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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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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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我确实想了好久,既然答应了带人家去看病,明天早上她就会来找我,我带她去哪里呢?我突然想到,曾听说三队老队长严坤才以前患过肾炎,何不问问他?
  第二天清早,一起床我就找到严队长打听。严队长说,他的肾炎病是徐市公社泉港大队的赤脚医生吴可能医的。我把正秀的病简单说了一下,表示也想去找吴医师试一试。严队长说,他得的是急性肾炎,好医,傅正秀是慢性肾炎,听说很难医。我说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医师,管他好医难医,只有先去找吴医师试一试。
  从我们二分场到泉港要步行二三十里,而且全是山路,这条路我从未走过。于是,我冒昧请求严队长能不能领我们去?严队长是个热心人,竟满口答应了。
  吃过早饭,严队长就领着我和正秀姐妹一行四人钻过荆棘丛,踩着羊肠道,跨越几座山,中午才到泉港村。我们进了村,走到一栋旧土砖屋前,严队长老远就叫:“吴医师,吴医师,生意来啰。”
  吴可能医师正在吃中饭,听到有人叫,端着碗走到门口迎接。
  只见这位医师打着赤脚,穿着短裤,光着膀子,皮肤洒得黝黑,十足的土郎中相。
  进屋后刚坐稳,正秀就迫不及待地说起了自己的病,她那个介绍,东一句西一句,叫人听不清头绪。我一急就接过她的话茬,代她叙述起来。吴医师一边吃饭,一边眨巴眨巴听着。我刚说到要紧处,他就胸有成竹地说:“冇关系,别担心,吃几包药包你没事。”
  他三下五除二吃下两碗饭,又从水缸里舀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然后,放下碗,既不看病,也不开处方,空着两只手走到他那个大“药柜”前,东一把西一把抓起药来。
  我走过去一看,脏兮兮的柜子里,堆放着许多敞着口的大大小小的粗布袋子,里面装的全是用刀砍斧劈的树蔸草根之类的东西,没有加工更无泡制,只是晾干了些水份。从山上采挖下来时,也不知洗过没有,上面还粘着许多草屑泥尘。这就是“包你没事”的灵丹妙药。
  这一次一共检了十五包,价钱也不贵,每包仅一元钱。检好药,付了钱,已是午后。不敢久待,我们就急匆匆往回赶。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上午出来时晴空万里,下午我们刚上回家的路就乌云滚滚,风雨大作,还夹着隆隆的雷声。我们都没带雨具,即使带了伞,也无法撑得住。好在严队长是本地人,他有一个弟弟就住在附近的一个山村里。我们决定到严队长弟弟家去避雨。
  这雨不但来得快下得猛,而且时间长,哗哗啦啦一直到下午四五点钟还无一点倦意。我和正秀姐妹急得直打转转。严队长说:“看来今天回家已是不可能了,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听从老天爷的摆布和严队长的安排了。这一晚,我和严队长就住在他弟弟家,正秀姐妹住在严队长的一位袁姓朋友家。
  不知我何德何能,这么一件很平常的事居然值得那么多人关注,并不吝口舌议论纷纷。第二天我还没回二分场,家里已是非议正议满天飞——
  呵呵,金殷间就怕找不到老婆,病女人也捞一个……。
  嘿嘿,殷间名为带人家去医病,实是带人家去住店睡觉……三十多岁的人,熬不住了。
  ……
  我一到家,不少人就找上门来直言相劝:“殷间,你急什么嘛,怕找不到老婆了,药罐子也捡一个?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你就沉不住气了?”
  甚至个别上级领导也上门关照:“听说你找对象了?婚姻大事要慎重,不要操之过急……。”
  我对这些好心人说:“根本没这回事。”
  可人家就是不信,有的还挤眉弄眼地说:“在外面住也住了,还说没有……”
  那段时间,我接触的所有人大多一见面就谈论这事。有的迂回曲折,有的直言不讳。尽管他们表达的方式不尽相同,但意思都是一边倒,劝我不要一时糊涂,找个重病女人,会害了自己一生。
  全是反对的声音,连一个折衷的都没有。听多了,我反倒对女方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同情……。
  傅正秀提着十五包树皮草蔸回家,每天熬一包,吃了半个月,到县城医院化验,病居然好多了。当天下午她就从县城赶到南山,与我约好第二天又去泉港找吴医师检药。
  第二天清早,我估计她姐妹不会这么早来,就对室友张明志说:“我先去打瓶开水,如果来了,你就先让她们坐一坐,我马上回来。”
  早晨食堂打开水的人较多,要排队等候。耽误了好大一阵我才打了开水回到寝室。我问明志:“她们来了吗?”
  明志说:“来了。”
  我说:“人呢。”
  他满不在乎地说:“我给你辞了。”
  真是岂有此理,你又不是我爹我爷,怎么能这样呢!我想说他几句,可一想明志是老实人,再说他也是为我好,又不忍心给他难堪。
  我心平气和地问他:“你是怎么说的?”
