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醉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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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醉锦官-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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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蕴娆是个山西放羊娃,在陈老爹的带领下,从小到大都不吃水里长的东西,对螃蟹这种啃不到肉的玩意儿更是感到费解。因此她一直坐在角落里吃葡萄,御供的大玛瑙葡萄冰甜脆爽,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带劲透顶,倒是做庶民时享受不到的美味。
  不多时夜幕降临,明月初升,花荫下有乐伶吹奏丝竹,一时簧暖笙清,凄恻缠绵。
  多愁善感的妇人们被乐声打动,静静地坐在月下聆听,谁都舍不得开口说话。然而雅丽的阳春白雪却感化不了朱蕴娆这个下里巴人,当不多的耐心被慢悠悠的曲调消磨殆尽,她果断地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通往毓凤宫的小径两侧,种了许多桂花树,此时金桂压枝,偶尔一阵风动,路过的人就被淋上一场香喷喷的桂花雨。
  一时碎金满肩,浓郁的香气呛得朱蕴娆鼻子痒痒,刚想打个喷嚏,哪知就在这时,暗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娇笑,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是什么人躲在那里?朱蕴娆一时僵立在原地,进退两难。
  待到屏息凝神之后,她的耳朵立刻变得灵敏起来,竟能清楚地听出暗处是一男一女在说话。
  好像是……有人在偷情?
  朱蕴娆瞬间哑口无言,刚想后退两步绕条远路回宫,不想后背却忽然撞进一个人的怀里,随即连双唇也被一只手给捂住。
  朱蕴娆大惊失色,刚要扭动挣扎,这时一股迟来的苍术香才透过冲天的桂花香阵,一丝丝地钻进她的鼻子里。
  臭……臭道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桂枝香

  “我的心肝儿,连日不曾见你,可想死我了。”花园深处,柳姨娘搂着辅国中尉朱华趆,与他说着悄悄话,“我瞧你瘦了不少,想来在那巡抚衙门里,你也吃了不少苦吧?”
  “苦倒也不曾多吃,就是想你……”朱华趆含混不清地回答,此刻欲火焚身,将柳姨娘搂得死紧。
  “我的心肝儿,这才几日没见,怎么就把你馋成这样?”柳姨娘抬眼与情郎取笑。
  “天杀的冤家,还敢逗我,”朱华趆骂了一声,一把将柳姨娘抱起来,笑道,“别闹了,今天时间不多,我还得回前头陪那王八喝酒呢……”
  柳姨娘不禁笑骂道:“贼囚根子,我是你天杀的冤家,你倒是让老天来杀我呀?”
  此刻朱华趆兴发如狂,根本顾不上回答她,两个人便已干柴烈火地入了港。
  不远处朱蕴娆被齐雁锦抱在怀里,耳中听着淫声浪语,心如擂鼓。
  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她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偏偏身后人却不肯老实,故意将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耳后。
  朱蕴娆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忍不住微微挣扎,这时身后人却悄然放开了她,拽着她的一只手往林苑深处走去。
  直到走出一段足够远的距离,再也听不到那对男女火热的偷情声之后,齐雁锦这才回过身,借着穿过林翳的几缕月光,笑吟吟地打量着眼前人:“娆娆,我很想你,为什么不肯出宫见我?”
  “我……”朱蕴娆望着齐雁锦,一刹那不知该说点什么,一双剪水秋瞳如泣如诉,也写满了委屈,“我也想你,可是……”
  “想我就行了。”齐雁锦怕她为难,索性不由分说地吻住她,好半天后才意犹未尽地喘息,“娆娆,我留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多了。”
  “什么?你又要走吗?”嗡嗡作响的耳中忽然听见齐雁锦这样说,让朱蕴娆一时回不过神来。她满面潮红地抬起头,怔忡地望着齐雁锦,目光中很是不舍。为什么月亮最圆的时候,离别却近在眼前呢?
  “嗯,有些事,不得不做。”齐雁锦深深地凝视着怀中人,抚摸着她的脸颊,喃喃叮咛,“娆娆,等我回来。”
  朱蕴娆在夜色中沉默了片刻,冷不丁轻轻地问:“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齐雁锦没料到她会如此问,一时想不出妥帖的话来回答,只好反问:“这话怎么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一心一意只有他,可是他却不同,这一点哥哥早就已经警告过她,可惜情深至此,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朱蕴娆低头揉着他的衣带,闷闷不乐地开口:“我是不是碍着你的事了?”
  “傻丫头,”齐雁锦笑着抱紧她,“知道我为你辛苦,怎么不犒赏我?”
  呸,臭道士只会耍流氓——朱蕴娆原本满腔愁思,顿时被他闹得没了脾气。这时西风徐来,卷下林间金桂如雨,扑了二人满身。
  他们在花香中幕天席地,怀里白糯糯的娇娃一时更加香甜,成了这中秋夜里,最有滋味的一道甜点。齐雁锦不知餍足地俯身吞咽着,只觉得此刻心中满溢的欢喜,比长天里那一轮明月更圆满:“娆娆……我一定尽快回来,你等我好不好?”
  “嗯……”朱蕴娆咬住唇点了点头,忽然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他,淌着眼泪小声道,“我没东西赏你,就给你生一个娃娃……好不好?”
