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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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足夫人-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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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该妥协吗?她想留下,并非自私嫉妒,而是不放心……不忍他一个人面对许多艰苦……
  正在思忖中,乔眠风忽然头一低,有什么深红黏腻的东西从他口中吐出来,沾到她的裙上。
  小宁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一摊鲜血。        
  “眠风,眠风你怎么了?”她惊骇地大叫,仿佛自己的心脏涌出一般恐惧。        
  乔眠风凝着眉。看着这突发的状况,似乎也有点惊惶,但没有言语。      
  “你哪儿不舒服?”小宁连忙抚着他的额头,“冻着了吗?咳嗽吗?”
  “不…”他反握住她的柔荑,深吸一口气,“估计……是中毒了。”
  中毒?她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仔细一瞧,的确,血里面带着乌黑,不是一般的病症。
  “这是怎么回事?”她急得都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乔家传说中的邪咒又要发作了吗?所有的子孙,病的病,亡的亡……“别这样,当心孩子,”乔眠风在这节骨眼上依旧可以保持镇定,他努力按着小宁,让她坐下,“悄悄的,先请个大夫来,别惊动祖奶奶和府里的人。”
  “小小桃去吧,”她迫切颌首,“她是我一手带出来的,靠得住。”
  乔眠风当即赞同,掀帘唤了小桃进来,如是吩咐。
  小桃果然机灵,持着爷的笔帖,直奔陈太医府中,马车自侧门而去,再悄悄地回来,带着陈太医穿过偏僻的回廊,没人看见。
  陈太医经验老道,才稍稍把了脉,便得出结论。“爷猜得没错,是中毒了。”
  此言一出,小宁只觉得全身寒凉,她静静望了乔眠风一眼,只见他依旧镇定,只是脸色有些灰黯。
  “依太医看,这毒,是急的,还是缓的?”片刻后,乔眠风如此问道。
  “是缓的。”陈太医回答,“想必有人在乔爷日常的饮食或者随身物品里下了毒,每次一点点,分量很少,积年累月才能奏效。”
  “能推算出约莫多久了吗?”
  “两三个月吧,幸好发现得早,还有得治。”陈太医微笑。
  “能治?”小宁长吁出一口气,闷窒的胸口顿时轻松许多。
  “本来是不能发现得这样快的,想必最近爷服了什么别的药,把这毒逼出来。”陈太医推断。
  别的药?她明白了,一定是每日他为她品尝的安胎药……她就说了让他别瞎吃,可他为了她的安全,事事强行亲为,不容她拒绝,没想到,却因此歪打正着,这是上苍给他的嘉奖吧?
  “请太医不要声张。”乔眠风接过现开的方子,恳求道。
  “老夫明白。”陈太医果然懂,领了重金酬谢,由小桃引着,从原路离去。
  待两人一走,屋子里静得可怕,一时间,乔眠风与小宁只默默用眼神交流,并不言语。
  “我……”
  “你……”
  一开口,两人却又同时说话。接着又根有默契地同时顿住。
  “该来的还是来了……”乔眠风率先说道:“我好像一直在盼着这一天,盼了半辈子,一直想看看那个凶手会如何对付我的存在,他终于露影了。”        
  “那个人会是谁,宝亲王吗?”小宁百思不得其解。        
  “一定是我身边的人,”他分析道:“我的饮食起居一向小心谨慎,这样他还能下手,可见离我不远。”        
  “没道理啊,我们同吃同住,要中毒,我也该中的。”小宁摇头头,“方才陈太医为我把脉,却说我没事。”        
  “有什么是你没吃,我却天天吃的,又或者是你没有,而我却天天戴着的?”        
  乔眠风呢喃着,猛然间,他抬起头,很肯定地说:“我知道了。”
  小宁很少来酒窖,这里除了珍藏了各式佳酿、进贡御酒外,还有一种陈年老窖,是乔家祖传的方子,以虎骨、鹿茸、未开眼的乳鼠,加以龙眼、荔枝、红枣味干果,再配以高浓度高粱酿成的药酒。        
  此种药酒,是乔家男人自十六岁起,三餐必饮之物,据说能精气固元、振阳补血,维持男子之雄壮健美。        
  乔眠风自幼体弱多病,祖奶奶强令他长期饮用,初时他很不喜欢那味道,久而久之,却成了习惯。        
  她没吃,他却天天要服用的,就是这个吧?        
  小宁缓缓走向青石台阶,只见昏暗中,有人持烛而立,正准备开酒坛子,往里边掺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那人惊愕回眸,似乎没料到这会儿竟有人来。
  “周嬷嬷,”小宁微笑道:“已是午夜子时,为何还不歇息?”
  没错,周嬷嬷,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怀疑的人,却是幕后黑手。        
  小宁不知道应该伤心还是愤怒,她是周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周嬷嬷就像是她的老师、她的母亲…”为什么,真相却这样残忍?        
  对方手一抖,险些将坛盖摔碎,仓惶之后努力维持笑意,低声答道:“是宁夫人啊……这么晚了,你又是为何来此?”    
