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无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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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无战事- 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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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又望向了南京二号线那部专机。“一次革命,两面作战”,建丰同志在铁血救国会成立那天说的这句话,今天算是有了切身的体会!

理解之后便是执行。

王蒲忱抄起了另一部电话:“行动一组吗?你们现在是不是在燕大东门……好,听清楚,执行任务。”

王蒲忱瘦长的身影越来越远了,但能清晰地看见,他在严厉地下达命令。

北平警察局徐铁英办公室的灯光大亮。

徐铁英站在桌前贴着话筒,一反常态:“王蒲忱这是在搪塞你,陈副总司令。我们党通局的情报绝对无误,王蒲忱就是铁血救国会的人……您太厚道了,保密局毛人凤就是总统的一条狗,牵涉到经国先生,他早就装聋作哑了……我们这样做不是对着经国先生来的,是对着共产党。陈副总司令,上一回方孟敖擅自从西山监狱带走了梁经纶,这一次他先是带着何孝钰出了西南防线,一回来又去见梁经纶。国防部稽查大队跟一个有重大共党嫌疑的人如此密切,对总统负责,对经国先生负责,您也必须立刻向总统报告……这样的事怎么能还指望曾可达?我的陈副总司令,为了讨好那个何其沧,让他在司徒雷登那里说话,让美国同意他们推行什么币制改革,梁经纶就是共产党,他们也不会抓。只要总统同意,王蒲忱那边不抓人,我们就可以去抓人!”

陈继承在话筒那边沉默了两三秒,终于大嗓子回话了:“我现在就向一号专线打电话,可我一个人说话不够,你那边还能配合做些什么?”

徐铁英:“敲打方步亭!什么‘一手反腐’,方步亭和他背后那两大家族总不能老让我们在前面挡着。我这就给方步亭打电话,让他明白,要救他儿子,就立刻想办法让宋家、孔家也到总统那里去说话……嗯,嗯,我立刻就打。”

听到对方挂了话筒,徐铁英放下这部电话,拿起了另一部电话的话筒,开始拨号。

一百米外的燕大东门有灯,照到外文书店门外已经很弱。这时突然冒出好些人,全都是学生模样,隐约互不相干,三三两两向这边门外的路段靠近,然后分散站在各自的位置。

都是王蒲忱北平军统站的人,接到指令,立刻到位,分别布控。

站在门口的那两个学生立刻警觉起来。

有一人装作闲散正向他们走来。

这人便是军统北平站行动一组的头儿。

站在门口的学生,就是向曾可达报告情况的那拨青年军的人,身份特别复杂。公开身份是北平学生联合会的进步青年,真实编制在青年军,却又归不穿军服的青年军核心组织中正学社直接领导。平时他们跟着梁经纶潜伏在学联,关键时刻却又能甩开梁经纶,直接向曾可达报告情况,接受任务。

审视着走到面前这个人,中正学社的两个人毫不掩饰满眼的敌意。

“借个火。”军统行动组那个头儿掏出一支烟。

一个中正学社的人:“我们是学生,不抽烟。”

军统行动组那个头儿接着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自己点燃了,吸了一口,突然低声说道:“曾督察马上要到了。”

中正学社的两个人一诧,飞快地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望向军统那人:“请问您是……”

军统那个头儿:“国防部预备干部局的统一行动,不要问了。我们的任务是在外面监控,请你们以学联的身份立刻将里面的何孝钰和谢木兰请出来。曾督察来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说完,转身向马路对面走去。

又望了望远远近近、明处暗处站着的那些人,两个中正学社的人再无怀疑,一人警觉地扫视着四周,一人转身去敲外文书店的大门。

门开了。

何孝钰满脸警觉,谢木兰满脸惊诧,望着那个学联的同学,听他急促而低声地把话说完了。

何孝钰立刻质疑:“为什么不先上去向梁先生汇报?”

中正学社那人:“梁先生和方大队长在一起。外面都是军统的人,方大队长知道了一定会引起冲突,你们在这里便会卷进去。因此学联指示,叫你们先离开……”

“我们在这里谈的是明天给各校师生发粮的事,有什么说不清楚的?”谢木兰声音好大,显然是有意让楼上的方孟敖和梁经纶听见。

那人立刻变了脸色,望向二楼,紧接着低声对何孝钰说道:“孝钰同学,请你听学联的安排,立刻带谢木兰同学离开。”

谢木兰嗓门更大了:“梁先生就在楼上,你们叫我们听哪个学联的安排?”

那人急了:“会把军统的人引进来的!何孝钰同学,请你立刻制止谢木兰同学,赶快离开!”

谢木兰最生气的就是他们一直将自己排除在学联之外的这种态度,更大声了:“那就让军统的人进来,趁我大哥在,跟他们斗争……”

“木兰!”何孝钰还真出面制止了,“你不是一直追求加入学联吗……”

“我已经加入了!”谢木兰负气嚷道,“梁先生今天批准的!”

