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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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传-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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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导队冒充红卫兵
  朝沙发下看看,拉开茶几瞧瞧,江腾蚊在仔细检查着巨鹿路那幢小洋房,生怕暗藏着窃听器。
  江腾蚊的干将——上海空军部队文化处长张彪,奉命来到。紧接着,组织处长袭著显、秘书处长刘世英、保卫处副处长陶崇义、军务处副处长蒋国璋,赶来报到。
  六个脑袋,几乎凑在一起。江腾蚊轻声细语,交代了来自北京的绝密任务。但是,江腾蛟只说“首长指示”,并未讲明“首长”是谁,也不点明真正要追抄的是什么。江腾蛟又增添了于伶、周信芳两家,以遮掩真正的目标。
  按照江腾蛟的部署,张彪负责侦察七家地形。虽然张彪的脚有点瘸,行动却疾如电,迅如风。只花了半天时间,他就把这七家周围地形、出入路线查个水落石出。然而,神不知,鬼不觉,他的侦察不露形迹。
  袭著显奉命组织抄家队伍。江腾蚊决定,这次以“上海市红卫兵总指挥部”的名义去抄家。袭著显从警卫排里挑了二十多名战士,假装红卫兵。不过,清一色的男青年,未免太“整齐”了。于是又从军内“可靠”的干部子女中,选了二十多人。
  就在这时,张彪侦察回来了。他附在江腾蛟耳边,建议减去于伶、周信芳两家,原因是于伶家就在空军招待所对门,挨得太近容易暴露自己,而周信芳因主演京剧《海瑞上疏》,被当作“南方的吴晗”,不知抄了多少次家,已经没有“油水”了……
  江腾蚊觉得张彪言之有理,也就放弃了于、周两家。
  夜幕降临。四十多名假红卫兵,穿着各色便衣,集中在上海东北角、离虹口不远的新华一村。这个新村,一排排米黄色的楼房,位于僻静之处,在上海并不显眼。其实,那儿是林彪在上海的一个秘密据点。林立果来上海,常住那里。后来,王维国为林彪反革命政变秘密训练的敢死队——“教导队”,就住在新华一村,在那里进行格斗、捕俘和各种特殊训练……
  秘密会议在新华一村空军图书馆里召开。夜里,那儿无人问津。张彪面对四十多个假红卫兵,下达“战斗任务”:“我们空军有一份绝密文件遗失了。据侦查,落到了郑君里、赵丹、陈鲤庭、童芷苓、顾而已这五个黑帮分子手中。为了不打草惊蛇,领导上决定让你们化装成红卫兵,对他们进行彻底抄家。凡属文字材料、照片,都要没收。不论在任何情况下,绝不可暴露军人身份。这是无产阶级司令部下达的紧急任务,一定要圆满完成……”
  江腾蛟作了如下五条规定(据张彪一九八○年九月十八日在特别法庭上所作的证词):
  “一、这次去抄家是革命行动,要注意政策,只要书信、日记本、笔记本、照片等物品,其他钱财、金银、存款等一概不准动;”
  “二、拿走的东西都以红卫兵名义打收条;”
  “三、带队的负责人可以暗藏手枪,但绝对不准动用、开枪;”
  “四、临时行动,将军用卡车上牌照用纸糊上;”
  “五、对警卫排战士和干部子女说是空军有一份设计蓝图或绝密文件,丢失在这些人家里,不抄回来就泄露了国家重大机密。”
  假红卫兵们被蒙在鼓中,唯有带队者才知道意图。迎着秋风,几辆卡车在昏黑、冷清的马路上急驶。郑君里家是重点,由秘书处长刘世英和军务处副处长蒋国津两人带队。“一号”江腾蛟的女儿,也混在假红卫兵之中。
  “二号”赵丹家,由袭著显带队。
  “三号”陈鲤庭家,由张彪负责。
  “四号”童芷苓家,由陶崇义负责。
  “五号”顾而已家,由杨启良负责。
  如同作战一样,五路兵马按命令同时行动。
  这五家都是上海著名的“黑帮分子”,都属“不设防的城市”。五路兵马虽然没有一纸证明文书,却如入无人之境,空手而去,满载而归……
  江腾蚊通宵坐镇巨鹿路,守在电话机旁。总算一切顺手,五路兵马没有遇上任何“麻烦”……
  以陈丕显为首的中共上海市委当时受到猛烈冲击,但尚未被打倒。中共上海市委办公厅所印第九十九期《文化大革命动态》,作了这样的报道:
  “十月九日凌晨,黄宗英、赵丹、郑君里、童芷苓、陈鲤庭等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被一些不知名的红卫兵抄了家,这些人在抄家时的特点是,只搜文件文物,不抄其他,行动秘密……”
  抄家的“战利品”分两次送往北京。先是江腾蛟和张彪飞去,然后刘世英、袭著显飞去。“上面”交待的任务只是抄一封信,而他们带去的“战利品”却是鼓鼓囊囊的四麻袋,另加一小包。
  当时的路名已经“革命化”了,外国使馆密集的东交民巷那时被改称为“反帝路”。来自上海的四位神秘客人,一下飞机,便由空军党办二科科长卫球迎接,送往“反帝路”四十四号空军招待所,住入北楼六号门,江腾蛟住楼上,另三个住楼下。
  毛家湾的炉火吞没了抄家“战利品”
  见不得人的事,当然也见不得光。一九六六年十月十二日夜九时许,空军招待所忽地接到一个奇怪的命令:关闭所有的路灯。
  路灯灭了。在一片黧黑之中,几辆轿车悄然而入,停在九楼六号门前,从车里闪出几条黑影。
  据当事人张彪回忆:
  “晚上九点多,江腾蛟把我的房门推开,叫我出来。我出来一看,是叶群、吴法宪、林豆豆,还有一个青年人模样,头一晃就被他们身影遮住未看清,因为都集中在楼梯上,我估计是林立果。送走叶群、吴法宪等以后,江腾蛟回到楼上他住的房间。我进去一看,那麻袋东西没有了。”
  直到那几辆轿车驶出空军招待所之后,那里的路灯这才重放光明。
  还有一个细节,不能不提及:那几辆轿车的车牌,全用纸糊上了!