  “眠风说,他的酒喝完了,命我来取。”小宁盯着对方心虚的脸庞,淡淡的回答。“这等小事,何须夫人亲自前来?”周嬷嬷尴尬地说:“等明儿个老身送去便是,夫人当心身子。”
  “嬷嬷方才往坛子里掺了什么?”她眉一挑。
  “没……没什么,多加些药材而已。”
  “这酒是十年前酿造的,早已酿成了,还得加什么药材?”小宁摇头道:“只怕,嬷嬷加的不是药,是毒吧?”
  “夫人………这……从何说起?”周嬷嬷的唇色开始发白。
  “我一直觉得奇怪,当日佟贵妃来咱们这儿缠足的事何等机密,为何永玉格格却知道了?”小宁顿了顿,续道:“还有我要前往山西的消息,眠风也叮嘱过不要张扬,永玉格格却照样找上门来……原来都是嬷嬷你说的。”
  “夫人说什么呢……”周嬷嬷装糊涂,“老身越听越不明白,永玉格格是何等人物,老身哪能接近?”
  “对啊,别人自然不能接近,但嬷嬷你原就是宝亲王府的人,有何不可?”她镇定地揭穿对方的底细。
  周嬷嬷—惊,半晌阖不拢嘴。
  “我已经派人仔细调查过了,嬷嬷你原是旗人包衣,清廷未入关前,曾在宝亲王旗下做过杂役,后来嫁了个汉族男子,随夫改姓周,育有一子,丈夫去世后,你隐瞒自己是满人身份到乔府谋差事,因为勤恳知礼,短短三年便升为管事嬷嬷,至今已有十五年了,”小宁叹一口气,“嬷嬷,我说得对吗?”
  “这……”周嬷嬷住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乔家一向待人宽厚,见你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也没有多问你的过往,好心地收留你,为何你要如此谋害乔家?”她语气一沉,忿忿道。
  “夫人,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周嬷嬷终于忍不住,砰然跪下否认,“不是的……”
  “那是怎样?”一个声音自小宁身后响起,乔眠风从暗处踱出来,炯炯的双目满是威慑。
  “爷……”周嬷嬷一见他,吓得两腿更软,满面苍白。
  “可是宝亲王指使你这样做的?”他并不打算同她罗唆。
  “爷,我不能说,我那孩子还在他们手上呢……”周嬷嬷垂眸,两行浊泪煎熬地流淌下来。
  “你以为今日不说,你那孩子就能救得回来?”乔眠风压低噪音,“只怕,会死的更惨吧。”        
  “爷,我求你,看我从小照顾你的份上,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周嬷嬷吓得魂飞魄散,俯地不断叩头。        
                  第8章(2)
  “嬷嬷,”乔眠风转而放轻音量,“说真的,从小你就像我的娘,饮食起居都由你照顾,乔家上下并无任何疑虑,许多年来都相安无事,为什么要突然谋害我?”        
  “爷…我不想……我真的不想的……”周嬷嬷忍不住哭泣,跪着往前,搂住乔眠风的足踝说着,“你是我从小带大的,就像我的亲生儿子,我怎么可能忍心……只是他们说,如果我不答应,就要我亲生儿子的命……我不得已,真不得已啊……’
  “真是宝亲王吗?”他面无表情地问。
  一阵沉默,最终,周嬷嬷还是扛不住愧疚和压力。点了点头。
  “打从一开始,你就是宝亲王派来细作?”他眉一拧。
  “不,真的不是……”周嬷嬷深深喘息,“我不过从前是王爷旗下的包衣,有一次趁着战乱跑了出来,嫁给一个汉人,本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谁知丈夫患病去世了,我无依无靠,看见乔府在招人,便进来了。本来我也想谨守本分好好在府里当个管事。准知,那年宝亲王到府游玩,居然认出了我……”    小宁与乔眠风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宝亲王说,朝廷对乔家很提防,生怕乔家会支助前明,要我潜伏在此,好好观察打听,我本不答应的,可宝亲王以我儿子性命做为威胁,我只得就范……天知道,我真的只在王爷面前说乔家的好话,半点是非也没搬再过!”
  “我父母与叔伯们的死,又是怎么一回事?”他逼近怒问。
  “这些年,乔家人是死得蹊跷,其中原因,我也不太明自。也许真是清廷所为也未必可知,”周嬷嬷哽咽,“老爷和夫人的死……我倒知道的。”
  “说!”乔眠风脸一沉,喝道。
  “那一年,宝亲王暗地跟三太爷做生意,说是制造什么弓箭火炮,贩到边疆西域,能赚大钱,这事情被老爷知道了。正巧当时朝延封了老爷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老爷使打算上告皇帝,宝亲王怕事情败露,便在老爷的马车做了手脚,故意请他到郊外……导致车毁人亡。”
  这便是隐藏了十多年的真相,虽然早料到会有多让人心境沉重,然而,此刻亲耳听见,仍旧觉得残忍。
  “老爷和夫人死后,三太爷与宝亲王最终也发生了间隙,宝亲王便使了个法子把三太爷那一房的血脉也给谋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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