进,倒是用了一个好词。”痴情公子拿扇子轻敲她的头,大笑进了屋子。

“好可恶!就爱玩我的头!”柳依依擦了腰,圆睁一双大眼。“呵!我改天缝一只球,专用来砸你!”

呜,不如砸死自己算了,她在侯府还要不要活下去啊!

过完年,新春到,桃花开。这日,侯家三口难得聚在一起吃晚饭。

饭厅外,上菜的丫鬟来回穿梭;饭厅内,点亮了百来盏油灯,照得四处亮如白昼;在那描金雕花的云母屏风后,老爷夫人少爷坐在戗金填漆红木座,围着一张紫檀嵌玛瑙大圆桌,桌上摆满了令人眼花撩乱的丰盛菜肴,旁边还站了十来个服侍的丫鬟。

吃了几口饭,闻到麻油味,看到满桌一样颜色的麻油菜色,侯家大老爷侯万金已是一张麻油猪肝脸色。

“麻油鸡、麻油炒青菜、麻油炖猪脑、麻油爆蛋、麻油螃蟹……我是在坐月子啊我?!”

“爹啊,我去年冬天拉了一车子麻油回家,总得用完嘛。”侯观云吃得津津有味,又端起云纹银碗,咂了一口麻油鸡汤。

“你这个笨蛋!”侯万金气得扔下象牙镶金筷子,吼道:“我叫你去追程喜儿,没叫你去买一车子的麻油,你是要拿麻油淹死侯家吗?!”

“老爷,吃饭了,别乱喷口水。”侯夫人面无表情,不怒自威。“麻油行血滋补,对身子是好的,观云想吃,就依他了。”

“是你宠坏他了。”侯万金口气很坏,但声音却小了。

“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宠他,我宠谁?”侯夫人自有一股压倒老爷的骄悍气势,转过脸,面对儿子的神色和缓些了。“观云,你要是喜欢程喜儿,就去娶她回来。可娘声明在先,正室需留给你的表妹。”

“娘啊,我想娶,人家还不嫁啊。”侯观云唉声叹气。

“她不嫁你,那是她没福气。”侯夫人一点也不在意。

“她是糊涂。”侯万金一想到念兹在兹的油坊利益,又是气得牙痒痒的。“她嫁过来,现成的少奶奶给她做,也不用辛苦榨油了;明明那么多人想嫁进咱侯家,她就是不领情?!”

“有人想嫁观云,你就全部收进来当媳妇吗?”侯夫人不高兴地道:“我知道你想要油坊,可你拿观云做幌子,这不是为难他吗?”

“观云也二十一岁了,总得为侯家做点事。”侯万金肝火正旺,怒目望向好像没事人的儿子。“只会成天鬼混,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叫你过来学做生意,待不到一刻钟就喊头痛,不然就是打瞌睡,我这万贯家财还留不留给你呀!就算留给你,我看不到几年就被你败光了!”

“爹,我看到数字就头疼啊。”侯观云揉了揉额头,苦恼地道:“而且我每做一笔生意,你就骂一次,我都不敢做了。”

“你做那什么生意!”说到这个,侯万全骂得更大声了。“明明是丰收年,谷价贱,你偏生用高价买了进来,还堆在谷仓烂掉。”

“烂掉之前,我卖出去了。”侯观云喜孜孜地道。

“败家子!一进一出,你赔了多少?你以为你老子有钱,可以让你这样挥霍吗?!可恶!侯家只有你这条血脉,你这样不知长进,是要像江家老四一样,将来沦落油坊当苦力吗?!”

“老爷,别提江家!”侯夫人回吼道:“我就叫你别买江家的旧宅子,那是犯了贪污死罪的人家,没事沾了他家的秽气,住了就是不舒坦。”

“吓吓!听说他家的老夫人在祠堂上吊,就算拆了改成花园,半夜都还有鬼哭呢。”侯观云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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