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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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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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宁远更惊愕了:“阁老和小阁老不信任部堂了……”
  郑泌昌:“也不能说是不信任。那个谭纶在部堂身边,瞒部堂是为了瞒上面那些人。”
  马宁远:“那还是不信任部堂大人……”
  何茂才不耐烦了:“认死理,要怎样说你才想得通!”
  杨金水立刻用目光止住了何茂才,笑望着马宁远:“我问你,你听胡部堂的,胡部堂听谁的?”
  马宁远犹豫了一下:“当然得听阁老和小阁老的。”
  “这不结了。”杨金水又对马宁远,“肯干事,认上司,这都是你的长处。可干事也不能指一指就拜一拜。你认胡部堂,胡部堂认阁老,你按阁老的意思办会错?”
  “还有。”郑泌昌接着说道,“阁老叫瞒着胡部堂,用意也是保护胡部堂。免得谭纶他们知道了,捅到裕王那里,第一个问罪的就会是胡部堂。”
  马宁远在那里急剧地想着。几个人都看着他。
  “我干!”马宁远终于应口了,是那副豁出去的样子,“关口是那么多县被大水淹了以后不能饿死人。我不能让部堂大人到时下不来台。”
  杨金水笑了,何茂才也笑了,两人望向郑泌昌。
  郑泌昌:“省里官仓内那点粮你们当然不够,买田的粮沈老板你们要备足了。”
  沈一石:“放心。买田的粮我一粒也不会少。”
  杨金水这时站了起来:“现在离端午汛不到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沿新安江每个堰口都要派兵守着,大水到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接近堰口。毁堰的事要是走漏半点风声,谁也保不了谁!”
  郑泌昌、何茂才的面容都凝重起来,一同望向马宁远。马宁远这时却望向沈一石,突然问了一句:“沈老板,你这里还有没有百年的老山参?”
  一听这话,其他几个人都是一怔。
  沈一石:“不多,还有两支。”
  “给我吧。”马宁远说这话时竟透出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几个人都有些诧异,好像又有些会意,都对望了一眼。
  郑泌昌:“怎么,老母病了?”
  马宁远目光转向了门外:“不是。我是想给部堂大人送去。”
  何茂才:“你可别犯愣气,将事情又露给了胡部堂。”
  马宁远当下就犯了愣气,瞪向何茂才:“不相信我,这个事就交给别人干好不好?”
  何茂才被他顶得一愣。
  马宁远:“事情都瞒着他干,到时候担子还是他担。都累成那样了,我送两颗山参你也犯疑!”
  “好!”杨金水立刻出来圆场,“又有忠,又有义,这才是干大事的人。沈老板,你这就把山参给马大人吧。”
  浙江总督衙门签押房
  “派人去开堰口放水了吗?”灯烛下,胡宗宪正坐在案前披阅什么案卷,问这句话时依然没有抬头。可过了好一阵子,居然不见回答,胡宗宪抬起了头。
  马宁远站在案前,两只手背在背后,见胡宗宪望向他,才从出神中缓过来:“去了,都去办了。”
  胡宗宪:“你背后拿的什么东西?”
  马宁远这才犹犹豫豫地将那只装着山参的红木盒拿到胸前:“两支山参……部堂大人,我知道部堂从来不许我们送东西……没有别的意思,实在是看着这一向部堂瘦得太多了……”说到这里,马宁远的嗓音竟有些哽了。
  胡宗宪默看他一阵,叹了口气,依然低头批卷:“好好当差,比送我什么都强。”
  马宁远手捧着盒子依然站在那里。
  胡宗宪还是没有抬头:“放在那里,到各处堰口去看看吧。”
  “是。”马宁远把盒子放下的时候,又看了一眼胡宗宪,这才掉头走了出去。
  浙江淳安新安江大堤
  由于是农历五月,大雨虽然连天般下成了一张大幕,但依然能透过白白的雨幕看见新安江水在滔滔地拍打着去年才修好的大堤。
  大堤的一座堰口,大堰的闸门紧紧地闭着,但洪水却透过闸门两边的堤口向大堤那边挤了进去,流向农田——堰口闸门的两边明显有两条裂缝。
  更让人惊异的是,堰口边站着的十几个身披油衣的士兵竟然不是看着透过裂缝的洪水,而是看着大堤两旁。在这些身披油衣的士兵中,露出两张被淋湿的冷冷的脸。
  ——马宁远站在这里!——常伯熙站在这里!