  齐雁锦闻言一怔,下一刻只觉得喉中酸楚,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
  罢了,就算能开口,他一定也表达不好自己现在的心情——从小精心训练出的谈吐,碰上她,都会变成矫情的花言巧语,还不如不说。
  于是离别的前一夜,他自始至终什么都没说,只是与朱蕴娆十指紧扣,尽情地沉溺在那一片温柔乡里,让自己的身体渐渐染上她的香味……
  密林深处,又簌簌地下了好几场桂花雨,酣畅淋漓。
  二人走出桂花林时,身上都泛着一股桂花的甜香,这时天地间银辉千里,洁白的圆月近得几乎伸手可摘,齐雁锦拥住朱蕴娆的肩,仰头望着天空,叹道:“真想把这月亮摘下来送你。”
  朱蕴娆却不以为意地笑道:“我要这月亮干什么?”
  “是啊,”这时齐雁锦也忍不住笑了,低头亲亲她,“能入你眼的东西,太少了……所以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甚至她顾不到的,他也要替她办到。
  这天晚上,当辅国中尉心怀鬼胎地走到酒宴首席,举起酒杯向楚王敬酒时,一直对他冷着脸的楚王忽然心神一凛,眼底闪过一丝杀机。
  这厮身上的味道,他昨夜刚在柳姨娘的身上闻到过。
  真没想到锦真人献给自己的香料,竟然替他捉了奸!窃玉……偷香。这一切全都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简直欺人太甚!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莱州府

  齐雁锦离开武昌之后,并没有直接前往北京,而是转道去了山东莱州府的即墨县。
  之所以大费周章跑这一趟,只因为赵之琦在信中哭爹喊娘地痛诉,他为齐雁锦制好的手铳,竟被那个山东金主用一顿酒饭给骗走了。
  那个吃货……齐雁锦在赶路的途中暗暗咬牙,心想等到了北京,非胖揍那小子一顿不可。
  及至主仆二人到了即墨县,随便找了一家挂有秦记徽帜的店铺打听,掌柜一听到齐雁锦的名号,立刻丢下手头的活计,热茶热饭地招呼起来:“真人一路多有辛苦,您先用些茶饭,待我差伙计通报了主人,就领着您去见老爷。”
  齐雁锦与那掌柜口中的秦老爷素不相识,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索性以不变应万变,由着他替自己接风洗尘。
  稍后茶饭已毕,齐雁锦和连棋正在店铺后堂闲坐,这时秦家在即墨县的大宅已经派人来接。四名小厮领着八个轿夫,抬了两顶软轿来到店铺门前,待到齐雁锦主仆二人走出来时,立刻恭敬地上前行礼。
  齐雁锦也不多话,一派从容地登上了前一顶呢轿子,连棋看得心里打鼓,连忙钻进后面那顶蓝布轿子,主仆二人一同被人抬着,优哉游哉地前往秦家大宅。
  秦家本家不在即墨,只因近年来主人致力于海外的生意,时常要往港口跑,为了落脚方便,才在县中置下了这片大宅。
  齐雁锦常年往来于高官府邸,见多了气派场面,富商再有钱,碍于地位卑微,宅子也得玩些明三暗五的花招,因此再富丽也很难进得了他的眼。
  于是一路目不斜视地走进客堂之后,他好整以暇地落座,等候着那个擅自骗取他手铳的家伙出现。
  少顷但见几名娟娟少女走进堂中,穿着一水的浅蓝裙子,鬓边簪几朵橘色的南京绒花,步履轻盈地端着铜盆手巾,上前伺候齐雁锦主仆洗手。
  随后焚香奉茶,花样迭出,就在齐雁锦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终于有一名衣着不凡的婢女走到齐雁锦面前,施施然对他道了个万福:“真人久等了,老爷已到。”
  话音未落,就见一名绮年玉貌的男子缓缓走进堂中,望着齐雁锦抱拳施礼:“锦真人,久仰大名了。在下秦熠,乃是这秦家的主人。”
  齐雁锦并不急着还礼,只是挑眉端详着此人,冷笑道:“好说,但不知秦老爷扣了在下一件要紧的东西,又是为了什么?”
  “锦真人这件要紧的东西,乃是用在下的银两打造而成。既然有这样的缘分,你我难道不应该见上一面吗?”面对来客倨傲的态度,秦熠不以为忤,仍旧是一脸浅笑。
  这人身量不高,约莫比齐雁锦矮上半个头,相貌却美得使人惊艳,顾盼间散发着一股阴柔的媚气。对于这样一个人,男人大半很难心生敬重,却又因为美色,很难不对他言听计从。
  此刻齐雁锦因为他一针见血的奚落,心里有些不快,却又没脸发作,只好按捺住火气低声道:“秦老爷,你我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你非要利用赵官人把我逼到即墨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熠遣散仆下,在客堂上首落座,拿起茶盅轻轻吹了吹气,小啜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笑着回答:“你我私造火器,也算是互相捏住了把柄,所以有话倒不妨直说了。俗话说得好:兵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二十多年前,如今的兵部主事许大人曾任即墨县令,奏请朝廷开放本县的金口港,以便南北贸易往来。如今这港口还未兴盛,我欲抢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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