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千绪系列之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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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千绪系列之拈花-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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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辅景名下的医馆开遍了整个中原。
  辅景在各地置办了房产。
  辅景的每个落脚点必配一名小妾。
  辅景的正妻之位始终空着。
  辅景……
  辅景、辅景、辅景,铺天盖地都是辅景的消息。并非卓卿刻意打听,而是人一有钱,也就是有名了。
  尽管清贫无聊,这样安逸的生活确是她真正想要的。悲欢离合皆是他人的故事。她以前太过高估了自己,却忘了从她开始算计的那一刻起,她就已失了一切。
  辅景的几房小妾,她有幸在邻家家长里短时被几个多事妇人强迫着看了眼画像。这些小妾或多或少与螫蛰总有些相像,好像辅景能用这些女孩子拼凑一个完整的螫蛰来。
  几十个春秋便从如此毫无波澜的生活里偷偷溜过。今年的天气变化无常,早已过了立春,本该回暖的大地忽然一夜春寒料峭,寒风裹挟着大雪和雹子铺天盖地的砸下来,不知邻家的狗看到了什么,激动地嚎了两嗓子。天已全黑,卓卿正缩在炕上取暖。毕竟年岁不饶人,这天寒地冻的总要先把自己照顾好。
  偏这时,院落外传来叩门声。卓卿只得下床开门,却被门外站着的人震住了。只因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多年未见的辅景。轮廓与多年前没有多大区别,只是他的脸上多了几道岁月的刻痕。尽管气色不佳,他却仍然笑得与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然而刚一咧嘴,冷风灌进喉管,带出一连串的咳嗽。卓卿恍然忆起,初见辅景时,也是这样一个雪天。那时的他连偏头哈气的动作,都与此时无二。
  “回来了?”
  “嗯,回来了。”
  卓卿将他迎入屋内,替他脱下貂裘,两人语气轻描淡写得好像那些纠葛从未发生。他不过偶尔晚归,她不过迎接如常。
  屋内的烛火一照,卓卿才发现辅景何止是气色不好,简直已近油尽灯枯之兆。他的寿命与螫蛰血脉相连,若他不支,说明螫蛰的气数也快尽了。卓卿装作未觉,转身欲拿个汤婆子取暖,却被辅景抓住了手腕:“我知自己时辰不多,只来求你这一件事。”话音未完,又是一阵咳嗽,勉强才能压下:“这些年我在你看来不过一个笑话,但是……咳、咳咳但你或许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知道我到底在找什么的人了……”
  卓卿道:“我以为这个问题,你在几十年前就会问我。”
  “若问了有用,你不会不说。”辅景松开她的手,笑了笑,“你其实比你自己想的要……心软。”
  卓卿嗤笑一声,也再没有辩解。无论辅景医术怎样高明,终究医者不能自医。
  山顶的古刹早已超脱了尘世,不肯理会这万丈红尘中的俗事纷扰,就着清晨第一缕熹微的光晕,自顾自地敲响了早钟,仍是如老僧入定般不紧不慢地,三下。悠扬的钟声回荡,再有多少不甘,再有多少遗憾。辅景终在这一刻永远地闭上了眼。
  又是一年春正浓,陌上花又开。按照辅景的吩咐,卓卿一把火烧了辅景的遗体,骨灰随风而散,只留下那块一直被他带在身上的碎玉。随后卓卿踏着纷繁的落花,一路谢,一路开,再次回到慧光寺顺便收敛了螫蛰的尸骨,将之葬在戮山脚下。
  莺飞草长的三月天,和暖的春光洒满整个大地,远方路还长,故事却已落幕。卓卿在螫蛰的埋骨之地随意置了一个案几,上罢三炷香,正欲转身离开,却想起什么,顿住,从怀里掏出那块碎玉,留在案头。
  杨柳鸣蜩绿暗,
  荷花落日红酣。
  三十六陂春水,
  白头相见江南。
  此生风月,与她无关。
  

☆、教王番外:长随

  教王番外:长随
  她是南疆一个被老乞丐养大的女子。
  老乞丐年轻时是个有些作为的巫蛊师,却因涉及大户人家的内斗,收了他所有的蛊虫,被当垃圾一样扔了出来。
  而她,诞生之初,连原因都不知道,反正也被当垃圾一样扔了出来。
  两个垃圾就这么遇到一块,相依为命。
  老乞丐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了她,然后便释然地辞世了。
  谁的陪伴都不可能长久,这是她从小就懂的道理。
  自此以后,她就靠着一点三脚猫功夫再加上适当地用毒,在南疆与中原的交界处偷鸡摸狗地活着。
  按着俗套的剧情,某天她被一个汉人公子哥抓住了。
  “毒/药!”她洒出一大把粉末。
  对面的锦衣少年只是好脾气地拿袖口挡了一下,笑道,“你们南疆人什么时候把辣椒当毒/药了?”
