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宫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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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宫婢-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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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心中已经埋下疑虑的种子,大哥只怕难逃这一劫,那么她呢?
  她终于还是成了父皇的妃子,他不是没有悲痛不是没有伤怀,也不是没有千万句话要对她说,只是二人身份所限,已不能如昔日一般随心所欲。临行前,他苦苦压抑着想要见她一诉衷情的冲动,只因为不愿她为难,不敢让她承担任何风险,可是世事难料,因为大哥酒后的胡言乱语,他想隐瞒的事,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父皇的耳目,今后的她,该何以自处?
  慎思殿红梅似火,可她毕竟只能寂寞度日了。未受册封而先入冷宫,那些拜高踩低的小人怎会不落井下石?
  失宠妃子的悲惨,即使未曾亲见,他也有所耳闻。不知此刻的她是否有冬衣御寒是否有热饭果腹,是否有宫人侍婢听从呼唤?镇日无聊坐听风雪时,她会不会怨恨自己,怨恨给了她希望又断然离开了的薄情郎?
  可恨自己空有满腹豪情壮志,却身不由己,只能眼看着自己珍爱的女子处境艰难而无能为力!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叱咤风云,真正能给她一个值得信任的承诺?
  为人臣为人子,总有许多的艰难许多的无奈,此时的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胜利能够换来父皇的仁慈,使她不至因自己当年的唐突孟浪而与一生的荣华失之交臂……
  可是这一次的胜利,谈何容易?
  “王爷,不早了,您该歇了。”随侍的小豆子进来收走了帐中的冷酒冷菜,担忧地劝道。
  秦翰飞依言起身,却仍是无心睡眠,只得走到门前,掀帘望着外面的茫茫夜幕。
  小豆子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主子不声不响又走了出去,受那寒风苦雨侵袭:“王爷,逆贼虽强,却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眼下虽然还有挣扎之力,却必定抵不过王爷神威,您为何还是不能安心?”
  “如何能够安心?”秦翰飞苦笑一声:“乌合之众?你太小看他们了!在他们的眼中,我们才是乌合之众!你道逆酋是什么人?大业皇朝三代忠良之后,岂是泛泛之辈?何况他军中谋士俱是前朝遗老,既敢起兵,便早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贼首常年以麻衣裹身,为的是什么?哀兵必胜!咱们的将士图的是封妻荫子,他们的将士想着的却是亡国灭家之仇啊!”
  “可是前朝毕竟早已经灰飞烟灭了!群龙无首,这些小爪牙能成什么气候?王爷您想想,哪朝哪代灭亡了的国家还能复国的?不过是他们痴人说梦罢了!”小豆子信心满满地笑着。跟随主子东征西讨多年,他即便只是个内侍,也早磨练出了些过人的见识。
  “但愿吧。”秦翰飞勉强笑笑不欲多言。
  真的群龙无首吗?与逆贼接触越久,秦翰飞越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个王朝覆灭也许不难,但将那个王朝所有的痕迹全部抹去,谈何容易?
  可以想见这次征战必不是朝夕之功。他并不畏军中艰苦,只是不知那个日日思念却又不敢相见的人,再见时该是怎样的光景呢……
  同一时刻,一样的风,一样的冷,遥远的京城里,也有一个人站在窗前痴痴凝望。
  那漫天的白雨,纷纷扬扬没个停歇,院中的红梅枝上花瓣上,也都积了厚厚的一层,远远望去,不见树不见花,只见一丝丝亮眼的红色从雪底探出头来,在这一片素白的世界里闪着媚人的光。
  这一年的冬日,分外轻松,却也分外萧索。
  不再有多年前兄弟姐妹肆无忌惮的嬉闹,也不再有浣衣局苦中作乐的温暖,只剩下这漫天的雪,孤寒的梅,橘黄色的灯光和火盆里噼噼啪啪的响声。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有人曾经承诺永不让她孤独无依呢。那个人如今在哪里?
  江南的大年夜,是否也是风雪漫天?
  对了,江南不常下雪。但凄风苦雨可会有?风雨之中,寂寥之时,他是否会偶尔想起,寂寂深宫之中曾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女子,与他一起度过一些难捱的时光?
  他是否会知道,他曾经在一些不经意的瞬间,给一个已经僵死在生活的严冬之中的女子带来春天的温暖,带来活下去的勇气?
