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青霍桑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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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青霍桑探案-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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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日升的眼光无意中和霍桑眼睛接触了一下,接着又自动地移注到地席上面去,又像思索,又像避去霍桑的视线。
    他道:“我的外甥寿康有时也到我卧室中会闲谈。但这火柴决不是他的东西。请先生不要误会。”
    “你的外甥也不吸纸烟的吗?‘”
    “他虽是吸烟的,但他有一个怀中打火机,从来不用火柴,并且即使他用了火柴吸烟,也决不会把这火柴梗留在我的红木桌子上面。我曾细细地瞧过,桌面上已留着一个淡淡的烧痕。况且三十那天,他并没有来过。
    “事前你不曾见过桌子上有这一枚火柴梗”
    “的确不曾。那是完全没有疑惑的。”
    “但在事发以后,你不是说有好多人进你的卧室里去吗?”
    “虽然,但这火柴的发现,还在他们进卧室以前。我不是说过我因着一段火光,才瞧见那怪物的吗?等我开亮了电灯,我的岳母们赶上楼来敲我的房门,我披了衣服开了镜台抽屉,拿房门的钥匙,才发现台面上有这枚火柴。
    霍桑缓缓地把火柴匣子推上。又问道:“那末,这火柴匣子你从哪里得来?”
    裘日升道:“那是我向赵妈讨的。
    霍桑把火柴匣子放在书桌的中央,又丢了烟尾,背负着手。从窗口踱起,踱到办公室尽端的一只长椅面前,接着又回转身来。裘日升仍呆睁睁地站着。他的目光跟着霍桑的身于,也在室中浏来浏去。室中便形成一片难堪的静默。我既不便插嘴,只索走到书桌面前,取了一支纸烟默默地吸着。
    霍桑踱了一会,又站住了问话:“这事情发生过以后,你有什么举动?”
    裘日升答道:“我们在楼上楼下四处找寻过一会,毫无异象,也没有遗失什么。但我当夜里就害了热病,一连躺了两天,直到今天早晨,热度方才退尽。我觉得这种可怕的情形,再受不住了,因此才来恳求先生。霍先生,你想这究竟是人,是鬼,还是妖怪?若说是鬼,怎样会留这一枚火柴?若说是人,房门好好地锁着,怎么能自由进出?如果是妖怪的话,那末”
    霍桑忙摇了摇手,阻止道:“且住。你的卧房中有几扇门可通?”
    只有一扇通客堂楼的房门。北首靠楼梯一头,虽也有一扇小门,但用钉钉住,堵塞着不通。
    “有几个窗口?”
    “我的卧房是次间连厢房的,厢房中朝西有四扇窗,下面就是天井,朝东一面有两个窗口,一个在厢房中,一个在次间中的镜台旁边。这朝东两个窗口,每一个都有两扇窗,窗外面是我们邻居江姓的一个园子。
    “那夜里有几扇窗开着呢?”
    裘日升道:“我记得很清楚。那镜台旁边的东窗关着,厢房中的东窗和西窗完全开着。但窗口离江姓的花园一丈多高,决没有人能够从东窗口出进。
    我暗忖这问题的确不容易解释。据裘日升所说,这枚火柴的来由果然奇怪。若说这火柴是有人偶然遗留的,那也决不会把燃烧的火柴放在红木桌子上面;可见这东西很像是有人在匆忙之间留下,故而顾不到桌子的烧坏与否。这样,可见当真有一个人进过他卧室里去。但房门既然锁着,那人又怎样进去?并且在一刹那间,人影不见,房门却依旧锁着,想起来岂不奇怪了,在现在科学昌明的时代,若说果真有什么超乎物理现象的妖魔出现,岂不叫人笑掉牙齿?那末,这内幕中究竟有什么秘密?莫非当真有神话式的“一跃丈余”的人物,能从窗口里出进吗?
    霍桑又烧着了一支烟,重新靠在书桌边上,向裘日升说话:“裘先生,你所说的事情果真非常诡秘,很值得我们的注意。现在我很愿意给你侦查这件事的底蕴,公费不公费的问题,你可不必挂在心上。第一着,你须信任我说的话。这里面一定有一个‘人’在暗中作弄。你须确信决没有鬼,更没有什么妖怪。你能相信我的话吗?
    裘日升仿佛得到了绝大的安慰,惊恐失血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些笑容。
    “唉,霍先生,我相信,我相信。只要你能替我彻查真相,我真感激不尽。我也觉得这一定是‘人’的问题。但那个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他凭着什么法术,竟能这样子来去无踪?这种种我实在猜想不出。因为自从这些怪事发生以来,我家里绝没有遗失什么,可见不是图财盗窃。霍先生,你以为对不对?
    霍桑连续吐吸了几口烟,答道:“这些问题一时候还不容易解答。照眼前你说的情形看来,你果然没有损失什么,好像不是图财,但你所见的怪状,也许只是一种发端,内幕中有什么目的,此刻自然无从窥见,自然也不容易猜度。至于这个‘人’是谁的问题,我想等我到你家里去瞧一瞧以后,也许就可以找出些端倪。
    “霍先生,你想这怪物是我家里的人作弄的吗?
