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一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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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一条街-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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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嫣默默的退至一侧入席,微微垂着头不语。
狄秋浔目光始终胶着于她面上。
红嫣这几月不见,似更长开了些,以往,她像一朵牡丹未放,如今,却像是在轻舒花瓣,愈加美丽起来。气质中添了两分清冷,初具倾国名花的傲气。
傅皇后轻声道:“皇上。”
狄秋浔侧过头来:“何事?”
傅皇后看了看他的手:“酒。”
狄秋浔低下头来,发觉自己酒杯微倾,酒液滴落于案上,沾湿了衣袖,便将酒杯放下,抬眼看到红嫣离席,便道:“朕去更衣。”
红嫣随宫人走出净室,才一挑开帷幔,就见狄秋浔站在帷幔外,负手静立。猩红的帷幔,衬着如玉的人,似乎同初见那名俊秀阴郁的男子,无甚变化。
红嫣缓缓福身:“臣妾见过皇上。”
狄秋浔走近,绣着龙纹的衣裾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不想朕的妃嫔里,竟有一位强项令。”语气平静,不像动怒的样子。
红嫣默然不语。
狄秋浔道:“抬起头来。”
红嫣抬头,却不与他对视。
狄秋浔抿了抿唇角,似乎在压抑情绪,终是淡淡的道:“那一日,朕说的是意气之语。便也当你说的是意气之语了。既已罚过,此事便作罢,日后切勿再犯。”
红嫣应道:“是。”
狄秋浔衔笑伸出手来:“走,一道返席。”
胡公公目光一动,这是皇上要给舒昭仪体面,虽然降了位份,但仍在帝心,不使人看轻。
红嫣却后退了一步。
狄秋浔目光一沉:“你这是何意?”
红嫣视线落在一侧瓶中插着的孔雀羽毛,低声道:“本不想惹皇上不快。只是臣妾虽再不会犯前次之错,但所说之语,却并非是气话。皇上若不愿放臣妾出宫,便当无臣妾此人罢。”
四周一片死寂,宫人跪伏在地,恨不得缩进地里去。
狄秋浔声音冷硬,十分可怕:“舒红嫣,你当朕离不得你,舍不得你?”
红嫣一哂:“臣妾娼门之妇,从不敢自视甚高。”

69章

狄秋浔伸出的手,慢慢垂下。
他眼中即将要掀起的惊涛骇浪,又化成了幽深的潭水。
怒气即将突破临界值,又奇异的平息了下去。
“朕知道,那日的话,让你耿耿于怀。不错,朕有失冷静,却何尝不是因你做得太错,为此气恼?”
这句话,已经是变相的在让步。红嫣打量了他一眼,见他面容平静,双目却紧盯着她,手握成拳,显然在克制。
她用指甲掐进掌心,过了片刻才轻移两步走近他,轻轻附在他耳边。
狄秋浔面上露了丝笑容,就要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就听她低声道:“皇上,您实不必如此委曲求全。对着臣妾这等低贱之人也百般容忍,您安心,一日夫妻百日恩,无论如何,臣妾都向着您,便是太后对臣妾有何交待,臣妾仍是会禀报予您……只求还臣妾个清静,莫要一面鄙夷臣妾,一面还要与臣妾卿卿我我,真是……您不恶心,臣妾亦觉恶心。”
狄秋浔脸色一下铁青,红嫣退后两步,欣赏了一眼,便低眉敛目的站着,只等他发作,再禁足数月也无妨,她很能自得其乐,若不是这皇宫守卫禁严,她一定想个法子越狱。
狄秋浔自牙缝中挤出声音:“好,好得很。舒红嫣,你硬气,横竖你无论生死,都在这宫中,时日漫长,朕看你是否能一世这般硬气。”
阴冷而克制的盯了她一眼,甩袖而去。
再回席上,两人之间遥遥相隔,明明不再对视,却有如风雪飘摇,瞬间将宴席降了温。
这短暂的争吵,立即就有人报于费太后耳中,她不由淡笑着瞥了红嫣一眼。
散了宴,红嫣径直回碧梅轩,融晴等人都有些默然,亦不知这舒昭仪那根筋不对,上赶着激怒皇上,只怕再难有出头之日。
众人正沉默的走着,就有个宫人从后头追了上来:“昭仪娘娘,敬德太后请您到仲望亭一叙。”
红嫣看她倒也有两分面熟,确是习太后身边的宫人,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拒绝一位太后的邀约,于是便令人引路,往仲望亭去。
习太后早在此等着。自从她升了太后,境况大变,神色舒展,此刻看来,雍容华贵,颇具威仪。
她早在亭内桌上令人摆好茶水,见红嫣进来,便令她不必多礼,一同坐下。
然后对身侧的宫人道:“你们远些去守着,哀家与昭仪有话要说。”
宫人们便顺从的退了下去,红嫣知她是不想被人听见,略一摆手,融晴便也与诸人退了下去,远远候着。
习太后笑着道:“一直未有机会谢过你。”
红嫣淡淡的道:“臣妾无功,何需道谢。”
习太后拎起壶,慢慢的斟茶:“皇上对哀家有心结,哀家自家是明白的,若不是你进言,哀家岂有今日。”
红嫣一笑:“也不是什么好事。”
“哀家心满意足。”习太后不顾身份,又替她斟了茶。
这才缓缓的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哀家是有几句话,要说予你听。”
“请太后娘娘指教。”
习太后微微一笑:“你知道,先帝后宫,有过名份的妃嫔,曾多达数百人,为何如今剩下的,一只手都能数完?你可知她们上那去了?”
