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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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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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拱和张居正被门房领着到了进大院的门口,两个人都停住了脚步,目光中都闪出了激动还有兴奋。
  他们目光所望处,寝宫大门内裕王激动的目光也正望着他们。
  李妃在寝宫的窗前立刻喊道:“冯大伴,领着世子到前院去玩!”
  世子刚将那只毽抛来,冯保伸脚接住了,用脚钩住了毬踢到手中,疾步走到世子面前递到他手里:“世子爷,师傅们来了,咱们到前院去玩。”说完领着那几个太监,走向院门,不忘向高拱和张居正躬身问礼:“二位师傅安好。”率先走出了院门。
  高拱、张居正见世子骑在一个太监的肩上走来,都闪到了门的两边,将手拱在胸前,微低着头,让一行走了过去。
  站在门口的裕王已经转身走向正中的坐椅。
  高拱、张居正疾步向寝宫外殿走去。
  裕王府寝宫外殿
  高拱、张居正行完礼依然站在两旁的椅子前,裕王坐在正中的椅子上,二十几天不见,见面后反倒谁也不说话,一时间一片沉默。
  宫女这个时候照例都回避了,李妃在亲自给二人倒茶,两个人连忙躬身侧在一边。李妃倒了荼:“二位师傅请坐吧。”说着放下茶壶便向寝宫内室走去。
  “你也听听吧。”裕王叫住了她,“《朱子语类》你也在读,好不容易两个师傅都来了,一起听听。”
  李妃心中高兴脸上肃然,在他身边静静坐下了。
  高拱和张居正这才正襟坐到了椅子上,都知道裕王这次急召所为何事,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裕王心里当然也急着想说那番话,嘴上却仍然从讲书这个话题谈起:“这一向在看朱子说理和气。朱子说理是善的,气是恶的。又说千五百年从尧舜到周公到孔子理都不得行,又说无处不在者都是个气。为什么善理总是不行,气恶却无处不在。请两位师傅讲讲?”
  高拱和张居正对望了一眼,见裕王这般谨慎地人题,立刻憾受到了“君密臣安”的温暖,二人欣慰地点了点头。
  高拱说道:“太岳,理气之学你钻得深,你给王爷讲讲吧。”
  张居正:“王爷这个问提得好。朱子讲的这个理是个亘古存在,你行不行它,它都在那里。就像天风,春有东风秋有西风,春行东风万物生焉,秋行西风万物伏焉,生也是善,伏也是善,春秋代序,四季有常,万物得以休养生息。这便是天时那个理。气却是个无处不在,顺风它也在行,逆风它也在行,无风了它还在行。朱子在这里说气是恶的便是指的无风之气一譬若人之欲望,是自己的要得,不是自己的也要得,人人都生个贪得无厌之心,这便是无风化疏导之气。此气一开,四处弥散,上下交征,做官的便贪,为民的便盗,于是邪恶之气便无处不在,”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提高了声调:“然则天上毕竟有个日头在,日光蒸烁,此无风之气终有散尽的一天。历朝历代到了没有风只有气的时候便是日光蒸烁气数要尽了。”
  裕王深以为然重重地点了下头,想顺着他的这个话切人正题,却依然有些犹豫,不禁望向了李妃。
  李妃立刻明白了裕王的意思,这是想叫自己挑起话题,便会意地迎着裕王的目光:“王爷,我能不能问一句?”
  裕王:“既叫你听,你当然能问。”
  李妃飞快地瞥了张居正一眼,连忙将目光垂下:“请问张师傅,譬若君主用人,什么人是风,什么人是气?”
  如此巧妙地切人正题,而且切进来便是偌大一个难题!张居正目光一闪,望向高拱,高拱也是眼睛一亮,两碰碰了一下目光,心中都不油而然对这个王侧妃的精明既心生赏识,又生了几分敬畏。
  张居正尤其如此,不知为何,平时每当面对这位王妃,心中便怦然似有鹿跳,此时听她向自己发出如此一问,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将这个回话递给高拱:“肃卿兄,这个理你来给王妃说吧。”
  高拱:“王妃此问让臣等佩服。这个答案诸葛亮在《出师表》里已经说了,‘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衰替也’。这就是说,贤臣是风,小人是气。”说到这里他也激昂起来,“贤臣小人时时都有处处都在,为君者择用而已。适才太岳说历朝历代没有风只有气便是气数要尽了,如果君主能及时选用贤臣罢黜小人,有风化在,这个朝的气数便不会尽,只是小人的气数尽了而已。”
  裕王倏地站起了:“我大明朝也该是小人气数当尽之时了!”
  高拱和张居正眼中都闪着光跟着站了起来。李妃也跟着站了起来。
  裕王小冉讳言大声问道:“你们说,杨金水这次拿了,尚衣监、巾帽局、针工局也拿了好些恶奴,父皇是不是要彻底清除奸党了!”
  “关键是浙江这次送来的供词!”高拱也跟着兴奋起来,“要是这次送来的还是上次海瑞审讯的供词,清除奸党应该就在今日!”
