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侣盈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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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侣盈俦-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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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伉这小二黑才是她的心上人?
  这一结论让我惊悚了半天,豆豆还在一旁说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觉得吕姝纯粹是被雷劈了,最基本的鉴赏能力都丧失了。又或者是其实她本来对刘盈这个大表哥有意,只是女孩子家太羞涩,刘盈误以为她无意于他,所以选了萧婵,她伤心失意之余,投入了二表哥樊伉的怀抱,反正表哥表妹一家亲。当我把这些想法告诉豆豆时,她说我这是纯属吃饱了没事做,闲的蛋疼!
  为了充分表示我并不是吃饱了饭没事做,第二天我便进了宫,原本打算去刘盈那探问探问,结果赶上他去为刘邦祭孔大典打前站,留下萧婵在温室殿静养。我本不欲打扰萧婵,她却执意留下我用膳,席间我见她神情依然郁郁寡欢,心里便又难受几分。膳毕,我怕她积食,拖着她出去散散步,又怕累着她,只绕着温室殿外走一圈。
  那日天色正好,晴空万里。她突然来了兴致,亲自跑到花园里摘下两朵玉簪花,一朵别在她鬓角,一朵插在我双髻之间,又笑着说:“我家阿嫣真是个美人胚子!可要好好藏起来,别被外面的坏小子给抢了去!”
  玉簪清香袭人,在她鬓间摇摇欲坠,她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深红曲裾拖地而行,于花丛中回望我那一刻,美艳至极。突然不知何处传来钟声,沉闷笨重,一声一声打得人心发慌。我心生不详,便催她回宫,她却只遥望钟声传来的方向,呆呆的一动不动。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轻轻低吟。
  我愣神片刻,不知她为何有此一说。
  “她们说淮阴侯是我父亲害死的?”
  我不知该如何接话,这件事我确实所知不多,不过隐约听过似乎是萧丞相布的局。只是她为何要纠结于这事上?
  “我曾见过淮阴侯数面,他与我父亲交好,是丞相府的常客,我幼时常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看他,那时候还在打仗,他经常风尘仆仆,一身血渍赶回来与我父亲商量对策,秉烛夜谈!那一室虽灯光昏黄,让人却觉得无比安心!”
  “现在淮阴侯死了,我父亲因修上林苑一事又被皇上给囚了,不过十年,人事全非!阿嫣,你说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吗?”
  我无言,萧婵也久久沉默,直到有宫人请她回去喝药,她才动动脚步,却仍是最后驻足望着远方露出一角的宫殿,双眼透着异样的神采,慢慢绽放出笑容。
  “今日我所说之事,你都忘了吧!实在是一个人憋得发慌,才胡言乱语了一番。”顿了顿,她又轻轻道:“你舅舅是个好人,以后你多陪陪他!”
  回首那刻,她鬓间的那朵玉簪忽然坠地,花蕊还在微微颤动,我连忙俯身去拾,再起身时,她人早已走远。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萧婵,此后她一直缠绵病榻,沉疴不起,如此折腾数月后,在一个雪天撒手人寰。
  也许是萧婵的逝去触动了刘邦,没过多久,萧何就从牢狱里放了出来,官复原职。只是此后上朝不发一言,闭目养神。
  刘盈心中的哀痛到底有多深我不得而知,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伤感,因为第二年开春时刘邦在征讨淮南王英布的叛乱中,被流矢击中,撑到得胜还朝时,只剩下一口气了。
  我和鲁元等人在宣室殿外从早等到晚,我望着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人群,忽然觉得有些讽刺。我们这群人到底在等些什么呢?等着刘邦死吗?又有谁会真心感到难过?鲁元在一旁倒是哭得眼泪婆娑,一隅的戚姬也悲悲切切,我挖心搜胆,实在挤不出一滴泪。
  沉寂已久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吕雉率先走了出来,刘盈跟在她身后,脸上还带着泪痕,目光无神,孱弱的身体似乎摇摇欲坠,他视线慢慢扫过跪在地上的人群,忽然与我对上,眼中似有一道亮光划过,却又马上湮灭,我心中一痛,眼泪顷刻间流了下来,耳旁响起吕雉尖锐的嘶吼声:
  “高祖皇帝崩!”
  “高祖皇帝崩!”
  “高祖皇帝崩!”
  铺天盖地的哭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我咬咬牙想要站起来,双膝一软,一双腿好似失去知觉,全然无力,而后针扎般的痛感从腿部慢慢游走至全身,我疼得实在忍不住叫出声来,好在淹没在哭声中倒无人发觉。
  忽然身子一轻,是秋姑抱起了我,她避开人群将我放到一旁刘盈的步辇里,轻声说道:“翁主先休息会,可别伤了身体!”
  我急忙拉住她:“那舅舅呢?”