  其实,她并不憎恨命运,因为有时候,一个瞬间的温暖相拥,已经足够她蓄积一生的勇气。
  一个美好的回忆,值得她用一生的孤苦来保鲜。
  哪怕是孽缘也好,人海之中初相遇,一眼万年,由不得你抗拒也不必愧悔,发生了便是发生了。
  未来是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
  也许有一日他会将江南的前朝子民一网打尽,也许有一日他会与三皇姐狭路相逢,也许有一日他会将她作为前朝欲孽斩草除根,也许有一日……
  也许有一日,金戈铁马归于沉寂,爱恨情仇随风而散,岁月的黄沙掩盖所有的故事,只剩古道西风,无声地诉说着那些曾经明丽鲜妍的春天。
  即使有一天,名将与美人都归于尘土,年轻时的悸动都尘封于往事,她也不会忘记更不会后悔在这个漫长的冬季,曾有一个人与她执手相看,诚挚地定下三生石畔的姻缘。
  这世上原本没有永远,所以只要有片刻的真诚,那些转眼早已忘却的山盟海誓就值得用一生去相信。
  此时此刻,没有国仇家恨,没有身份阻隔,就让她放纵自己,允许那个身在江南瘴疠之地的男人,占据她全部的思念和祝福吧……###第40章 云氏素裳
  沐德王朝开国以来最冷清的一个新年在连日的大雪之中悄然远去,转眼又是民间最热闹的花灯节了。
  这一日宫中张灯结彩,却不是为了庆祝灯节,而是为了迎接开国以来第一次盛大的册妃典礼。
  太子被罚到北疆之后,册妃大礼的事宜改了由穆秋荷负责。穆容华一朝得势,自然是极尽张扬之能事,因此虽然只是两名嫔妃受封,礼仪却几乎赶得上当年立后的盛典。
  已经被默认为冷宫的慎思殿连日来也是热闹非凡。虽然在禁足期间册封是闻所未闻之事,但既然皇帝授意,也只能硬着头皮当作新晋得宠的主子来办,所以各处礼官、裁缝和打首饰的匠人一拨走了一拨又来,生生把这个宁静的慎思殿搞成了热热闹闹的菜市场。
  云素裳不胜其扰,却连找皇帝抱怨的机会都没有。知道万事由不得自己,也只得忍着。
  这日一大早,云素裳无奈地被陌生的嬷嬷从床上拖起来,按在妆台前的椅子上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才终于搞定了那一头繁复的发饰、那一脸精致的妆容和层层叠叠几乎要把人压死的吉服。
  目光所及,一切都红艳艳的耀人的眼,那满园的梅花在漫天漫地的红绸之中黯然失色,云素裳心里烦乱,连睁开眼睛看一下妆容的兴致都没有。
  册妃?从来就没有什么恩情的两个人,相见只有刻骨的恨意,那个人难道就不觉得这样的册封十分好笑吗?
  一路在嬷嬷的牵引下走进那冰冷的大殿,云素裳心里压抑多年的愤恨,一点点流泻出来,在指尖凝成侵骨的冰冷。
  那高高的御座上,曾经坐着她的父皇。虽然自己不是最受宠爱的女儿,但大业王朝金尊玉贵的公主,还是有权向那个王座上的人撒娇使性的。
  如今呢?她幼年记忆中所有的美好,已经毁在了此贼手中,偏偏她还要装作受宠若惊地向此人跪拜,对此人感恩戴德!这是上天的无情,还是贼人的愚弄?
  今日的穆秋荷一袭大红正装,美艳得如同盛开的牡丹。见云素裳只管发愣,她轻蔑地笑了一声,向前方盈盈下拜,三跪九叩:“臣妾容华穆氏,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居高临下地一抬手,穆秋荷慌忙起身,得意地看着呆呆站着的云素裳,暗笑对方没见识,上不得台面。
  扶着云素裳的嬷嬷吓得浑身冷汗直冒,死命地捏着云素裳的指尖,低声求肯道:“娘娘,快些行大礼啊!”
  云素裳微微躬身,敛衽为礼:“云氏见驾。”
  在场的礼官和内侍齐齐抽了一口冷气,云素裳身边的嬷嬷更是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娘娘只是欢喜太过,一时忘记了礼仪……”
  “岂有此理,”穆秋荷气得柳眉倒竖,“身为嫔妃,再怎么欢喜,也不该忘了见驾的礼仪才是!若硬说忘了,定是你不曾认真教习!来人啊——”
  云素裳淡淡一笑,无惧地直视穆秋荷气得变了形的脸:“容华姐姐今日便要逞威风么?皇上尚未开口,您便要处置了我的嬷嬷,这不太好吧?”
  赞礼官受到穆秋荷授意,忙上前一步,跪至阶下:“皇上,云婉仪藐视皇威,目无君上,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挑衅祖宗家法,若收为天眷,只怕难为天下表率!”
  云素裳拂一拂衣袖,斜睨此人一眼,轻笑道:“祖宗家法?李大人倒是条忠孝两全的好狗!只是据本宫所知,当今皇上乃是开国之君,不知这‘祖宗家法’从何而来?莫非秦家祖先便知道后人将会登基为帝,已经定下过册妃的礼仪不成?”
  赞礼官想不到云素裳竟敢问到他的头上,一时震住,竟半天不知道如何答话。
  此次册封本来便没有先例可循,一应规矩都是参照前朝礼仪,他失口说是“祖宗家法”,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深坑?
  “好了,云婉仪免礼,继续吧。”皇帝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先前的满脸红光已经消失不见。
  赞礼官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看见云素裳轻蔑的笑容,想到自己今日已经得罪了她,皇帝那边也讨不了好去,前途已是堪忧,思量之后忽然又重重地跪了下去:“皇上,虽则皇上宽仁,但嫔妃恃宠而骄藐视君上不可轻忽,纳取此等无德之人恐非社稷之福,请吾皇三思!”
  云素裳捂嘴嘻嘻地笑出了声。
  这一下,除了皇帝依旧面无表情之外,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对她怒目而视起来。
  云素裳泰然自若地笑够了,才向着上方显然有些不悦的皇帝说道:“什么册妃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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