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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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荣与梦想- 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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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4年2月,有七千五百个共和党人来到华盛顿椭圆广场庆祝林肯诞辰,吃着纸盒包装的炸鸡午餐,唱“上帝保佑美国”。总统到场作了简短发言。那时,他没有卖弄什么“温和的进步主义”或者那一类的东西,他就是直截了当地用“保守主义”这个词,停了一下以后,就坚定地说:“不要怕用这个词。”他们听了热烈欢呼。共和党的中产阶级这时正十分兴高采烈。他们对自己能够做到保守、富裕、随俗从流,坚定保卫美国生活方式而感到自豪。他们对怪人、赤党、异端、名士派、激迸派、神经病、布尔什维克、疯子、左派、同路人、还有各种各样的怪物,毫不感兴趣。鸡蛋脑袋更是他们嘲笑的对象。他们绝不让那些不懂世故的大学教授们搞乱他们的摊子。1954年4月13日,詹姆士·赖斯顿在《纽约时报》报道,说原子能委员会在艾森豪威尔总统的指示下,宣布在罗伯特·奥本海默未审查清楚之前,不让他参与机密工作。他的罪名之一,就是“从1月21日起,曾竭尽全力,阻挠美国氢弹生产计划的实现”。

  ※※※

  这个控告,是在五个月前,由两院原子能联合委员会前执行秘书、担任参议员布里思·麦马洪的高级助手威廉·博登所提出来的。博登于1953年11月7日向埃德加·胡佛写信,说“罗伯特·奥本海默非常可能是苏联间谍。接着便是一份详细的材料,指控的内容,包括1942年4月以前,“他每月都捐一大笔钱给共产党”,“他的妻子和弟弟都是共产党,”和“他除了共产党以外,就没有其他密友”。

  博登的动机如何,不得而知。但他没有什么新材料。政府早就知道奥本海默在三十年代,就是个中间偏左的无拘无束的空想家。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工作。最近他也没和华盛顿发生多大关系。有一个时期,他曾经是不下于三十五个政府委员会的成员,但1952年7月,他已辞退美国原子能顾问委员会主席的职务。自从艾森豪威尔任总统以来,他在普林斯顿高级研究所任所长,大部分精力都用在这里。他还是政府顾问,所以保留参与极密工作的特许证,但他从没有利用这个证件。博登提出控告时,他甚至不在美国。他被聘担任英国广播公司1953年的声望很高的里思讲座。而在英国期间,牛津大学决定授给他第六个荣誉博士学位。究竟这样做是奥本海默还是牛津大学赢得荣誉,还是个问题。到了这时,这位美国最著名的科学家已是欧洲各个学会的会员。各种奖金,奖状、外国勋章都雪片飞来。而在国内,从美国文理科学院到《大众机械》的名人用物收藏馆,都有他的大名。

  现在博登却说他是俄国的间谍。更加可能的是,他是科学界里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在美国两个著名核实脸室洛斯阿拉莫斯和利弗莫尔之间,有两种不同思想体系,双方核物理学家们正展开激烈的争论。洛斯阿拉莫斯派包括奥本海默的同事和门人,他们认为核导弹只应是美国各种武器中的一种。这就是所谓“有限遏制论”。利弗莫尔派或者说特勒派,则认为美国的安全,取决于核打击力量的无限制发展,这就是所谓“无限制遏制论”。大多数科学家是赞成前者的。但赞成“大规模报复”理论的政府,很显然是从“无限遏制”这角度来考虑问题的。利弗莫尔派的人现在掌权,这实际上就是奥本海默躲到普林斯顿高级研究所的原因之一。但在他的对手看来,这还不够。这场争论使有些科学家失却清醒头脑——这也没有什么奇怪,因为这个问题可能决定人类将来的命运——有些爱德华·特勒的崇拜者决意要把奥本海默搞到声名狼藉。很显然,这些人是支持博登的。

  但是博登只不过写了一封信,而那时在华盛顿各机关里,到处都是这样的信。除非某个官员认为信里有什么新问题,否则这样再来个涂污抹黑决不会引起他的注意的。这次情况就是如此。埃德加·胡佛长期以来就已怀疑罗伯特·奥本海默。1947年胡佛已尽他一切能事,把奥本海默打为危害安全的人物。《先锋论坛报》报导说,联邦调查局有关奥本海默的档案共有四尺六寸厚。博登寄信给他,可说是找到最会适的人了,而他很可能是早就知道这点的。

  接着那三个星期,胡佛把奥本海默的档案,摘要成为一寸厚的材料。11月30日,他把材料送去白宫。同时抄送原子能委员会的刘易斯·施特芳斯和五角大楼的查理·威尔逊。威尔赴看完以后,给总统去电话,要求马上不让奥本海默到各个军事设施里面去。艾森豪威尔认为这“使人很不安”(当然,不管你对奥本海默看法如何,你也会觉得不安的),召开紧急会议来研究这个指控。这位科学家知道这些指控吗?艾克提出问题说。当总统知道他还不知道时,他就指示要举行听证会。同时决定在奥本海默与各种政府机密之间,要筑有一道“大墙”。这是个引人注目的提法。尽管当时在场的只有威尔逊、施特劳斯、布劳内尔和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罗伯特·卡特勒,但这个决定还是引起华盛顿议论纷纷,终于又传到了国会山约瑟夫·麦卡锡的耳朵里。

