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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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东-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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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人静了。周少兰裹着个破被子蜷坐在草铺上,望着对面只露一只眼睛而昏迷不醒的徐海东,一种同情、尊敬、爱慕之情油然而生。记忆把她带到了过去生动的一幕:红二十五军离开大别山时,近三千人的队伍里,只有七名女护士,人称“七仙女”。她们是戴克敏同志的妹妹戴觉敏、周少兰、张秀兰、曹守凯、曾继兰、田喜兰、余国清。听说不允许女同志参加“打远游击”,她们又哭又闹,非跟上红军主力不可,这才把七个护士带上了。进入桐柏山区,军参谋长怕她们吃不消,确实也是个拖累,就每人发给好司令部八块银元,作盘费,或是返回老家,或是就地找个穷苦人家,给人当女儿做媳妇,都无不可。这一下,她们都傻眼了,感到走投无路,坐在路边抱头痛哭。……大胆泼辣的周少兰,猛地站起来,把银元往地上一摔,哭着对政治部的干部说:“你让我们回去,往哪儿去?我是逃出来参加红军的,难道还要我重新去当童养媳吗?”蓁六个也站起来,哭着对政治部的那个干部说:“红军走到哪里,我们跟到哪里。我们生是红二十五军失,死是红二十五军的鬼。一定要跟红二十五军远征……”
  是啊!即使让她们去死,也要死在部队里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部队。要离开了红军队伍,也就失去了生存的路,没有了自下而上的希望。她们大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孤儿,走也不成,留也不能,面临着一次严峻的抉择……
  恰在这时,一匹战马的蹄声由远而近传来。周少兰她们透过晶莹的泪水,一看徐副军长来了,不约而同地围上去,详细地哭诉了事情的经过。
  “回去跟参谋长说,这七个女红军,我们不能丢下不管!”徐海东望了望几个可怜却很刚毅的姑娘,对政治部的那个干部说:“她们都是经过艰苦斗争考验过来的,她们的革命决心很大,就让她们和我们一起走吧!”说完,徐海东一挥马鞭,在空中留下个清脆的响声,马蹄嗒嗒,奔向前方。
  破涕为笑的“七仙女”们顿时叽叽喳喳地雀跃起来……
  深夜,天气奇寒,敌情严峻,不得不连夜转移。战士们抬着两位军首长冒着风雪出发了。一路翻山越岭,周少兰和她的姐妹们不停地为程子华、徐海东盖被子,掖大衣。第二天上午,到达蔡川时,周少兰的双腿沉重,身子像散了架子一样。尽管这样,她还是把徐海东安排在老百姓家中的炕上,找来柴禾为他生火取暖,盼着他早早日痊愈。
  周少兰不分昼夜地守护着徐海东,眼睛都熬红了,实在支撑不住,就用冷毛巾敷敷自己的头,或是使劲拧自己的手臂、大腿,免得瞌睡打盹。好不容易,熬过了四天四夜。
  第五天,徐海东醒了!
  周少兰忽然听见徐海东哼了一声,觉得有点异样,便伏在他耳边轻声呼叫:“首长,首长,首——长……”
  徐海东“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他见一个女护士守在身边,便问道:“现在几点了,部队该出发了吧!”
  “你醒过来了!”周少兰眼里翻滚着激动的泪花,喜形于色地说,“四天四夜不省人事,把人都急死了。”
  徐海东定睛一看,这个女护士是周少兰,半开玩笑地说:“我可没着急,却美美地睡了一大觉。军长、政委他们都好吧!”
  周少兰知道徐海东受伤的部位,少说话、少动脑筋,有利于伤情的好转。于是,回答说:“他们都很好!刚才还来看你呢!”
  军部的同志们,还有医生、护士们都高兴地庆幸徐海东脱离了危险,炊事员也忙着给徐海东烧汤喝。周少兰端来一碗面条,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吃。
  吃完面条,徐海东挣扎着坐起来,说:“少兰同志,你和警卫员把我扶到司令部去,我要听听敌情变化和我军情况!”
  周少兰和警卫员异口同声地说:“首长,你不能动,快躺下吧!”
  徐海东发火了,他说:“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误了军情大军,我就要开除你们的党籍!”他使劲想下地,但双腿一挨地,就像两根面条一样软,差点栽倒地下,周少兰和警卫员又马上把他扶上床。
  徐海东说:“那就先把程军长请来!”
  周少兰和警卫员互相看了看,没办法,只好实说了。周少兰哽咽着说:“程军长在你负伤以后,他也负了重伤。他两只手都被敌弹打穿了,伤了骨头,流了不少血,现在也正在治疗之中,连以上干部负伤十多人,部队的情绪很好。你就不要担心了,安心养伤吧!”
  徐海东听着,心里格外焦急。
  周少兰无奈,悄悄地让警卫员把政委吴焕先、省委书记徐宝珊请来了。吴焕先和徐宝珊详细地介绍了敌情我情,徐海东很高兴。临别,吴焕先、徐宝珊对周少兰和警卫员说:“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徐副军长!”
  “让这位护士照看军长去吧!我自己照顾自己能行!”徐海东说。
  吴焕先说:“军长有人照看,她就是负责照顾你的!她叫周少兰,以后随你行动!”
