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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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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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做是三个月前,她定会片刻便没了力气,而如今耐力增益,还能勉强挥上几下。
  “他那是假好心。”温良辰嘟着嘴,哼了一声出门去。
  如今天寒地冻,即便是至午间,空中依然下着小雪。
  在太清观宽广的武场之中,以场间中心空旷处为圆,不知被谁扫出一片空地,而在四周边缘处,则散布着一层薄薄的雪。
  白雪折射出的光线,令地面的场景清晰可见。
  在明亮的地面与灰暗天空的夹缝中,薛扬着一袭轻薄的青衫,以木簪束发,看起来清俊而又简练,自有一股飘逸出尘之气。
  此时,他手握斩星剑,脚踏九九梅花步,一人独徜徉于场中,以剑作舞。
  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眼神带着一股纯净的迷离,似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剑中世界,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所扰,不为任何人而动,仅仅是为了他自己。
  他虽是一人,却不孤寂,他仿佛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献给这片茫茫虚空。
  世事皆为浮云,红尘亦如烟尘,他即是虚空,虚空可有孤寂可言?
  没有乐声相伴,亦无节奏敲击,但温良辰却听出那如风般的吟唱。
  那剑使得挥挥洒洒,纷纷扬扬,自称一股天然气度,在皑皑白雪之中,他身姿翩翩,如同一道夏日清风,执着得几乎纯粹。
  只见那剑尖往上轻挑,忽而悠然转向下,带出一缕清风,空气骤然的流动,将一道细小的雪屑扬入空中。
  接着,他左手掐诀,右手的剑于侧身描出一朵剑花,蓦地往后背一收,划出一道完美而干净的圆弧。
  刹那间,音止,风停。
  空中的那片雪屑骤然失力,如同断线的风筝,悠悠而降,它仿佛有灵性般,最终又往回飘来,落于他的肩膀之上,沾湿他的衣襟的同时,雪屑也消散于世间,再也寻觅不见无踪。
  温良辰不小心一个错步,在积雪上踩出轻微的声响,不远处的薛扬豁然睁开双眼。
  “师侄,你来了。”薛扬将剑负在身后,朝她慢慢走来。
  “……”
  此时,温良辰的心情莫名地纠结起来,想跳起来拍手叫好,大肆称赞一番他的剑术,可是,她心中依旧存有芥蒂,不愿朝他露出好脸色。
  于是,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气寒冷,你先去跑动一圈,我再教你。”
  温良辰抓了抓头,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算了,还是不说罢。
  最后,她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蔫头蔫脑地转过身,带着纯钧一路小跑离去。
  薛扬站在原地,脸色莫名。
  方才温良辰的神情变化,尽数被他收纳眼底。他虽心性单纯,表现古板,但反应绝不迟钝,甚至比他人更为细致,只是他喜好沉闷于心,不会说话,亦不愿意开口罢了。
  看着温良辰和纯钧离去的背影,他心生疑惑,陷入沉思之中:师侄她……她为何会忽喜忽忧?
  *
  秦元君裹着厚厚的大麾,立于太清观门口不远处,他犹豫了片刻,准备抬脚前去敲门,谁知身后的台阶上,忽地疾奔而来一人。
  “公子。”
  巨阙身披霜雪而来,苍白的脸颊透出诡异的潮红,他张嘴大口喘气,气息虽不匀,却不紊乱。
  “标下见过公子!”巨阙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秦元君转过身来,垂眸望了完好无损的他一眼,挥手道:“起来罢。”
  “是。”巨阙霍然起身,挺直了背脊。
  忽地一阵风从巨阙后背吹来,秦元君吸了一口气,闻出了空气中那股淡淡的味道……是血腥味。
  “怎会如此之快?”秦元君微抬右手,抵在下巴上,作凝眸沉思状,“若我未猜错,他们为柳侧妃所派。”
  “是,公子明鉴。”巨阙面无表情地道。
  在杀手死前,巨阙曾使毒用刑逼问,终于令杀手吐露实情,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主子甚是玲珑,竟能猜出背后主使之人。
  秦元君冷笑道:“当真是她。那么,她此次派人跟踪于我,应当是为了秦安佑,以报上次那碗燕窝羹之仇。”
  巨阙微微颔首。
  “燕窝羹……那便代表着,那碗燕窝羹,不是出于她之手。”秦元君长眉微蹙,疑惑道,“莫非是潘侧妃所为?”
  潘侧妃平素不大受宠,庶三子秦守佑和秦元君又无冲突,秦元君实在是想不出,潘妃到底出于何目的会朝他下手。除非是得了失心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专挑事儿精来折腾。
  既然不是柳侧妃,又不是潘侧妃,那便是和亲王妃了。
  秦元君微眯双眼,面露不虞之色,心道,此事姑且先算在王妃头上,谁让那碗燕窝羹是她吩咐厨下所做,本来便与她脱不了干系。
  “走罢。”
  他抬脚便往道上而行,巨阙则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秦元君素来不喜人接近,尤其在他思考之际,更不允许他人打扰,因此,巨阙总是刻板地与他保持着五步的距离。此时,秦元君心情明显不悦,巨阙怕惹怒于他,便离得他更远了。
  秦元君负手而行,边走边思索,却忽略了周遭的动静。
  谁知此时,异变骤起。
  “啊——闪开!”