  浙江建德新安江大堤
  也是一座堰口,堰口边也站着十几个身披油衣的士兵。堰口闸门的两边也有两条明显的裂缝。
  洪水挤进裂缝,流向大堤那边的农田。
  雨幕渐渐变得有些灰暗了,有几个士兵开始在张开的油衣下点亮了几盏气死风灯。一盏灯边露出了张知良那张被淋湿的脸。
  一连串的闪电,远远的传来了一阵滚雷。
  雷声过后,雨声中明显还有另一种声音,是许多人惊恐的呼喊声。
  画外音从雨声外,从无数人的惊呼声外传来:“一年一度的端午汛来了,明嘉靖四十年,一场由人祸酿造的天灾正向浙江新安江沿岸的百姓逼来……”
  浙江杭州总督署大门外
  天已经全黑了,大雨还在连幕下着,从衙门檐下的灯笼光和大坪里点点气死风灯的光里可以影影绰绰看到这里已站满了亲兵队,每人身边都牵着马。
  大门敞开着,一个也披着油衣的瘦长人影疾步走了出来。
  那人影刚走到大门外,一道闪电从天空朝着总督署大门正中射了下来。
  ——大门外的那个人被那道闪电像是从头脸的正中一直到袍服下的两脚间劈成了两半。
  此时,胡宗宪两眼定定地望向天空。
  浙江总督衙门大门前
  那道像要将胡宗宪劈成两半的闪电消失了,接着是一声巨雷,接着是一连串的闪电,将总督衙门大坪暴雨中那些亲兵、战马和那顶大轿照得惨白。
  亲兵队长举着一把油布大伞走到胡宗宪身后,罩在他的头上。
  胡宗宪大声问道:“河道监管呢?”
  “去布政使衙门、按察使衙门和织造局报险情去了!”那亲兵队长也大声答道。
  胡宗宪:“险情到底怎样?他是怎么说的?”
  亲兵队长又大声答道:“好像是说九个县每个县的堰口闸门都裂了口子,沙包扔下去就冲走了,根本堵不住!”
  胡宗宪剧烈一震,又一道闪电把他照得浑身惨白。
  “天地不仁哪……”胡宗宪这句话很快就被接踵而来的雷声吞没了。
  亲兵队长大声地:“大人,您说什么?”
  胡宗宪:“去淳安!”
  亲兵队长大声地对大坪里的士兵喊道:“快,把轿抬过来!”
  “牵马!”胡宗宪吼断了他,紧接着大步走下台阶,向雨中走去。
  那亲兵队长慌了,举着伞连忙跟了下去,一边大声喊道:“马!快将部堂大人的马牵出来!”
  一匹硕长的黑马从大门中牵出来,紧接着一个亲兵挽着一件油衣奔到伞下胡宗宪的背后,将油衣张开,胡宗宪两臂往下一伸,那亲兵把油衣腋口对准胡宗宪的双手往上一提,紧接着将油衣的帽子往他头上一罩,转到他身前替他系好胸前的系带。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雷声中雨下得似乎更大了,那匹大黑马定定地站在雷电和暴雨中一动不动。亲兵队长扔了伞,搀着胡宗宪的一条手臂往上一送,胡宗宪跨上了那匹大黑马。亲兵队长这才领着所有的亲兵都翻身上了马。
  暴雨中,胡宗宪坐在马上依然未动,那亲兵队长夹着马靠向了他。
  胡宗宪:“你带两个人立刻去大营,叫戚总兵和谭参军领一千兵即刻赶到大堤,派兵分驻各个堰口抢险,然后叫他们二位赶赴淳安见我。”
  亲兵队长大声答道:“是!”接着马头一摆,领着两骑亲兵向雨幕中驰去。紧接着,胡宗宪两腿一夹,率先向雨幕中驰去。十几骑亲兵紧跟着他驰入雨幕。
  江南织造局杨金水卧房
  “干爹!”随着一声像女人般的呼叫,一个人从门口闯了进去,趔趄着奔向前面那张大床边,扑通一下跪倒在杨金水脚前。
  杨金水里面穿着一套白色的蝉翼睡衫,外面披着一件玄色带暗花的丝袍,正冷冷地坐在床边,望着跪在脚前的那人。
  巨烛照耀下,那人一身湿贴在身上的宦官服色,面白无须的脸上雨水仍在淌着,满眼惊慌,不断喘气。
  字幕:新安江河道监管李玄。
  李玄好不容易把气调匀了些,语调仍然满是惊慌:“九个县,九个大堰口,都、都裂了……有人……有人毁堤,这是要害儿子,害干爹……”
  “谁毁堤了?谁要害你了?”杨金水的声调意外的平静。
  李玄一愣,紧接着说道:“整个堤,九个大堰口都是儿子去年监管修建的,固若金汤一般,不可能,不可能会决口,可现在每个堰口都决了口……”
  杨金水:“天底下哪儿有金汤一般的河堤?哪儿有金汤一般的堰口?”
  李玄更愣住了,懵在那里,怔怔地望着杨金水。
  这时杨金水的声调突然变得柔和了:“芸娘,你起来去拿我的衣服给他换上。”
  听到这句话,刚才还满眼惊惶的李玄眼睛一下直了,透过杨金水的身侧向大床里边望去。
  一个苗条女人的身影从杨金水背后的大床上懒懒地爬起来了。原来就是在织造局大厅堂披着丝绸的那个美人!
  这时那芸娘穿着一件比杨金水里边的那套睡衫更薄的蝉翼丝衫,飘飘地下了床,也不看他们,径直到一旁的大柜边,打开柜门,拿出了一套杨金水的衣服,往一旁的椅子上一放,又走到床边,懒懒地爬了进去。
  李玄也不敢再多看那芸娘,只好低着眼还跪在那里。
  杨金水:“还不起来,把你那身湿皮剥了。”
  李玄还是跪在那里:“干爹,九个县哪!要是淹了,儿子这颗头……”
  “死不了你。”杨金水有些厌烦了,“起来,换了衣就待在织造局,哪儿也不要去。”
  李玄懵懵懂懂地站了起来,突然像是一下省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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