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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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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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这时应该正在丹房打坐吧?”站在吕芳右侧的那个大太监说。
  “应该是。”吕芳左侧的大太监接道。
  吕芳:“议事的时辰也快到了,该我们给万岁爷报个祥瑞了。”
  “主子。”刚才那个前来报喜的太监凑到吕芳的身后,“奴才听说冯保压着大伙儿不许吭声,自己抢着给皇上报祥瑞去了。”
  “有这回事?”吕芳长长的眉毛不经意地抖动了一下。
  “好嘛。”站在吕芳左侧的那个司礼监大太监声音又细又冷,“去报了这个喜,不准皇上一高兴就让他冯保取代咱们几个了。”
  吕芳:“那咱们就再等等,给皇上报了喜,他也该上咱们这儿来装装样子了。”
  就在这句话刚说完,一个小太监打着灯笼领着冯保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了。
  “哟,干爹都知道了!”冯保说着就在吕芳面前的台阶下冒着雪跪了下来,“儿子给干爹贺喜了。有了这场雪,皇上高兴,干爹和师兄们的差事便办得更好了。”磕了个头,他便站了起来,满脸恭顺地望着吕芳。
  吕芳脸上堆着笑:“降瑞雪的事皇上都知道了?”
  冯保:“回干爹的话,儿子已经替干爹向皇上报了祥瑞了。”
  吕芳:“皇上听了喜讯说什么了?”
  冯保:“儿子是跪在殿门外报的。皇上的面也没见着,只听见里边的铜磬响了一声。这也就是说皇上他老人家已经知道……”
  “我还以为皇上一高兴就让你进了司礼监呢。”吕芳打断他的话,脸上仍然笑着。
  一直没有吭声的司礼监四大太监的目光一下子全望向了冯保。
  冯保一愣,僵在那里。原来就说冯保坏话的那个司礼监大太监紧接着说道:“是呀,我们这些人也是该挪挪位置了。”
  冯保脸色变了,对着吕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接着扬起两只手掌在自己的两边脸颊上狠劲地抽了起来:“儿子该死!儿子该死!儿子原只想替干爹早点向皇上报个喜讯,死了也没有别的心思!”
  吕芳不再看他,对站在两侧的四个大太监说:“内阁那几个人快到了,我们走吧。”
  披风和白狐皮袖筒是早就拿在手里的,他们身后的几个太监立刻给五个人披的给系上披风,套的给套上狐皮袖筒。紧接着院子里五顶抬舆上的油布也掀开了。吕芳和四大太监走下台阶坐上抬舆,各自的太监又把一块出锋的皮毡盖在他们的身体上。
  四人一抬的抬舆冒着大雪出了司礼监的院门。剩下冯保一个人还跪在院子的雪地里。
  司礼监往玉熙宫的路上
  天蒙蒙亮了,到处张挂着的灯笼仍然点着,由于雪大,也就半个时辰,地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本来是天大的喜事,因冯保打了招呼,到处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是有些太监已经在各条通道上扫雪了。
  突然,靠近司礼监过来的那条路上的几个扫雪的太监,在雪地上跪了下来,紧接着远远近近正在当差的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跪了下来。
  雪地上、台阶上、走廊上,黑压压到处都跪满了太监宫女。
  ——抬着吕芳那五大司礼监太监的一行远远出现了。
  抬舆上的吕芳扫视了一眼远近到处跪着的那些人,对身边扶着轿杆的一名太监说:“看这些孩子被冯保吓得……告诉他们,这雪是我大明朝的祥瑞,叫他们不要扫了。让大家伙儿都起来,报祥瑞,声音越大越好。”
  “是。”那名太监扯开了嗓子,“吕公公说了,这雪是我大明朝的祥瑞,不许扫。大家伙都起来,报祥瑞,声音越大越好!”
  开始还是瞬间的寂静,紧接着就有个太监发泄般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扫帚一扔,扯开了嗓子:“下雪了!”
  “下雪了!”立刻便是许多人的欢呼。
  “老天爷降瑞雪了!”“老天爷给咱大明朝降瑞雪了!”