  近处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尖叫,秦元君猛地一侧头,定睛一看,只见旁侧小径上的草堆忽然爆裂开来,“噗”的一声响,雪花迸溅之间,一位小人风风火火地从里头冲了出来。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还未回过神来,温良辰便直接砸至他的身上。
  待得暖香扑怀,秦元君脑子轰然炸开,他的确想来瞧瞧温良辰,却完全猜不到……二人的会面,竟是以这样诡异的方式。
  此时正是数九寒天,太清观门口积雪虽已扫至道路两边,但由于道童偷懒的缘故,并未将雪水给清理干净,以至于地面格外湿滑,走路须得小心翼翼,否则,比走在新雪之上更易摔倒。
  因温良辰来势过猛,秦元君又未及时准备,他剧烈地晃了一下,惯然往后退上一步,以卸去力道,谁知脚下一滑,他直接往后摔倒下去。
  太清观门口地势为斜坡,秦元君一摔倒,可捅出了天大的篓子。
  只见秦元君力有不逮,直接圈着温良辰滚落下去,下落势头更是极猛,转眼间,二人已出了一丈之远。
  “啊!姑娘!”纯钧的尖叫之声急而紧促,刺得人心肝胆颤。
  飞快地滚了三圈之后,秦元君后背传来剧痛之感,吃痛之下,他忙抬手护住温良辰的后脑,一阵阵天旋地转过去,他只觉眼冒金星,整个人似乎要被冲上九霄云端。
  他猛地感觉到胸口一紧,应是蜷缩在他怀中的温良辰揪住了他的衣襟,秦元君心中一暖,心道,这般为良辰死了,他也算是死得值了。
  眼看着二人即将转下台阶,纯钧心头一慌,吓得几乎晕死过去。太清观下的台阶有数百级之多,若是姑娘和表少爷掉了下去,哪里还有命可在!
  纯钧顿时冷汗直下,在心中不停地责骂自己:因为鱼肠跑不动,将陪姑娘练武之事交由她,谁知今日雪地路滑,她竟忘记提醒温良辰将速度放慢些!
  都怪她思虑不周,嘴还不利索,更不会说话!
  正当纯钧惊慌失措之时,突然瞧见不远处有一道黑影掠过,眨眼之后,只见一名黑色紧衣男子自原地跳起,如同大鹏展翅般,朝地猛扑。他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转眼间便至台阶正上方。
  “公子!”
  电光火石之间,巨阙已弯下腰,左手猛抬,右掌往上用力一顶,仅仅一招,便将秦元君和温良辰击飞,二人往台阶上某处积雪之处滚去,而他自己则因抵抗不住冲力,身形一晃,竟掉落下台阶。
  秦元君被转得七晕八素,好不容易落地放缓之后,背后又被猛砸一下,幸亏他今日穿得厚重,外罩一身银灰鼠大麾,否则真要被撞散了架。
  此时,他左掌抵在温良辰的后背,发觉她比之穿得更少,幸亏她方才撞到自己,若是她一人摔在雪地之中掉下台阶,那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秦元君费力地抬起头,却猛然发现不对,他又朝四周扫了一圈,待想到某种可能之时,他被吓得神色一慌,大叫道:“巨阙!”
  太清观下台阶足有百级,巨阙虽身负武功,却也经受不住如此的人间地险!
  正当秦元君惊恐万分之时,只听下方台阶上传来极为微小的脚步声,巨阙若无其事地跳了上来,稳固身影之后,朝秦元君道:“标下办事不利,未能护公子周全,请公子责罚!”
  “……你没事便好。”看着巨阙毫发无损,秦元君忽地大松一口气,哪里还会再怪罪于他。
  还好是,有惊无险。
  缓了口气之后,他这才有空去瞧怀里的温良辰。
  温良辰揉揉脑袋,忽地睁开双眼,待抬头瞧见秦元君之后,她惊讶道:“唔,表哥,方才多谢你搭救……你没事罢!?”
  秦元君脸颊苍白得吓人,额头上遍布冷汗,看得温良辰胆战心惊。
  秦元君紧紧咬着唇瓣,忍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嘴角勾笑道:“无事,只是后背和肩膀有些疼,你莫要担心。”
  温良辰扶着纯钧的手,从地上站起身来,也顾不上自己,忙跺跺脚道:“都是我未注意路滑,害得表哥救住我受伤,表哥快与我进观中,看看伤到哪儿了。还有那位侠士,你也一道来罢!”

☆、第26章 三人决

  温良辰将秦元君带入小院休息,因太清观房舍有规制,客房尚未收拾出来,急事从权,在外又没个拘束,是故她没考虑太多,秦元君乐得高兴,自也闭口不言。
  鱼肠身为温良辰大跟班,事事以姑娘马首是瞻,更不会多嘴,率领一干丫鬟将隔壁间厢房收拾完毕,便将秦元君安置在内。
  太清观中医术最高乃是平羲师父,但自昨日起他便对外宣称闭关,温良辰情急之下,只好派出下人请来代劳“郎中”——炼丹房一位混得极熟的师兄。
  那位师兄提着药箱从厢房走出,朝着众人拱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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