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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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 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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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居正这才又望向了那四个字开口了:“那我就冒昧了。这四个字说的是李时珍和海瑞。‘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好雨’两字指的当是李时珍。因这两句话里既含着李时珍的时宇,李时珍是湖北蕲春人,又含着蕲春的春宇。时当春季便是‘好雨’。龙体违和,皇上想召李时珍来请脉,可又不愿明旨召他,下面两句话是‘随风潜人夜,润物细无声’,便暗含了这层意思。这是叫王爷立刻急召李时珍进京。”
  “解得好!”陈洪立刻想起了自己在精舍时皇上曾经提起过李时珍的名字,由衷地赞了一声,转对裕王,“张师傅这一解奴才也想起了。王爷,皇上在精舍时确实提到过李时珍的名字。既然皇上想召李时珍来请脉,又不愿让外边知道,这件事奴才就立刻让镇抚司的人暗中去办,六百里加急,接李时珍进京。”
  裕王:“那就烦陈公公去办。张师傅接着说。”
  张居正:“既然‘好雨’指的是李时珍,‘明月’说的便是海瑞。‘海上生明月’是祥瑞之象,其问便含着个瑞字。可皇上这时,么会用这两个字来说海瑞,有些费解。”
  高拱接言了:“大明之月!皇上这应该是有赞许海瑞的意思,是不是暗示我们在论罪的时候网开一面?”
  裕王眼睛慢慢亮了,张居正和陈洪也露出了首肯的神态。只徐阶轻轻摇了摇头。
  高拱望着他:“那阁老做何解释?”
  徐阶轻叹了一声:“肃卿所解的这层意思自然也包含在这两个字里面。但如果我们按照这层意思去办便会误了大事。”
  包括陈洪在内,所有的人都肃穆了。
  徐阶:“我的理解,‘明月’两字另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大明无日’!”
  众人都是一惊。
  徐阶:“明者大明也,后面的月宇却缺了个日字;皇上这是在责备我们这些群臣心目中都没有他这个君父。今日没有叫海瑞到都察院来,皇上已经有了这个意思。”
  裕王黯然了,高拱、张居正也黯然了。陈洪望向了裕王。
  裕王:“陈公公有话请说就是。”
  陈洪:“那奴才就说了。徐阁老,您老的第二层意思是不是想说‘明月’指的是‘秋后处决’?”
  徐阶只微微点了点头。
  陈洪:“王爷,各位师傅,你们要信得过我,我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裕王:“正要听公公的意思。”
  陈洪:“明日三法司定罪的时候,一定要判海瑞秋后处决。”
  所有人都不说话,也都不反对,都沉默在那里。
  陈洪:“大明朝如今是皇上的天下,将来是王爷的天下,奴才把什么都说了吧。皇上为什么叫奴才拿这个来给王爷看,给各位师傅看,就是要看王爷和各位师傅是不是跟皇上一条心。海瑞如此辱骂君父,百官态度暧昧,尤其那个王用汲,连驳海瑞的奏疏都不愿写,皇上当时听了便有明旨,王用汲要和海瑞一同论罪。这时倘若王爷和各位师傅还不能愤君父之慨,那就真是大明无日了。人人都可以说不杀海瑞,唯独王爷一定要杀海瑞。还有那个王用汲也要重判。”
  裕王仍然沉默,高拱、张居正也仍然沉默。
  徐阶却朗声说道:“陈公公说得极是!王爷,就把我们拟的这两层意思赶紧让陈公公回宫复旨吧。”
  裕王仍默默地望着徐阶。
  徐阶擅自做主了:“龙体违和,召李时珍刻不容缓,陈公公赶紧回宫复旨吧。”
  陈洪还是望着裕王,等他的意思。裕王怔怔地坐在那里:“那就去复旨吧。”
  “那奴才便走了。”陈洪说着还不忘跪下来向裕王恭恭敬敬磕了个头,这才站起来疾步走了出去。
  “可惜了一个忠臣。又搭上了一个王用汲。”说完这句,裕王便闭上了眼睛。
  徐阶和高拱、张居正又对了一下眼神,三人同时显出了一样的默契。
  徐阶望着张居正:“太岳,你有何看法,不妨再跟王爷说说。”
  张居正:“我理解阁老的意思。这个时候给海瑞定罪,杀是不杀,不杀是杀。”
  裕王倏地睁开了眼:“怎么讲?”
  张居正:“适才陈公公在这里有些话臣等不好讲。其实皇上这四个字里都含着不杀海瑞的意思,可偏又要看看王爷和我们是什么想法。王爷和我们要是都替海瑞求情,海瑞便必死无疑。王爷和我们若都认为海瑞该死,恩出自上,皇上不准便会不杀海瑞。”
  裕王还是心中忐忑:“何以见得?”
  张居正:“王爷请想想,海瑞重病是李时珍给他诊好的,海瑞上疏前,家眷是李时珍送走的。皇上这时非但没有任何责怪李时珍的意思,还想请他来诊脉,这便是爱屋及乌之义。‘好雨’二字既说的是李时珍,自然也含有一个海字在内。徐阁老解得好,月字无日,皇上就怕王爷和群臣心中没有君父,现在王爷和群臣都日海瑞该杀,这便是月字有了日字。明日三法司尽管将海瑞定为死刑,将王用汲判流刑。呈奏皇上。
  皇上不批,海瑞便能不死。海瑞不死,王用汲便也能减罪。“
  裕王有些豁然开朗:“徐师傅,是不是这个意思?”