  连日以来,红二十五军用担架抬着程子华、徐海东等人行军、作战。每到一地宿营,周少兰先用自制的高锰酸钾、盐水给徐海东消毒,又把树根熬成药水给徐海东洗伤口。当他痛得浑身抖动时,周少兰像痛在自己身上一样,眼里泛着泪水。同时,她发现他的一只耳朵失灵了,只有大声说话他才能听见。尽管他伤口感染,经常发高烧,但仍然时常要求回到战斗岗位上去。
  1935年1月5日。葛牌镇战斗打响了。
  鹅毛大雪飘了一天一夜,整个世界一片洁白。
  吴焕先向周少兰和一个警卫员交待说:“你们快抬着徐副军长转移吧!”徐海东听说敌人来了,忘记了伤痛,跳下炕要到指挥所里去。周少兰和警卫员再三相劝,徐海东硬是让两个警卫员架着爬上白雪皑皑的山头阵地。
  敌第一二六旅二五二团正向我军阵地进攻。政委和参谋长顶风冒雪站在山包上,看着地形,正在研究这一仗怎么打,决心还没下定。
  “海东!你来得正好!”政委吴焕先对徐海东的军事指挥才能一向是信赖的,大概是由于情况太紧急了,来不及问他的伤势和病情,就紧接着把当面的敌情和自己的打算说了说。
  徐海东边听,边观察思考,早把戏伤痛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徐海东最擅长的战法是迂回包围战术。徐海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很快得到政委和参谋长的赞同:派出两个营从敌人后边左、右两侧出击,成功后,再从正面组织反攻。
  吴焕先是个身先士座的军政委,他说:“你在指挥部、我去组织部队……”说完冲下山去。参谋长作战也非常勇猛,接着也跑了下去。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徐海东蹲在雪地上,完全忘记了这风雪和严寒。他甩掉披在身上的大衣,亲自指挥部队。他望着在白雪上迅速行军和正面猛烈阻击敌人的红军指战员,恨自己受伤,不能亲自上战场。战斗很快结束了。歼敌柳彦彪部第一二六旅两个营,大获全胜,红二十五军转危为安。徐海东返回农舍,周少兰为他生的火炉正旺,饭菜也已经做好,正静静等他回来。徐海东站在门口,望着周少兰小巧玲珑的倩影,傻乎乎地呆在那里:黝黑的两条小短辫、匀称俏丽的身材,葱白儿一样的纤手……周少兰觉着门口有个影子,回头一看是徐海东回来了,四只炽热的目光接上了,迸出了爱情的火花。
  这一段时间里,战事相对减少,在周少兰的精心护理下,徐海东的伤势也渐渐好转。
  一天晚上,周少兰陪徐海东散步在山道上。豪爽的徐海东,首先敞开了话匣子:“少兰,我听说你七岁死了娘,十三岁被人贩子拐卖给一户农家做童养媳……”
  “我爹有病,家里穷,也是没有法子呀!”周少兰眨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那个人贩子把我卖了五十块大洋,就逃之夭夭了。我哭着要回家,婆婆说,‘只要你拿出五十块大洋,就立即让你回家’。我没有法子,就跟她闹,她骂我是‘死丫头’!第二年,我加入了共青团,担任少先队的大队长。家乡失守后,我再也不愿当童养媳受窝囊气了!我跑到了湖北红军县檀树岗,找到了郑位三同志,要求当红军。郑位三同志派人找我谈话时,那人见我个子小身体瘦弱,就劝我回家去。我死也不回去当童养媳,软缠硬磨了两天,那人终于接受我参加红军了。不久,发给一套小军装,扎上条小皮带,八角帽一戴,我就光荣地成了红二十五军医院的护士了。”
  “这么说,你还是个小‘老革命’啦!”徐海东哈哈大笑着说。
  “首长真会开玩笑。”周少兰羞赧一笑说,“那次,军政治部决定不让我们‘七仙女’随军长征,多亏你救了我们,我们都说,‘徐副军长是个大好人啊!’”
  “好人吗?”徐海东笑了笑说,“蒋介石可说我是大坏人哪!还悬赏十万银元要铁人头呢!”
  “他越说坏,您就越是好!”
  “说得好!我也是个泥巴穷人,受过苦,遇过难呀!”徐海东向周少兰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的父母和兄嫂,坦率、真诚地讲述了童养媳田德载改嫁的经过……
  周少兰认真地听着,不由自主地掉下泪来。
  徐海东凝视着周少兰的眼睛,问道:“哭什么?怎么还孩子脾气?”
  “你那痛苦的经历感动了我!我憎恨我的无知无能,不能给你慰藉和爱护……”
  徐海东看着这位“小老红军”那样天真、善良、温柔、不忍心去触动这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但自己内心的热血在沸腾,低着头,怯怯地说:“少兰!——少兰!我要告诉你,我是个‘大老粗’,脾气不好,年龄又比你大,你——你嫌我吗?”
  徐海东的英雄事迹自从周少兰参军开始,就听说过;他的光辉和英俊的形象,在那次救“七仙女”时,就深深地印在脑子里。对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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