  “太子如今身负重任,天下臣民都看着呢,哪能松懈半会?”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只倚在步辇里,伴着哭泣声、哀嚎声沉入梦乡。
  刘邦的丧礼举国缟素,满城哀悼。刘盈在这场丧事中事必躬亲,极尽哀痛,进退有度,恭谨守礼,赢得了朝臣的一致称赞。
  待到丧期一过,脱下厚重的丧服,草木都已显露葱茏之色,同年五月,刘盈正式登基称帝,属于这个年轻帝王的时代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舅舅升级

☆、伤心事02

  自汉七年开始修建的未央宫已完工,刘盈迁去居住,仍留长乐宫给吕雉作为太后居所,一西一东,却也相距不远。
  我还记得那日他刚下完朝带我参观未央宫,朝服还未脱,二人于未央宫最高处鸿台俯视整个长安城,繁荣尽收眼底。冕冠上的旒遮住了他的脸,我仰头望过去,只能看见他洁白的下巴,衬着旒上玉石反射出的光芒,倒是颇有几分仙人之姿。
  他指着远处,阳光下双眼熠熠生辉,“阿嫣,我要扩大长安的规模,修建新的道路和城门,还要稳固城墙,我要把长安建成最强大繁华的都城!”
  我含笑望他,重重颔首:“嗯!”
  而吕雉成为太后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拘了戚姬,囚于掖庭。第二件便是传赵王刘如意回长安。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隐隐不安,刘恒那日的话还在耳旁回响,正欲去书阻止,而刘如意已经踏上启程的路。
  深秋时节,灞河边的芦苇荡浩浩汤汤,西风起,芦花漫天,在一片金黄中,刘如意的车驾驶到我面前。
  我望着马车上光华耀眼的少年,露齿一笑:“好久不见!”
  “不……一点也不久!”他跳下车,一把抱起我:“我很想你,阿嫣!”
  “太后……为何召你?”
  他摇摇头,咧开嘴一笑:“她不召我,我也是要回来的,母亲被囚,为人子怎能安心?”
  我皱眉不语,他却兴奋依旧:“阿嫣,等我求了皇帝哥哥,将母亲接回赵国,你若无事,也回去走一走,好歹那也是你故乡。你以前的东西我都帮你好好收着呢!”
  我被他感染,心情复好,点头应允。
  如意入宫后,与刘盈一同居于未央宫,每日同起同卧,同食同饮,如此过了大半个月,我见他平安无事就渐渐放下心来。
  比起如意,更让我头疼的便是我那嫡亲的弟弟张偃,不过五岁稚儿,行为做派活像一个小老头,每日晨昏定省、规行矩步,见我就揖手行礼,口言:“阿姐!”也不喜外出,只窝在家中读书。有次被我强行拖出去游玩,我挤在人群中看杂耍,回头就看见他手握书简蹲在别人屋檐下看到津津有味,身上襜褕一角垂在地上,旁边货郎的大竹筐正扣在上面。我唤他回府,他又向我行礼:“多谢阿姐!”为此,我很是忧心,生怕他未老先衰。不过张敖鲁元倒是不以为意,直言偃儿质朴慐善,比我这个做姐姐的稳重多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这日我正指挥张偃替我代笔贾师傅布置的作业,他居然严词拒绝,说什么“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我气不过,二人正拉扯间,下人过来禀报说吕姝来了。
  我有些纳闷,我与吕姝除了名义上的亲戚关系,几乎无甚来往,不知她今日为何找我。
  “快!快!”她一头冲进来,毫无长安城贵妇形象,一张脸惨白:“快进宫!姑姑要害如意!”
  我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她:“谁?谁要害如意?”
  “来不及了,咱们车上说!”
  我被她连拖带扯地拽到舞阳侯府的家车上,一路狂奔向未央宫。
  “今日一早大伯来找我婆婆,配了鸩酒送入宫,说定要如意的命来消我吕氏一族之恨!”她眼泪扑簌而下,脸上的胭脂被冲出一道道渍痕:“我不知道该相信谁,只能来找你!”
  我心急如焚:“皇上呢?”。
  舅舅不会不管如意的。
  “皇上今日晨起捕猎去了,如意没有随行!”
  “你马上去留侯府找张辟强,让他速寻皇上回宫!我进宫去找如意!”
  她临下马车前,紧紧抓住我的手:“翁主,虽然我姓吕,但我不会害如意,一切拜托你了!”
  我点点头,嘱咐车夫径直驰入未央宫,多亏刘盈给我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承明殿,殿外空无一人,冷风嗖嗖地往我脖子里吹,我心中一紧,手脚顿时有些哆嗦。
  而后的每一天我都为自己没有及时阻止而追悔莫及,痛心不已,常常每日醒觉时,枕头已被泪浸湿。
  殿里十分安静,我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绕到后殿,大门洞开,床榻上洁白的帷帐迎风飘荡,里面依稀有个人影。
  “如意?”我快走几步,一把掀开帷帐,见他披头散发,坐在榻上含笑望着我,手中还握着一只空酒樽。
  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你喝了吗?”
  他把酒樽随手一扔,拍拍身旁空榻:“阿嫣你来了!那我就放心了!”
  我心中万分难过,眼泪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嚎啕大哭。
  他温热的身体环住我,用手顺着我头发,柔声哄道:“傻丫头,哭什么?”
  “我……我来晚了!”
  “与你无关,是我自己要喝下去的,她说会放了我阿娘!”
  “你怎么能相信她?刘恒以前和我说起过,那时我还不信,现在……现在来不及了!呜呜……”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试一试!阿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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