  那几个麻袋,放在轿车的后尾。
  此后的事,当事人、原林彪办公室秘书赵根生在一九八○年八月八日为特别法庭所写的证词中,谈得十分详细:
  回到了毛家湾,叶群让把材料送到她卧室,倒在地毯上……在分类的过程中,我看到这些材料完全是上海文艺界一些人士的,如赵丹、黄宗英、陈鲤庭、郑君里等……
  “(大约过了三天)叶群说,江青同志指示,要将这些材料放到最保险的地方去……我已经同吴法宪讲了,放到空军指挥所去,你和张云生一块去,放到空军指挥所去……”
  “过了将近两个月,一九六七年一月初,叶群从钓鱼台打电话告诉我,空军要把那包材料退回,你收下,我马上就回去。过了一会,空军党办科长卫球把那包材料送来交给我,我一看原封未动,就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很快叶群就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江青、谢富治。叶群把他们领到客厅,到办公室找我要走材料,并让我快点到后院小伙房捅开火炉子,说是要销毁这包材料。我到后院刚把火炉子捅开,叶群领着江青和谢富治也到后院来了。谢富治亲自拆封,和叶群他俩一份一份地填入火炉,中间还让我拿铁棍扎了几下,江青是在离火炉十来步远来回踱步。材料烧完以后,他们又回到前院客厅,我弄好炉子回到办公室,记得过了一会儿,江青和谢富治就走了。”
  毛家湾的炉火,吞没了使江青脸红心跳的三十年代丑史材料。
  她渐渐舒心,脚步也轻快起来。
  然而,当她一想及那封落到郑君里手中的信,并没有抄来,不由得又双眉紧锁……
  郑君里手中,究竟有什么信,使江青如此坐立不安?
  郑君里成了江青的眼中钉
  我去采访郑君里夫人黄晨,是那样的方便,从我家的阳台上,便可以看见她家的窗口。一九八六年六月我去采访她。
  她刚从香港回来。国恨家仇,十年风霜,在她的前额刻下深深的皱纹,黑白参半的头发成了灰色。一提起江青,她咬牙切齿:“这个蓝苹,害得我家破人亡……”
  在公审“四人帮”的日子里,亿万观众都曾从电视屏幕上见到过她。
  那天,她穿了灰色法兰绒上衣,拢了拢头发,非常镇静地步上原告席。
  被告席上,那灰白色的铁栏杆围着一张高背木椅,江青穿着一件低领的黑上衣,套着一件黑色棉背心,上面打着一个显眼的补钉。她挺直脖子,瞪着眼睛,强装着一副“旗手”的神态。
  “蓝苹!”黄晨一见到江青,眼中迸出愤怒的火花,大声地喝道。
  江青不由得一惊,呆住了。自从公审以来,当着法官,当着众多的旁听者,还未曾有过叫她“蓝苹”的。不,不,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当面叫她“蓝苹”的了。
  江青转过脑袋,视线转向原告席,倒吸一口气,说了一句:“阿黄?!”
  她确实感到震惊:因为她以为黄晨早已不在人世了。
  “你是什么东西,叫我阿黄?”黄晨怒不可遏,用手一拍桌子,厉声道:“你逼死我丈夫郑君里,我要控诉!我要揭发!……”
  通过电视,黄晨在亿万人民面前,揭发了江青迫害郑君里致死的罪行,揭发了江青策划的“十?八”抄家案……
  黄晨正气凛然,义正词严,江青不得不低下了那傲视一切的脑袋。
  庄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判决书》上,记下了江青的这一罪恶:“一九六六年十月,江青勾结叶群,指使江腾蛟在上海非法搜查郑君里、赵丹、顾而已、童芷苓、陈鲤庭五人的家,致使他们受到人身迫害。”在被迫害致死的社会各界人士名单中,提及了“著名艺术家郑君里”。
  郑君里,他的名字与中国电影紧紧联系在一起:三十年代,他担任了《野玫瑰》、《大路》、《迷途的羔羊》、《新女性》等影片的主要演员;四十年代,他和蔡楚生编导了轰动中国影坛的《一江春水向东流》、导演了锋芒直指国民党反动派的《乌鸦与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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