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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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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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在裕王看来何等重大,可听来的消息又如此没有下文,心里已然十分烦乱,思绪还没理清楚,想问话总被李妃有一搭没一搭地打断了。现在自己刚在琢磨是不是把徐、高、张叫来商量,李妃竟然连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又驳了。裕王那张脸便十分难看起来,兀自强忍着,望向冯保:“你说呢?”
  冯保何等机敏,立刻跪了下去:“回主子,这可不是奴才能说的、当说的。”
  裕王冷笑了一下:“明白便好。回屋去,把这身湿皮换了吧。”
  冯保磕了个头:“谢主子。”接着半站了起来,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望着冯保的身影消失,裕王一个人坐了下来,出神地想着,一边端起茶几上的茶碗,揭开碗盖,一喝却没了,心里便焦躁,将茶碗往茶几上一搁。
  屋子里只剩下了李妃,连忙从案桌上用象牙编的一个镂空茶篮里提出一把汝窑的茶壶,给裕王续上水。
  李妃:“王爷,不是臣妾说您,这个时候急不得。严嵩和严世蕃把持内阁都二十年了,两京一十三省他们的人不在少数。皇上要动他们也没有那么容易。咱们只是观望着,等到真有了旨意再把徐阶他们叫来商量不迟。”
  裕王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来人!”李妃一怔。
  隔了一会儿,两个宫女又连忙从门外跑进来了。
  裕王大声地:“到前面告诉王詹事,叫他立刻把徐阶、高拱、张居正叫来!”
  一个宫女应了一声,连忙走了出去。李妃懵在那里。
  裕王端起茶碗来喝,手兀自有些微微颤抖,喝了一口便将那茶碗往地上一摔:“连口热水也没有吗!”
  剩下那宫女吓得慌忙说道:“奴婢们该死。奴婢这就去拿。”也慌忙走了出去。
  李妃的脸色白了,怔怔地望着裕王。
  裕王走到门边,望着屋外的大雨,近乎吼道:“给了鼻子就上脸!不要忘了,你们家可是挑脚上架盖房子的出身!”
  一连串的无明火,李妃已经感觉到裕王是在生自己的气了。可说出这样绝情轻蔑人的话,还是第一回。李妃开始懵在那里,接着泪水便禁不住在眼眶中打起转来,可也许是受宠久了,也许本身性格就要强,这时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站在那里,不肯哭出来。
  世子被吵醒了,在里屋发出了哭声,李妃转身便向里屋走去。
  “站住!”裕王喝了一声,“我叫你走了吗?”
  李妃又站住了:“王爷,世子醒了……”
  裕王又把目光望向了屋外:“不要打量着生了个世子就有天大的功劳。再这样子不讲规矩,我明天就将世子过继到陈妃名下。你要是忘了,本王现在就提醒你,在裕王府里还有个正室,你只不过是个侧室。”
  李妃的泪眼中闪出了惊惶,还有委屈。
  裕王却不看她,一只手指向门外:“看见冯保了吗?连一个奴才都比你讲规矩!”
  竟把自己和奴才连在一起了,李妃当时就像一桶冰水从头上浇了下来!可皇家的规矩这时也提醒了她,咬紧了嘴唇跪了下去,却依然是那种不服的声调:“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王爷不要气坏了身子。”
  裕王更气了:“我气坏身子?笑话。”撂下这句话,袖子一甩,径直走了出去。
  李妃怔怔地跪在那里,一任世子在里屋哭着,那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淳安码头
  这里跪着更多的人,好些人眼中也都流下了泪。
  灾民是如此善良,尽管许多人已经好些天粒米未进,这时心感皇恩,全都强撑着跪在那里,远远近近十分安静。
  原来远离岸边停在江面的粮船这时早都紧靠着岸,各条船上一袋袋粮米都由省里的兵士扛着走过跳板,往岸上搬运。
  船上的粮米越来越少了,岸上的粮袋越堆越高了。担心灾民抢粮时刻准备弹压的官兵们这时都放了心,个个站在那里,也没有了原来那股如临大敌的气势。
  淳安码头大船上
  这条船确实很大,船舱正中摆着两张好大的书案,身着七品官服的海瑞坐在左边书案前仔细看着账册,已换上六品官服的沈一石坐在右边书案前望着看账册的海瑞。
  靠船舱的舱边摆着两排圈椅,舱内还显得十分空阔,一个管事将面前箱内最后一卷账册拿出来轻轻故到了沈一石的案前,另一个管事则将海瑞刚看完的那卷账册接过来放回到另一个箱中。几个艺妓,一个站在沈一石身后扇着扇,一个站在海瑞身后扇着扇。一个艺妓趁海瑞刚看完这卷账册的时间,把大书案上原先摆着却一点未动的干果鲜果挪到一边,从托盘里又端出另一些干果鲜果,摆到海瑞面前。还有一个艺妓也趁这个时机提着一壶刚烧开的茶水过来丁。