不只是何孝钰,那个中正学社的人也僵在那里。

一楼谢木兰的声音如此响亮,二楼房间当然都听见了。

梁经纶望向对面的方孟敖,只见他依然在埋头看书,心中一阵翻涌。

因为双重身份,梁经纶时刻要面对共产党城工部、学委的考验,还要不时受到来自铁血救国会内部的猜疑,好在每一次他都挺过来了。唯有这一次,面对这个方孟敖,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此时听到楼下中正学社的学生在叫何孝钰和谢木兰离开,他一时也分不清是城工部学委的行动,还是铁血救国会的指示。

“那让我上去!”一楼又传来了谢木兰的声音,“叫我大哥下来,对付他们!”

梁经纶又望向方孟敖。

方孟敖依然没有反应。

不能再这样被动了,梁经纶径直走到二楼门边,开了门,站在楼梯口:“孝钰同学,你带木兰同学先回去。”

楼下的何孝钰竟没有回话。

梁经纶语气严厉了:“欧阳同学!”

——楼下那个中正学社的学生原来复姓欧阳。

梁经纶:“你组织几个学联的同学用自行车送她们,路上遇到情况,立刻回来报信。方大队长在这里。”

“好!”楼下传来那个欧阳同学的声音。

接着是开门声。

接着又是那个欧阳同学的声音:“叫几个同学,找几辆自行车!”

离燕京大学不远的公路旁,几辆自行车放倒在斜坡上。

四个学生模样的人静静地坐在自行车旁。

突然四个人同时站起来。

一辆疾驰而来的吉普,竟没开灯,开始只能隐约听见声音,月光下已逐渐能看见车影。

这等在公路边的学生正是青年军中正学社的人。看见越来越近的那辆吉普,他们迅即扶起各自躺放在斜坡上的自行车,推到了公路边。

其中两个架好了自己的自行车,又去斜坡,推过来另外两辆自行车。

四个人,六辆自行车,候在公路边。

吉普“吱”的一声,在他们面前停住了。

先跳下来的是换了便服的王副官,立即去开后座的门。

后座门已经从里面推开了,换了便服的曾可达走了下来。

没有言语,两个青年军已经将自行车推到了曾可达和王副官面前。

曾可达翻身上车,向燕大方向骑去。

“跟上!”王副官急忙上车,同时低声喝道。

四个青年军立刻推车跑起来,快跑中跳上车,猛踏车轮,向曾可达那辆车追去。

很快,两个青年军的车在前,两个青年军的车在后,将曾可达护在中间。

王副官在最后赶着。

月色空蒙,树影婆娑,车行如水。

曾可达是南人,此时夜行在北地,见公路两旁无边麦茬,战乱弃耕。政在农工,各级政府不能安民,自己却要为北平城两百万人募粮。这才领悟到建丰同志刚才电话里布置完任务后,为什么要感伤地给自己吟诵那首《诗经·王风》了。

——浓重的奉化口音立刻又在耳边响起: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王命在身”,心中鼓荡,曾可达倏地挺直身子离开车座,猛踏脚蹬,超过了前面两个青年军,一任夜风扑面。

被抛在后面的青年军都慌忙离开了车座,脚下猛蹬,向他追去。

苦了王副官,铆足了劲,毕竟是文职,还是跟不上,一个人被落在了后面。

那家商行二楼那间房内,荷叶边的煤油灯不知何时点亮了,吊在桌子上方闪烁。

张月印那个位子不知何时空了,灯下只坐着谢培东和老刘。

两个人都在等张月印,沉默都凝固在头顶那一点灯火上。

突然,楼下传来了踩楼梯的声响。

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张月印匆匆进来了,这回没有叫二人坐下,自己也站着:“刘云同志急电,中央新的指示。”

谢培东和老刘都望着他。

张月印:“‘孔雀东南飞’只是国民党推行整个币制改革在平津的行动,核心在上海,平津的行动是配合的重点。为了争取美国援助,接下来他们会在国统区五大城市推行币制改革,发行金圆券。为了坚挺新发行的金圆券,他们会把大量的粮食和物资调到五大城市,平抑物价。这些粮食和物资在调运途中,我各军部队以及党的地下组织不得袭扰,一律放行。”

“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要配合他们?”老刘忍不住问道。

“为了五大城市的人民。”

张月印回答得很简明,接着传达:“在北平和天津,我党隐蔽在国民党各部门之同志,凡参与币制改革调运物资者,均不得抵触,给予积极配合。望你们立刻贯彻该指示精神,传达到每个有关人员。”

中央的指示提纲挈领,接下来就应该北平城工部具体商量落实了。

张月印果然望向了谢培东:“刘云同志指出,在平津,任务最艰巨、处境最困难的是谢培东同志。谢老,天津方面运粮的火车已经发出,三小时后您代表北平分行去接收粮食,亲自押运送到稽查大队军营。见到方孟敖同志,先了解他与梁经纶见面的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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