  “我就说殷间不同意,我说完她们就走了……”
  明志呀明志,你这不是乱弹琴吗?我和她之间根本就不存在同意不同意的问题。人家是来医病的,你知道你这句话会给一个身心已弱不禁风的女人带来什么后果吗?我想到这,就好象看见了她眼中的泪,心上的血。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正秀的病不但不会痊愈,而且还有可能加重。我这不是在作孽造罪吗?
  我问明志:“她们向哪边去了?”
  明志说:“向车站那边。”
  我立即到分场借了一部自行车,向车站方向追了约三公里就赶上了她们。我说:“傅正秀,回去拿药。”
  她说:“不麻烦你了。”
  我说:“这叫什么麻烦,别说这些客套话,医病要紧。”
  我终于把她劝回了头。径直赶到泉港村,又检了十五包草药。
  第二次带正秀去拿药。二分场各种声音更是不绝于耳。除了劝阻的,还多出了嘲讽的,就是没有赞成的或含糊其词的。
  我在学校学过作用力与反作用力这种概念。对于周围人们对我的各种非议,反而激起了我的逆向思考,不知这叫不叫反作用力或者叫逆反心理?反正带她第二次拿药后,在人们的议论声中,我心里倒真的有些认真起来。
  我曾向医生咨询,慢性肾炎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医好?后期症状如何?医师的回答不仅令人沮丧,简直令人恐惧。但这只是当时的感觉,过后却连最淡薄的顾虑也没留下一点。
  半个月之后,她又来了。这一次看上去情况更好—肤色生动了许多,脸上也不时露出一点笑容,说话的声音也显得脆亮。他拿出化验单给我看,比上次更让人高兴。这是前两年在县医院省医院甚至还用过上海医院花大钱买的药也从未有过的效果。
  我真不敢相信那仅花一元钱一包的根根、皮皮、叶叶竟有如此奇效!
  不知是什么力量的驱使,就象是鬼使神差,以前只字未提的事,此时我居然一步到位,脱口而出:“我们结婚吧?”五个音节一句话,没有征询的意思,更无恳求与乞怜,而是落地有声,坚定不移,不容置否。
  她说:“我的病是不能断根的。”
  我说:“我知道。”
  她说:“我病没好不能……同……。”
  我说:“没关系。”
  她说:“我可能没有生育能力。”
  我说:“听天由命。”
  也许是我还不算老的一生,经历的事情太多,每逢大事小事总会自觉或不自觉地在“宿命”的怪圈中排徊,而且还会搜寻一些所谓依据来支撑自己的观点—
  生活中,常见有些男男女女仗着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找对象如挑良种,既要门当户对,又要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然后甜甜蜜蜜地你恋我爱,欢天喜地共入洞房。然而,这些令人羡慕的戏水鸳鸯,婚后并不一定如婚前设计的那样称心如意。……或曰性格不合,或曰生理有碍,或疑第三者插足,或天灾突然降临……。谁能肯定幸福之家永远幸福?
  生活中的另一种类型却常给人以鼓舞。有的男女婚前身处逆境,生存艰辛,他(她)们只求惨淡度日,从无奢念。他(她)们凑合谋生于草堂陋室,却是夫唱妇随,互敬互爱,齐心协力,相依为命,最终冲破困苦的重围,打造出一个丰衣足食、长幼和美的幸福之家。谁敢说不幸之人永远不幸?
  有时侯,精心设计的如意算盘,行动的结果却是事与愿违,而糊里糊涂做的事,却说不定就是糊里糊涂地好。诸葛亮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时的我,心里只有四个字:听天由命!
  那段时间,我不知中了什么邪,脑子里尽装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正是这种东西再加上其他一些说不清的什么东西,让我对一个毫无感情、重病在身的女人作出了终生相伴的决择。我生平第一次如此不屑众议,独断专行,就这样把一切都托付给了命运,托付给了未来,更是托付给了侥幸。
  我对傅正秀说:“你这次回家一定要把结婚证明打来。”她同意了。我以一种连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情等待着她的到来。
  往后的日子将是什么?这是我不愿多想却又不得不想的问题。我揣着的是一个天大的未知数,其最后结果祸福难料。福兮祸兮?谁予我知?每当心念到此,我就会有意无意地咳嗽两声,清一清嗓子,然后哼一段我最喜欢的小曲,借以驱散所有的疑虑。
  九月的一天,正秀带着证明来了。她对我说,她的哥哥嫂嫂并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因为哥哥是大队出纳,嫂子是妇女队长,双双都正在申请入党,怕我影响了他(她)们的前程。她哥哥每天从大队来来回回,老父亲摧他给妹妹顺便打个证明,可哥哥就是不干。老人家生气了,说:“你们不打我去打。”便赌着气亲自到大队给女儿开具了那张盖着红印的从此连着我俩命运的纸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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