  被那样干净的笑容晃到,她下意识地往后缩,扭过头不看他。
  少年好看的眉眼一挑,牵住了她的手:“丫头,跟我回家。”
  然后她就,没骨气地跟他走了。
  后来回想起此刻,她从未觉得上苍如此眷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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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念,张员外在自家茅房呆了一天一夜了。”男子貌似无意地提起,他身后的婢女却一抖。
  “少爷……”婢女低着头走上前,低着头绞手,“是我做的。”
  “嗯。”
  “可是,可是!”不甘心只承认自己的错,“他装醉轻薄我!我才给他下药的……”
  对面的男子仍然不咸不淡地看着书,不答。
  “阿随……我错了。”话尾带着浓浓的鼻音,好像快哭出来的样子,“下次……啊不,没有下次了。”
  “下次,”男子把书“啪”得一合,“他再敢有下次,记得下双倍药量。”
  “阿随!”女子娇笑着扑上来抱住他,“我就知道阿随不会怪我。”
  顾长随只是无奈地笑,卷起书卷轻敲她的头:“你到底听进去没?”
  “都听你的。”
  只要是他说的,无论什么,她都听。
  自从被捡回来后,她就成了长随的贴身婢女。他给她起名倾念,他说她是他倾注了一切思念的人,他喜欢低着嗓音一声声唤她“阿念”。
  每次只要他看着她眼睛,低低地唤一声“阿念”,她总要捂着心口红着脸,好一阵才能缓过来。杀、杀伤力太强了。
  她就是这样,仗着他的宠爱为非作歹,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在鸡飞狗跳中消磨过去。直到他及冠那天,听到大夫人在房中的话:“阿随及冠了,与刘大人的女儿的亲事不能耽搁,娘看就挑个吉利日子,把两家婚事办了吧……娘知道你喜欢那个捡来的丫头,日后把她纳个通房也是可以的,但你总得让正妻先进门才行……”
  顾长随没有同意,也没有反抗,只是沉默。
  而她突然明白了,自己无论怎样都够不到他,这是从出生起便注定的。
  她没有怨怼,接下来的几日细心地帮他打点一切成亲要用的物什,她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好就行,而他也默契地沉默,不作任何解释。
  成亲前一晚,她把做好的喜服呈给他,他突然一把扯掉她手上的礼服官帽,抓住她的手腕狠狠地把她箍在怀里,贴着她的耳廓哑声道:“阿念。”
  二字出口,她便服软。
  “你愿不愿意等我?”
  只要他说的,她都愿意。
  可她终究没能等来他兑现诺言。
  顾家被查出贪污、买官、私通商贾,买断粮食来路。全家四十一口人全部下狱,一切家产全部充公。顾长随的新婚妻子期间十分恰好地归宁了。
  圣上仁慈,念在顾家好歹为了朝廷卖命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斩首顾家家主一人,其余男子流放岭南,女子皆没入贱籍。
  家中奴仆皆慌慌张张地收拾行李,稍有关系的已解聘找得下家,剩下一些卖身于此的谋划着怎样逃跑。倾念只是平静地收拾了一些细软,打听到流放的日子后,默默地在城门口等他出来。
  她无视他的喝骂与冷嘲,等他骂累了就给他递上水囊:“你休想赶我走。”
  他安静片刻,只能苦笑:“阿念,我拿你怎么办?”
  她倒是不担心,她也不在乎他是苦役犯还是公子哥,只要她跟着他就好了。
  可世事从不肯让人如愿。
  未到岭南,顾长随就因为连日的打击和疲累病倒了,并且越来越重,最后无论官吏怎样挥鞭催促,顾长随都无法起身。
  “我看他八成也活不成了,扔这自生自灭吧。”
  “越向南瘴气越重,这小子恐怕是得了肺痨。”
  “肺痨啊!传上了可怎么办!走走走,赶紧走……”
  又一次,她被当作垃圾一样的丢下了,可这次她还有长随。
  倾念绞尽脑汁地回忆老乞丐叫她的蛊术医术,变卖所有细软给长随买药却只能不可避免地看着长随一天天地衰弱下去。
  她怕他失了活下去的念想,所以一遍遍地告诉他过些时日,皇上一定能给顾家翻案。
  长随只是笑着摇头。
  她清晰地记着,那日正是南方六月酷暑,湿热的天气闷得人心烦。长随却精神格外地好,他向来少言,那天却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两人以前的趣事。
  她不敢挪步半刻,就怕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去了。破败闷热的屋外只有几只蝉躲在浓绿中把音调拉得老长,而顾长随的声音便在这蝉声中渐渐低了下去。
  “阿念,”他不知想起什么,突然低声唤她,入耳的仍是她喜欢的音色,即使因病憔悴,入眼的仍是她爱的面容。
  “其实我当年把你带回来,是想让你……”
  “嘘——”她只是把食指按在他的唇上。让那些阴暗的算计随着不堪的过往一同埋葬,她只要记得他的好。
  顾长随也不再继续,只是深深地望着她,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呢喃:“也罢,若有来生,我尽数弥补给你。”
  窗外的知了不知何时停了声响,尘世喧嚣似已将他们二人遗忘,她所有的感官只停留在他们相握的手上,绝望地感受着他的手慢慢地从无力到冰凉,却死死地咬着唇不肯哭出声——只因他说过喜欢看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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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银钱不够替长随下葬,她只能再度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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