红嫣略一思忖:“出家清修?”
习太后摇了摇头:“出家清修的,不过是数十位。其余人,都死了。”
红嫣心头一跳,虽早知后宫残酷,但亲耳听到,还是不一样。
“有人死于难产,有人死于失足,有人死于被构陷,有人被先帝亲口赐死,更多的,是死于无望。”
习太后看着她,颇有深意的道:“无望啊,诺大的深宫,寂寥无比,又无子嗣可指望。到了深秋,门口连鸟雀都无一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好生生的一朵花,就这么凋零了……舒昭仪,自是不必做这等无望之人。皇上如今一颗心,系于舒昭仪之身,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只是,欲擒故纵这手段,不是不能使,却不能使得过头了。”
红嫣听到这里,不禁一笑。
习太后恍若未见,继续说道:“先帝曾有位徐昭媛,才情绝佳,放眼后宫,无人可敌。相貌也生得极好。先帝甚爱。一日,却因几句话,使了小性子,将先帝驱出室外。先帝一连七日着人去宣,她皆不肯应召。先帝便道‘即如此,且待她自己消气’,便不再理会。不过是短短半月,又新宠上了安才人……徐昭媛悔极,再想重得帝心,却不能了。皆因帝王不是寻常男子,成紫千红,他总会看花了眼。”
红嫣笑道:“太后娘娘好意,臣妾明白,只是臣妾与她们又不一样。”
习太后亦笑:“一样的,有什么不一样?入了宫,一世就对着这一个男人。便是再不乐意,到末了,也得乐意,还不如拿好了时机,莫落得如皇后一般。”
红嫣心中一跳,脸色微变。
习太后见她果真在意,越发笃定心中所想,便缓声道:“当今皇后,自闺中时,便颇有贤名。一次入宫,给今上瞧见。今上爱她清静,处事又极有分寸魄力,亲口求娶。今上当时再不得势,也是个皇子,傅家人,那有不愿的?却偏有一人不愿。此事,对外瞒得严密,若不是哀家娘家与他家有些拐着弯的姻亲关系,哀家还当真不知道。傅皇后,原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当年誓死不愿出嫁,到底被傅家人押上了轿子。可想而知,她对着皇上,岂有个笑脸?时日长了,皇上对她也淡了,只余敬重罢了。可如今,哀家瞧她分明也对皇上有了些眷恋之意,可惜时过境迁,皇上的心,只怕已全在舒昭仪身上了。”
皇上何曾是淡了心思?不过是傲气作祟,多年来他与皇后相处模式已成,无法破冰罢了。只红嫣听她言辞恳切,当真是为自己着想,不由喟叹一声:“臣妾多谢太后娘娘好意,只是臣妾,心已死,意已灰……便是寂廖,亦无妨。”
习太后拍了拍她的手:“一年无妨,十年,你便说不出这话了。若当真是死了心,也得为后来打算,趁着皇上的心还在你身上,引着他给你个孩子,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算是有个靠望。就似皇后,有孕在身,面上神色都较以往柔和许多。”
红嫣心中一动,孩子,她当真想要个孩子。并非是为着靠望,而是这个小小的人儿,将会是多么可爱。他甚至可以承载起所有她已藏入心底的爱意。
习太后见她若有所思,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笑道:“哀家言尽于此,舒昭仪好生思量。我们不宜久坐,便散了各自回宫罢。”
红嫣感念于她一片好意,再三谢过,这才召了人来服侍着回了碧梅轩。
回去之后,左思右想,不免觉得习太后说得有理,无论如何,有个孩子总是好的。可如今于狄秋浔闹得过僵,她已经骄傲的挺起了脊背,虽然痛,却很快意。曾经丢掉的自己,已经逐渐找回。实在无法勉强自己去主动服软低头,怕是再难回头。
想了半日,还是哂然一笑:之前多次同床,不见有孕,可见是天意,便无谓为此费神了。
因此次旗开得胜,杨氏和苏氏功不可没,就连费衍,亦是将功折罪。被按在金殿之前杖击二十便罢。
其余便是大肆封赏,一时公爷、候爷、伯爷漫天飞,一夜之间新贵丛生。
喜坏了家中有妙龄女儿的人家,一个个瞪着眼睛仔细看着,无论是宫中,还是各世家,都大肆兴办宴会,借以相看。
其中最被人觊觎的,无非是杨家第五孙杨易、苏靖和之子苏瑾,以及费衍。
杨家一次被封了一公三伯,杨仁杲为镇国公,三子之中杨海兴为勤勉伯、杨业兴为忠义伯,杨年兴为仁孝伯。孙辈当中亦是个个都领了差事。原本杨家子孙辈该是最为炙手可热的,不料大的早已成婚,年纪小些的亦早有婚约,只余了杨易,最为杨仁杲看重,不肯轻易许婚,定要觅个贤良淑德,又有胸襟见识,兼貌美如花的女子,因此拖至如今,此时他便成了众望所归的香饽饽,十日之内连赴九宴,最末只好吓得称病躲在家中。
不料两宫太后也有意为这几名青年俊杰作媒,一道懿旨宣了几人入宫。
又叫了各世家命妇作陪,名为会宴,实则在心中估量。
费太后娘家还有个十三岁的侄女,年纪虽小些,也不妨先订下婚来。
习太后更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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