    “这个自然还难说。不过我很愿意和你家里的人一个个会谈一下,并且我还想瞧瞧你的屋子的结构。
    裘日升忙应道:“霍先生,我可以说给你听。这是一宅旧式屋子,共有三进。前门在乔家浜,后门通乔家栅的小弄。前两进我租给一家姓徐的租户;第三进我自己住。除了有特别的事情,我们总是从小弄中的后门出进。所以我所住的一进,平日是和前面两进隔绝的。
    “这房子想必是你的产业。但我想不见得是你的祖产吗?
    “当真不是。我购买这宅屋子,还不到一年。起先我们从北方来时,本住在城外市中心的,后来先兄故了,我因着怕烦,才迁到城里去。
    霍桑点点头道:“好,你说下去。在这第三进屋子里,你们的卧室怎样分配的?”
    裘日升道:“那前面两进都是五开间的。我们所住的一进最小,三开间两厢房。楼上一层,我的卧室占据了东面的厢房和次间,那西面的厢房和次间是紫珊的卧室。其实紫珊的卧室,只在次间之中。那西厢房中却堆积着些衣橱箱笼和别的笨重的家具。楼上的中间是一个小憩座。楼下一层,中间是客堂,西面的次间是我岳母的卧室。我女儿玲凤,就住在西厢房中。这两个卧室中间并不分隔。至于东面的厢房和次间,却分隔为二:这厢房做了我的书室,那次间却是一个客房。除了我侄儿海峰从北方放假回来,或别的亲友们暂住居以外,这客房平日是关闭的。霍先生,这就是屋子的大概情形,你明白了吗?”
    霍桑用右手执着纸烟,旋转身子,凑到书桌上的烟灰盆中,弹去了烟灰。
    他应道:“大致已明白了。还有你的一男一女的仆人,住在什么地方?”
    “那老妈子赵妈,就住在我岳母的卧室中。因为伊老人家有时要水要茶,呼唤便些。还有那老仆林生,住在后面的披屋里。我们有三间披屋,除了林生占去一间以外,还有两间是柴房和灶间。我们的后门就在灶间里面。
    “你们家里现在只有这几个人吗?”
    “起先我们还有一个小使女,名叫小梅,还只十四岁,专任服侍紫珊的。后来觉得伊的手脚不干净,喜欢偷东摸西,我岳母将伊辞掉,至今还没有相当的人替代。
    霍桑的眼光又动了一动,又吐了一口烟:“这使女已辞掉了多少时候?”
    “约有三个星期多些,不到一个月。
    “你在什么时候雇用伊的?”
    “在去年九月里迁进这屋子去时,和赵妈一块儿雇用的。只有那老头儿林生是从北方跟我们来的。
    霍桑点了点头,又把那烟尾熄灭了,转身丢在灰盆之中。
    他又道:“够了,够了。今天下午我打算到你府上去,和你家里的几个人谈一谈。方便吗?”
    裘日升想了一想,说道:“你可要见见我的家里的每一个人?那末,你最好在黄昏时来。因为今天下午,玲凤的学校里行毕业礼,伊要去参加,日间不在家的。”
    霍桑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晚上似乎不很方便。”
    裘日升忙接嘴道:“那末,你索性明天来。今天玲凤校中已放暑假,明天伊不到校了。”
    “好,我准备明天上午造访。这火柴焦梗暂时留在这里。你现在可再坐坐,喝一杯热茶,定一定神回去。”
    霍桑走到门口招呼施桂备茶。那裘日升果真又坐了下来。这时他神态上已比先前安适得多,坐的姿势也自然了些。我也重新坐下,把背心靠着椅背。霍桑却站在窗口,似在那里欣赏那充满着热力的朝阳。
    一会儿,施桂已送茶进来,又带了一盆面水、这一定是出于霍桑的额外吩咐。因为那来客的脸上汗液既多,雪花膏又不曾全部抹尽,形成了一个特别的花脸。他的那块纱巾也已失了效用,实在不能不彻底地洗一洗了。
    数分钟后,裘日升已洗过了脸,又忙着戴上草帽,似乎他是用惯雪花膏的,这时他脸上既失却了掩护之物,便赶紧借草帽来遮盖。他立起来准备辞别,霍桑忽又发出一句重要的问句。
    他道:“裘先生,大前天三十夜里,你楼下东次间的客房中可曾住什么客人?”
    裘日升站住了,抬起他的近视眼睛,钉住霍桑脸上。
    “当真有一个朋友住过的。霍先生,你怎么会问到这层?”
    霍桑垂着目光答道:“没有什么,我随便问问。这朋友是谁?”
    “他姓伍,名叫荫如,是我们北方的同业。因为先父在世时本来贩皮货的,荫如这一次到南边来,也为着商业事情。他在我家里耽搁了两天,直到七月一日的早晨才去。”‘“这个人可常到南边来的?”
    “不,难得的。我记得今年春天他来过一次,也曾在我家里耽搁过几天。”
    “是不是在清明以后的那个当地?”
    裘日升瞧着霍桑,摇头道:“霍先生,你可是疑心上一次我瞧见门钮转动的那夜,他也住在我家里吗?……不,不,那时候他并不住在我家里。不过我记得那一夜我外甥寿康恰巧住在下面。因为那天夜里寿康在我家里吃夜饭,喝了些酒,不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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