  奥本海默从英国回来,就接到一封信,要他访问海军上将施特劳斯。施特劳斯要他马上到华盛顿一行;事情很紧迫,又不能在电话里谈。12月21日下午,这位科学家走进宪法大道原子能委员会那座亮晶晶的大理石大厅,到了第236号房间这位上将的壁上镶板的大办公室。施特劳斯正和委员会的总务处长肯尼思·尼科尔斯在商量事。他们请他在会议桌前坐下。接着寒暄了一会和谈谈熟人的情况以后,施特劳斯就尽可能有礼貌地告诉奥本海默,他已被怀疑犯了叛国罪。他把艾森豪威尔的指示向他解释,并提出一些体面的下台方法来和他研究。但奥本海歇拒绝接受。

  圣诞节前夕,他遭到一个特别难堪的侮辱。原子能委员会的保卫工作人员光临普林斯顿研究所,把他手上所有的机密文件拿走。听证会这时已定在4月份举行。赖斯顿了解到这情况,他原来准备等作出了具体决定后才把事情公布的。但既然麦卡锡准备在参院公开这一个消息,说他迫使政府采取这个步骤,于是赖斯顿就把消息透露出来了。这是个轰动一时的新闻。而为了使它不再引起更大轰动,接着举行的听证会就有点偷偷摸摸的气氛。会议是在T-3号楼一所临时建筑物内举行,这房子是战时的物价管理局遗留下来的官僚主义的见证。会议不让记者和公众参加。为了不让记者们知道会场地址,奥本海默从后门走进去。这场审判——其实这就是审判——是在T-3号楼第2022号房间举行。这是个二十四英尺长,十二英尺宽的办公室,特别把桌子、椅子和一张破旧的皮沙发布置一番,以便临时象个听证会会场。奥本海默坐在沙发上,后来参加会议的人说,这位科学家“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有时好象心不在焉,而这个沙发就成了当时的被告席。”

  房间的另一端设了审判席。坐在那里审讯奥本海默的法官是戈登·格雷,托马斯·摩根(已退休的工业家),沃德·埃文斯(西北大学化学系名誉教授)。代表原子能委员会的是它的人事保卫局的律师罗伯特·罗布。罗布采取起诉的检察官那样咄咄迫人的态度,使这次质询更显得有迫害的味道。他对奥本海默采取一种轻蔑的神态。要是一个陌生人走进2022号房间,他绝不会想到那个受质询的人就是完成原子弹试验的研究所所长。罗布把老掉牙的所有审判伎俩都使出来了:比如自己背着窗,让太阳直射着被告的眼睛。听证会上那九百九十二页的材料,到处都反映他那鄙夷的口气。

  每过一个时期,奥本海默的神不守舍的声音,可以通过一个手提式扩音机听到。这是用战时情报部门电话录音带录下来的,这样做并没有征求他本人同意,甚至他本人都不知道。这是有意侮辱,有时甚至到了使人难以相信的程度。安德烈·马尔罗后来阅读听证会的记录时表示非常诧异:奥本海默毕竟是个自由的公民,为什么愿意坐在那里让罗布有意识地侮辱他呢?马尔罗说:“他本来应该站起来大声说:“先生们,我就是原子弹!”但奥本海默太缺乏自信,性格过于内向了。广岛被摧毁以后,他沉思得太多了。正如他对他的朋友所说的,“我们干了魔鬼所干的事。”

  听了四十个证人的证词以后,这个听证会休会研究结论怎样做。把奥本海默说成是敌人间谍,这点是不成立了。“我们特别注意他的忠诚问题。我们已得出明确的结论,我国人民可以放心,他是个忠于美国的公民。”的确,调查小组认为“应该指出,奥本海默博士似乎极其审慎,这反映出他有异乎导常的能力保守重大秘密,不向别人透露。”调查小组中唯一的一名科学家埃文斯,要求恢复给奥本海默绝密工作许可证,但格雷和摩根不愿同意。他们不喜欢奥本海默的一些朋友。他们认为“他的社会关系,反映出他对保密制度的要求极其不放在心上。”同时,还有他对发展氢弹的态度冷淡得令人不安:

  『我们发现他对氢弹计划的态度,确实使人颇为不安,以致使人们怀疑,如果他在国防问题上对政府的计划还是采取这样态度,那么要他继续参加这类工作,是否能符合保密的最高要求。』

  奥本海默就这二比一的决定,向原子能委员会进行上诉,这个委员会又以四比一的票数,维持原议。委员亨利·史密斯要求委员们注意:经过调查,奥本海默的“忠诚与可靠是毫无疑义的”,而从他本人的光辉成就看来,“他的贡献对我们国家的未来会有重要价值,”而“那种保密审查制度既……无这种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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