  吕芳脸上露出的竟是慈爱般的笑,一行的抬舆就在这些欢呼的太监宫女中前行。
  玉熙宫就在前方了。
  玉熙宫前
  “停下。”吕芳的眼睛突然望向了前方。
  一行抬舆都停住了,循着吕芳的目光,众人隐隐约约望见玉熙宫左侧月门中一乘抬舆和几个穿着披风的人逶迤而来。
  “他们到了,迎一迎吧。”吕芳下了抬舆,另外四个司礼监大太监也下了抬舆。
  吕芳带头,四大太监随后,徒步向迎面的那乘抬舆走去。
  虽然在飘着大雪,天仍是渐渐亮了。对面的那行人也能渐渐看清了,头上的毛皮暖耳冬帽虽是白的,身上的官服连同肩背上的披风却一色的大红,这可是一二品大员才能用的服色——吕芳指的“他们”,便是大明朝内阁当时的全体阁员。
  迎面的那乘抬舆也停下了,抬舆上须眉皆白的那个老人:“快,扶我下来。”
  站在抬舆左右的两个中年阁员连忙伸手搀起了他。
  字幕:内阁首辅严嵩。
  两个阁员搀着严嵩在前,几个阁员若即若离地跟在后面,一行人也向迎面走来的吕芳等人迎去。
  “大喜呀!”远远的,吕芳就拱起了手。
  “大喜!大喜!”对面的严嵩显然情绪也特别的好。
  “阁老!阁老!”吕芳满脸堆笑迎上去,替严嵩右边的阁员搀起了他的右臂,“这场雪下来后,您老去年八十,今年该是七十九了。”
  “吕公公这是嫌我老喽。”严嵩也笑着望向吕芳,“雪是好雪,要是下的都是银子,我也就不再操这份心,可以向皇上告老还乡了。”
  “可别。”吕芳搀着他向玉熙宫台阶走去,“皇上万岁,阁老百岁。您老还得伺候皇上二十年呢。”
  “真还干二十年,有些人就会恨死我们了。”说这话的是搀着严嵩左臂的那个中年阁员。
  字幕:内阁阁员兼吏部工部侍郎严世蕃。
  “不会吧?”吕芳笑着望向跟在严嵩身后的那几个阁员。
  严嵩身后的几个阁员,都把目光望向了地面。
  “同舟共济,同舟共济。”吕芳仍然笑着。
  说话间一行人都登上了台阶,一时间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只见大门正中上方的那块匾额,上面镌刻的不是“玉熙宫”,而是“谨身精舍”几个苍劲浑圆的楷书大字。匾额的左侧下方还刻着“臣严嵩敬书”五个小字。
  随侍的太监纷纷替几个大太监和阁员们解披风,扫落雪,动作不仅快捷,而且十分的轻敏,似乎都怕弄出了声响。
  这时的吕芳立刻换上了一副严肃谨敬的面容,慢慢扫望向大家:“腊月二十九周云逸的事大家都知道。从初一到今儿,皇上一直就在这里清修祈雪。今天虽然降了祥瑞,可皇上的心情也不准能好到哪儿去。亏空上的事,能过去我们就尽量过去,今年再想别的办法。我还是那句话,天大的事情,我们可得同舟共济。”
  严嵩当然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严世蕃却把目光望向身后几个阁员,那几个阁员却依然以目视地。
  两个太监去开门了,不是推,而是先用双手各自使着暗劲将各自的那扇门慢慢抬起一点儿,然后慢慢往里移——两扇门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地被慢慢移开了。
  左边是司礼监的五大太监,右边是内阁的六大阁员,他们轻步走进了殿内。
  玉熙宫外间大殿
  这里面确实很大,却不像“殿”。房子的正中设的不是须弥座,而是一把简简单单圈着扶手的紫檀木座椅。座椅后摆着一尊偌大的三足加盖的铜香炉,上方按八卦图像镂着空,这时镂空处不断向外氤氲出淡淡的香烟。
  铜香炉正上方的北墙中央挂着一幅装裱得十分素白的中堂,上面写着几行瘦金楷书大字:“吾有三德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中堂的左下方落款是“嘉靖四十年朱厚趈敬录太上道君老子语训”。落款的底下是一方大红朱印,上镌“御笔”两个篆字。
  两侧的四根大柱呈正方等距约有两丈,左边两柱间摆着一条紫檀木长案,右边两柱间也摆着一条紫檀木长案,案上都堆满了账册文书、八行空笺和笔砚。奇怪的是两条长案后都没有座椅,唯有右边长案的上首有一个绣墩。
  还有一点不同,左边长案上铜砚盒内是朱墨,右边长案上铜砚盒内是黑墨。
  四根大柱稍靠后一点还有四尊大白云铜的炉子,每座铜炉前竟然都站着一名木偶般的太监,各人的眼睛都盯着炉子,因为那炉子里面烧的不是香,而是寸长的银炭,火红里透着青,没有一丝烟,温暖如春。那时宫里用这种法子虽然简单却十分管用。
  吕芳引着四大太监排成一行在左边站定。严嵩引着五大阁员排成一行在右边站定。两行人面对北边仍然空着的那把座椅跪了下来。
  三拜以后,吕芳引着四大太监走向左边的长案前。严嵩引着五大阁员走到右边的长案前。
  只有严嵩一人坐在单设的绣墩上,其余所有的人都是站在案前。
  大明朝嘉靖四十年的财政会议竟是在这种形势下即将召开。
  首先是吕芳将目光望向了大厅右侧靠后里间的纱幔,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慢慢望向那纱幔。
  看不大清楚,只能看见纱幔那边似乎还有一间不小的内室。
  就在这时,纱幔那边传来了一记清脆的铜磬声。
  就像是听到了信号,吕芳立刻宣布:“议事吧。”
  刚才还木偶般站在白云铜火炉边的四个太监立刻轻轻地把搁在炉边的四个镂空铜盖各自盖在火炉上,接着行步如猫般轻轻地从两侧的小门退了出去。
  照例是吕芳主持会议:“还是老规矩,内阁把去年各项开支按各部和两京一十三省的实际用度报上来,哪些该结,哪些不该结,今天都得有个说法。今年有哪几宗大的开支,各部提出来,户部综算一下,内阁拟了票,我们能批红的就把红给批了。阁老,您说呢?”
  “仰赖皇上如天之德和大家实心用事,最艰难的日子总算过去了。”严嵩不紧不慢地开始给会议定调子,“去年两个省的大旱、三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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