  玉熙宫精舍大门内外
  两个押解杨金水的锦衣卫被叫进来了,这时趴在精舍门外,头紧挨在砖地上,被门槛挡着只能看见他们宽厚的背部和高高撅起的屁股。
  精舍的砖地上到处撒着零乱的笺纸,仔细看去,能隐约看出,那些笺纸有些是郑泌昌、何茂才的供状,有些是蒋千户、徐千户的供状,有些是田有禄、王牢头的证词,有些是密密麻麻签了二百士兵姓名的证词。
  可见嘉靖看了这些供词证言后曾经何等震怒!
  “审案的时候你们都在吗?”嘉靖这时又已坐回蒲团,声音冷得像风。
  精舍门外两个锦衣卫依然石头般趴着。
  年长些那个锦衣卫答道:“回万岁爷的话,前一次审了三堂,奴才们都在。”
  嘉靖:“一个案子,为什么当时赵贞吉、谭纶送来的是一份供词,海瑞、王用汲送来的又是另一份供词?”
  那个锦衣卫:“回万岁爷的话,当时赵贞吉、谭纶审的郑泌昌,海瑞、王用汲审的何茂才。回头两个人的供词一对,口径不一样,赵贞吉和谭纶当时都不愿将海瑞审的供词送上来,那个海瑞说《大明律》载有明文,钦犯的供词一个字也不能改,改了就是欺君。赵贞吉和谭纶说不过他,只好和奴才们商量,将供词不要送通政司也不要送内阁,只能直接送司礼监。司礼监果然将海瑞审的那份供词打回了,命浙江重审。”
  嘉靖的脸色好看些了,眼睛瞟了瞟满地的笺纸,又问道:“重审的时候,为什么赵贞吉不审,谭纶不审,你们也不看着,还是让那个海瑞重审?”
  那个锦衣卫:“回万岁爷的话,这些情形奴才们无法知晓。因重审的时候奴才们已经在押解杨金水进京的路上了。这份重审的供词是赵贞吉派的驿差昨夜追到潞河驿才交给奴才们的,叫奴才们转呈司礼监。”
  嘉靖这才意识自己的脑子也被搅得有些昏了,竟问错了话,亏他错话偏能接着错问:“既叫你们送司礼监,司礼监怎么不拆开来看?”
  那个回话的锦衣卫不知如何回话了,另一个一直没有回话的锦衣卫接过了话茬:“回万岁爷的话,吕公公不在,陈公公本想拆开来看,被黄公公阻住了。”
  错问竟问出了这个细节,嘉靖眼中闪过一道光:“陈公公想看吗?”
  那个锦衣卫:“回万岁爷的话,陈公公说了以往的奏疏司礼监都要先看了再奏呈皇上。只因黄公公说了一句,说是吕公公如果在,这样的奏疏也不敢擅自拆开先看。
  陈公公这才让黄公公直接呈给万岁爷了。“
  嘉靖沉默了,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阵子,却问了一句最简单的话:“杨金水呢?”
  那个锦衣卫:“回万岁爷的话,杨金水疯得厉害。陈公公正叫两个太医在试探他,说先要看看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嘉靖:“杨金水是你们押送来的,你们看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两个锦衣卫趴在地上偷着对望了一眼,这回一齐答道:“不只是奴才们,赵中丞他们都知道,杨金水确实是疯了。”
  嘉靖两眼有些茫然了。
  一个锦衣卫:“启奏万岁爷,来的时候我们也商量过,最好先让宫里的太医给他看看,免得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带了进来惊了圣驾。”
  “立刻把杨金水带来!”嘉靖突然站起,眼中闪着光,“朕倒要看看他带来的是何方的神怪!”
  两个锦衣卫在精舍门外磕了好响一个头:“是。”
  还没站起,嘉靖又说道:“叫黄锦一个人带他来。”
  两个锦衣卫只好又磕了好响一个头:“是。”
  司礼监值房
  “皇上怎么说的?你们再说一遍?”陈洪倏地站起,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个锦衣卫这时又跪在了这里的门外,还是年长些的那个锦衣卫回话:“回陈公公,皇上旨意,着黄公公一个人将杨金水立刻带到玉熙宫去,皇上要亲自审他。”
  话回得已是再清楚不过了,陈洪一下子怔在那里。
  黄锦,石公公和另一个秉笔太监都静静地站了起来。
  黄锦斜眼向陈洪望去:“陈公公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咱家便带杨金水走了。”
  原想狠狠地从杨金水身上审出些端倪,不料皇上这时突然亲自提审,而且是叫黄锦带去!陈洪实在心有不甘,又狠狠地向坐在椅子上的杨金水看去。
  杨金水坐在那里已经像个刺猬。头上身上都扎满了银针,到处又都是被艾火灸过的香痕,还是没有丝毫反应,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装吧,装吧!”陈洪烦躁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告诉你,万岁爷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你在这里能装,到了万岁爷那里也得现了原形!拔掉针,穿上衣服,带他去见圣上!”
  玉熙宫精舍
  飘零满地的那些供状证词不知何时巳被收拾得于干净净了。
  精舍神坛上都点上了香烛,正上方供着太上道君的神主牌,底下一格供着三块神主牌。正中的那块牌子上写着“灵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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