  海瑞这时目光已望向了沈一石案前的最后一卷账册。沈一石却没有立即递过去,而是向提着水壶的那个艺妓望了一眼。
  那个艺妓轻轻过来揭开海瑞面前一动末动那只茶碗的茶盖,见茶碗里仍然是满满的茶水,尽管心里怵他,仍带着腻声:“海老爷,天热,喝口茶再看吧。”
  沈一石定定地望着海瑞。
  海瑞的目光依然盯着沈一石案前最后那卷账册,信手拿起了被那艺妓揭开搁在茶碗边的茶盖盖上了茶碗。
  沈一石只好拿起案前最后那卷账册双手递了过去,海瑞接过那卷账册又低头仔细翻看起来。
  裕王府书房
  徐阶这时也正低头在看着手里的一封信,高拱和张居正站在他身后,三人都屏着呼吸仔细地看着。
  徐阶看得慢,高拱和张居正毕竟年轻,很快看完了,两人对望了一眼,目光中都透着兴奋。
  “今天是十四,信是九日发出的。也不能用兵部的勘合,五天就送到了,这个谭纶还真难为他。”高拱也不管徐阶看没看完,便大声赞扬起谭纶来。
  张居正望向了裕王,是那份急切地盼望君臣共喜的心情。却发现裕王并没他想像的那般兴奋,而是精神不振地坐在那里。便有些诧异,静静地站着。
  徐阶这时才把信看完了,再老成,也禁不住露出了兴奋的神态:“多行不义必自毙。一件通倭的假案,一件打着宫里的牌号贱买灾民田地玷污圣名的大案,有这两件事,严嵩和严世蕃要想脱身,这回也难了。”
  高拱:“机不可失,立刻找几个御史上奏疏!”
  三个人都望向裕王。裕王这时才把目光转向了他们,好久才答道:“严嵩严世蕃把持朝政都二十年了,两京一十三省他们的人不在少数。要真动他们也没这么容易…”
  徐、高、张立刻一怔,便都望着他等听下文。
  说完这句话,裕王自己也怔了,这番话不正是前不久李妃说的吗?醒悟过来,心里便好一阵不是滋味,沉默了,不再说下去。
  “王爷说得是。”张居正接言了,“皇上真要动他们,总会有旨意。没有旨意,便是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这个时候我们还是观望一阵好。”
  这话也竟和李妃说的话如出一辙!裕王不禁直望向张居正,审视着他。
  “怎么?臣说错了吗?”张居正被他望得有些不自在了,问道。
  “没、没有。你说得很对。”裕王答着,眼睛却望向了窗外。
  徐阶和高拱也有些诧异了,对望了一眼,同时望向张居正,示意他将话说完。
  张居正会意,望着裕王的背影接着说道:“我总有个感觉,打着宫里牌号去买灾民的田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真有这件事,一定便有好些颗人头落地。谁会这样做,谁在这样做?还有很大的变数深藏其间。这样波谲云诡的事在没有铁定之前,后发则制人,先发则很可能受制于人。”
  徐阶和高拱对张居正这番看法都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同时望向裕王。
  裕王似乎在昕,这时却无多大反应。
  张居正:“王爷……”
  “嗯。”裕王漫然应丁一声,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咳了一声,正经了面孔,转向他们就在窗前那把椅子上坐下了:“张师傅鞭辟入里。高师傅刚才说的也对。现在不说,也得找几个御史先打招呼,把奏疏写好了备在那里,情形一明便递上去。”
  徐阶、高拱、张居正又对望了一眼,知道裕王刚才虽然有些走神,他们的话还是都听进去了。
  徐阶:“人一定要可靠。要是走漏了风声,可是你死我活的事。”
  高拱:“这个自然。我手下现有一个人,都察院的御史,曾就铁矿和盐井的事参过中宫的太监,皇上都准了他的奏,狠办了几个人。这个人上奏疏比别人在皇上心目中有分量。”
  徐阶:“谁?”
  高拱:“邹应龙!”
  “这个人行!”张居正立刻赞成,“浙江打着宫里的牌号买田的事一旦确定,就让邹应龙率先上疏。”
  “就这样办,一定要保密。”裕王说着,立刻感觉到门外有脚步声,连忙向门口望去。
  门外果然很快传来了一个宫女的声音:“启、启禀王爷,李王妃要回娘家…”
  裕王倏地站起了,几步走到门口,开了门:“你说什么?”
  那宫女跪了下来:“禀王爷,王妃说她要回娘家,让她娘家将万岁爷赏的十万匹绢退还宫里。”
  “莫名其妙!”裕王急了,“告诉王妃,在那里等着。我不来,不许走!”
  宫女:“是。”站了起来,连忙向里面方向走去。
  徐、高、张这时好像才明白这位王爷为何刚才那一阵子总是心神不属,三人碰了一下目光。
  徐阶:“王爷,这件事反正得从长计议。臣等先走了,什么时候有了新消息再商量不迟。”
  裕王:“好吧。你们也多小心点。”
  三人:“是。”
  “你们走吧。”裕王显然是一副急于要见李妃的样子。
  “这封信王爷可得收好了。”徐阶提醒着将谭纶那封信郑重地递给了他。
  裕王这才匆忙接过那封信揣到怀里。
  高拱在这方面没有徐阶也没有张居正心细,径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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