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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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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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争气地哭起来,一想到,离别即在眼前,眼泪,再也止不住。

  娘反而笑了,扶起我,轻抚着我的小腹,含泪道:“好好好,锦娘他日于地下,可以无愧于姐姐与庭玉了!哈哈哈,想不到,我锦娘也有今日!”

  我随即泣不成声。

  娘不再多言,急急拉着我,来至外屋。沉声再向我道:“十四儿,娘方才所言,你可记下了?”

  我含泪点头。

  娘颔首,扬声再道:“好。来,十四儿,再给养你的桂叔、嬷嬷叩头拜别吧!”

  我登时又哭出声来,噙着眼泪,一一跪拜。桂叔和嬷嬷,也都老泪纵横,只有娘一人立于一旁,含泪微笑着,不断颔首。

  我最后,再于娘膝前跪倒,深施一礼,高声道:“娘亲在上,十四不孝,只能来世再报答娘亲养育之恩!”

  娘大笑不止,扶我起身,将我急急推至铁门前,大力叩着门扉。

  未等门开启,已携了桂叔、嬷嬷等人,退到里间,死死关上了里层的铁门。暗室内,只余十四一人凄惶的哭声。

  我哭得昏天黑地,哪有力气去开门。不知过了多久,才猛然想起钱镠临进门前的狠戾之言,吓得赶紧大声叫唤着,击打着沉重的门扉。

  十四自个,岂会怕死,十四舍不得腹内的孩儿,还有……屋外的君王。

  心疼他一副阎罗冷面之下的铁骨柔肠。

  我拍了半天,也没有人应。我自知,自个已愈了归期,但,他真的就不等等十四了么?我越想越怕,顾不得许多,一面用尽吃奶力气,想要推开铁门,一面口中犹自狂叫着:“钱镠!钱镠!钱婆留……你等等十四……”

  铁门总算给我挣开一条缝隙,我惊恐万分,因为,外面哪里有君王身影?我急火攻心,登时,不知哪里来力气,猛得再一用劲,铁门,竟真的叫我推开了。我随之,跌落于地。视线刚触及面前一只衣角,我差点没气得晕死过去,我头顶上方,傲然玉立之人,不是钱镠,复又是何人?

  小腹处,因了方才的用力,一阵一阵,隐隐的坠痛。我顾不得其他,细细,先为自己诊脉。听了片刻,来不及爬起身,始,纵声高叫道:“钱婆留,虎毒,尚不食子,你连你亲生的孩儿,也要谋害吗?!”

  话音未落,身躯并着衣领已叫他一把拎起,那张俊颜之上,青筋复又暴起,咬牙向我道:“戴十四,你叫朕什么?尔不想活了可是?”

  我嫣然一笑,朝他吐下舌头,此生,我再不会怕他这副阎罗样。

  他猛得震住,似有片刻的挣扎,眨眼间,我的小小唇瓣,即被他捕获。

  多少相思苦楚,多少辗转惆怅,此刻,尽化于深深一吻之中。漆黑的甬道尽头,是安静等待的锦衣军。通道过小,只进来上百个,密密麻麻,跪了满地,将狭小的甬道挤得水泄不通。一个个,均低头屏息,不敢抬头窥视这暗道内的缠绵。

  回去的路程,君王,仍丝毫不减行速,一路疾驰。五千铁蹄,拥着帝王车辇,于宽阔的官道之上,踏起连天的烟尘。

  我猜测,他倒不是放心不下前朝,他,介意的,应是他名垂千古的明君之誉。自见十四始,一代帝王本纪中,即有斑斑劣迹,永记于史册。一笔复一笔,永难抹尽。
第四章 男儿到死心如铁 (1)
宝大元年,十一月二十四,寅时二刻。

  东方,已渐渐泛出鱼肚白,帝王的车辇,始徐徐驶入通越门。再穿过凤凰宫的外廓,至景福门。一路前行,绕过前朝的太极殿、万寿殿等诸座宫殿,沿着连接前朝与内庭的甬道,缓速驶入,最终于昭阳殿外殿正门长阶前停驻。天子,一脸疲色,翻身下马,将手中缰绳交于随侍的锦衣军。看一眼车辇之内犹自昏睡的伊人,沉声道:“直接送娘娘去紫宸殿安置。叫吴怀英即刻来见朕!

  一名随侍的锦衣军,应声疾去。

  黎明刚至,但,整个昭阳殿外殿内,烛火未歇。钱镠,解了甲胄,行至正殿銮座上,坐定。左右不过离宫四日,青玉案上,此时,已堆了近三尺高的奏章。

  殿内主事的宫人,示意身旁几个宫人往铜盆内复加了些银炭,另有一名宫人奉了沏好的热茶来,蹑足,屏息,置于一旁。诸事齐备,宫人们随即弓身退至远处。

  钱镠捡了一本奏折,执过朱笔,展开卷宗。

  此时,虽已入冬,但炭火正旺,殿内,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才批了两份折子,只见朱门前人影一闪,辅国大将军吴怀英全副披挂,应声跪地,口中高呼道:“臣,吴怀英,奉旨见驾。”

  钱镠,放下手中的奏折,沉声道:“都退下吧。”

  话音甫落,两旁的宫人,随即弓身退到殿外廊下候命。一时,殿内,鸦雀无声。

  吴怀英不敢起身,只抬眼看向君王。

  钱镠看一眼他,面无表情地道:“尔,即刻启程,将皇陵内所有余孽一并灭了。此事牵扯甚广,如有半点风声走漏,朕,按谋国罪,治你满门!”