  徐阶:“聪明无过太岳。”
  高拱接言了:“那我们就干脆在这里给海瑞把罪名定死了,以儿子辱骂父亲的罪名判他绞刑。杀不杀儿子,皆是父亲一句话而已。”
  “这个罪名好,就用这个罪名!”裕王拍板了。
  玉熙宫精舍
  三法司会审,照例最后由刑部将结果写成罪案呈奏皇上。
  陈洪捧着刑部的罪案从大殿的通道走过来了,进第一道门就看见通道那端一个太监跪在地上熬药,便不进精舍,问道:“谁开的单方,主子验过了吗?”
  那人依旧背对着他在那里熬药,陈洪见那人竟敢不回话,背影又好是眼熟,便欲过去。
  “进来!”嘉靖的声音在精舍里传来,陈洪不敢再延误,又望了一眼那个熬药太监的背影,只得捧着罪案进了精舍。
  嘉靖今天的气色好了些,已下了床,盘坐在蒲团上。陈洪进了门便笑着叫了一声:“主子,刑部将罪案定了。”说着走了过来,双手向嘉靖呈去。
  嘉靖不接,只是望着那本奏本。
  陈洪翻开了封面:“启奏主子,三法司定的罪名十分明确,那个海瑞以儿子辱骂父亲大不敬的罪名判了绞刑,秋后处决。王用汲目无君父,以朋党罪判杖八十流三千里,也在秋后发配。”
  嘉靖望向了陈洪:“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判得十分公正?”
  陈洪怔了一下:“主子要是觉得他们判得不对,奴才发回去叫他们重判。”
  嘉靖:“是叫他们再判重一些还是判轻一些?”
  陈洪:“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主子怎么定就叫他们怎么判。”
  嘉靖望着他又阴阴地笑了:“你何不干脆说好人都让你们去做,恶人让朕来做!”
  陈洪扑通一下跪倒了:“奴才,还有群臣都不敢有这个心思。”
  嘉靖:“心思都用到天上海上去了,还说没有这个心思。朕问你,什么叫做‘好雨知时节’,什么叫做‘海上生明月’?这些话你昨天为什么不向朕陈奏?”
  陈洪的脸色部变了,愣在那里像块石头。
  嘉靖:“走了个吕芳,来了个人又想学吕芳。陈洪,你这点德行要学吕芳,连影都没有。吕芳和朕的儿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点都不瞒朕,你却想瞒着朕。你以为吕芳那样做结果被朕赶走了,那是傻。那不叫傻,那叫‘小杖受,大杖走’。吕芳临走了心里始终明白,不管多少人叫他老祖宗,他永远是个奴才。你以为自己是谁?‘会做媳妇两头瞒’,裕王妃李氏才是我朱家的媳妇呢,她瞒瞒朕倒也罢了。凭你也想做我朱家的媳妇,摸摸你那张剥了壳的鸡蛋脸,够格吗?”
  陈洪将捧在手里的罪案放到砖地上,举起手赏了自己一掌,接着又要打。
  “不要做戏了!”嘉靖喝住了他,“真要掌嘴就到司礼监提刑司去掌。”
  “主子!”陈洪恐慌了,“奴才没有敢欺瞒主子,实在是瞧着主子龙体违和,不忍心让主子再生气。”
  “拿朱笔来。”嘉靖不再听他说下去。
  陈洪脑子里一片混沌,颤声答道:“是。”不敢爬起来,膝行着到御案前拿起了御笔却不忘在朱盒里蘸了朱墨,双手擎着又膝行着回到嘉靖面前捧了上去。
  “罪案!”嘉靖接过了御笔。
  陈洪慌忙又捧起地上的罪案用手扶着顶在头上,靠了过去。
  嘉靖提起御笔在罪案上划了一把好大的“×”!接着将御笔扔在地上。
  皇上勾决人犯照例是在刑部的呈文上划一个勾,要是赦免人犯则将罪案发回重审,像这样划一把又,却是从来没有过。
  陈洪虽没见着嘉靖的朱批,却知道他是在上面划了一把又,怔忡不定,麻着胆子颤声问道:“主子,这到底是勾决了还是没勾决,求主子明示,奴才也好给内阁和刑部传旨。”
  嘉靖:“他们不是会猜吗?让他们猜去!”
  “是。”陈洪这一声答得如同蚊蝇。
  嘉靖:“你不是也会猜吗,猜一猜朕会派谁去看大牢,看着那个海瑞和王用汲。”
  陈洪立刻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奴才知道错了,主子的心比天还大,奴才哪里猜得着。恳求主子…”
  “猜!”嘉靖喝道。
  陈洪定在那里,只好做出副猜的模样,好久才说道:“回奏主子,主子万岁爷是不是叫奴才去看大牢……”
  “再猜。”嘉靖的声音益发阴冷了。
  陈洪额上开始滴汗,脑子在这一会儿已经用到了极致,终于想起了嘉靖刚才那句话“吕芳临走了心里还明白,自己永远是奴才”,这才明白,嘉靖一定是对自己打压吕芳的人已经引起了猜疑,咬着牙抬头答道:“回主子,镇抚司诏狱原来一直归朱七管,主子的意思是不是把那个朱七和齐大柱都放了。仍然让朱七去管诏狱,让齐大柱去看管海瑞和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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