  “臣,遵旨!”吴怀英双手合抱,应声接旨。却,不敢即刻起身。

  钱镠随即沉下脸道:“怎么?还要朕再复述一遍?”

  吴怀英赶紧屈身再拜,辞道:“臣,不敢。臣,即刻启程,快马加鞭,不出四日,定向陛下复命!臣,告退!”话音甫落,重重再拜,弓身蹑足,退至廊下,转身飞也似地去了。

  之前往返皇陵,李裕公公并未随行,此刻,见吴怀英去了,即刻弓身而入,深施一礼,通传道:“陛下,太尉吴厲,骠骑大将军赵国胜,中书令杜棱,太常卿严正思,兵部侍郎裴绍德等五位大人,闻说圣上今儿返京,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钱镠冷声道:“宣。”此五人,均是自己朝中重臣,深夜不归,齐聚于昭阳殿外候驾,定有要事。

  李裕应声,复命而去。不一会,果见五位臣工,除赵国胜一身戎装外,其余均一身冠服,鱼贯而入。进得殿内,屏息再上前半步,屈膝跪倒,口呼万岁。

  钱镠露出一抹笑意,示意他们平身。
第四章 男儿到死心如铁 (2)
李裕上前,自首辅吴厲手中接过一则卷宗,转呈于天子。钱镠展开看了,面色如常,只沉声问道:“诸位爱卿,有何建议?”

  中书令杜棱随即上前一步,欠身回道:“回陛下,衢州自前朝光启三年以来,一直为黄巢余部陈儒所占据。此番陈儒去世,再由其弟陈岌继任。那陈儒一向狼子野心,虽明里依附于我国,暗地,却屡屡阴附杨行密那逆贼。如今看来,其弟陈岌比其兄,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兄尸骨尚温,陈岌即已背信弃义,私结杨贼。据此封被截获的密函看,字字句句,无不是对那无耻之徒杨行密的谄媚之词。依微臣薄见,此人,既存二心,阴施悖行,长此以往,必留后患,不如趁其新主初立,根基未稳,一举歼之,永绝后患!”

  钱镠挑眉,看向其他几人。

  太尉吴厲是前皇后的生父,当朝首辅。此刻,却满面晦涩,不置可否。

  钱镠再看向余下人等。后者中,太常卿严正思随之跪倒,大声回道:“陛下,臣倒认为,那陈岌无甚可惧。据臣得来的线报,此人比其兄长,差之千里。猥琐懦弱,难成气候。此时,我国国柞刚定,不可轻易再起战事。臣,主张智取!”

  钱镠淡淡问:“如何智取?”

  严正思赶紧接道:“回陛下,臣建议派一名使者,即日赶赴衢州。一来抚慰其丧兄之痛,昭示我吴越与之仁厚。二来再施以严辞,敲山震虎,彰显我吴越国威,令其,迷途知返!”

  钱镠不语,一双精目将面前诸人扫视一遍。殿内诸人,不由,随之起了一身寒意。

  钱镠略沉下脸,再问吴厲:“太尉觉得如何?”

  吴厲脸色一白,两膝一软,跪于殿中,长声道:“回陛下,老臣认为,严大人所言极是。我吴越国开国未久,战事不断。此番,方养民未久,再其纷争,恐,陷己于不利。”

  钱镠敛了冷色,复换了平和的语气,询问剩下的骠骑大将军赵国胜和兵部侍郎裴绍德两人:“尔等认为呢?”

  赵国胜一向骁勇耿直,此刻,憋着一张黑脸,良久不出声。倒是一旁的裴绍德欠身回话道:“禀陛下,微臣认为,严大人所言虽是,但,略显怯弱。臣,主战。”

  钱镠似笑非笑,再问:“赵爱卿呢?”

  赵国胜听见叫自己,即刻跪倒,高声回道:“臣,已经憋了半天。臣乃武夫,不懂得什么迂回退让之术。臣不怕别人说我粗俗鄙陋、好战喜功!臣只知道,别人已经欺负到咱们脸上,还谈什么温言厉色、恩威并施之策?!臣只认得自个手中的刀剑,小人不除,国柞难定!只要陛下下令,臣,纵死,也要先将那弱冠小儿陈岌的人头割下来献给陛下!”

  言词激昂,想必是方才候驾之时,受了不少恶气。

  钱镠始笑,看一眼殿内的诸人,起身道:“诸位爱卿之言,各有利弊。但,主战主和,还要看天时地利人事。我吴越国虽开国未久,国基未定,那陈岌岂非更弱?衢州,乃兵家重镇,闽国与大梁向来垂涎已久,我国此时不取,即失了先发的绝佳时机。一旦,教他人先得,则必将我朝的疆土直接陷于闽、吴两国的口鼻之下。天机难得,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即便他陈岌不存二心,朕此刻也要立取之!”话音陡的一沉,冷声道:“赵国胜、裴绍德听旨!”

  那两人应声跪倒:“臣在!”

  “朕,命你二人率三万大军,三日内,赶赴衢州。赵国胜为主帅,裴绍德为副帅,一月内,提着陈岌的人头来见朕。必须将衢州给朕拿下!违者,军法处置!”

  立时,大殿内两位重臣振奋异常,高声领命道:“臣,遵旨!”

  钱镠淡淡道:“尔等告退吧。”

  殿内诸人,随即拜倒,口呼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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