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系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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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系念-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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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胡乱扯着他的大衣:“别碰我……”
  他的眸光微沉:“别乱动。”
  “就要动。”她的双眼睁得老大,眼前的人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你怎么有三个影儿啊……”她用力地抓住他的衣领,想借助他的力量坐起来仔细瞧瞧;他本就是没站稳,被她抓的一个趔趄,摔到了她的身上。
  “哎哟!什么东西压到了我身上!”她的蹬着双腿胡乱地踢着:“快走开!”
  他用双手把身体撑起来,看着她叽叽喳喳的不停的一合一闭的双唇,有些不耐地说:“叫你别乱动!再踢我就把扔你在这里。”
  “你扔啊!你扔啊,谁叫你别扔了!”
  “……”
  她真的是喝醉了么?不会是装疯卖傻来整蛊他的吧?
  “你快走开,挡在我身上做什么?”
  “你抓着我的衣领我怎么走开?”
  “谁抓着你的衣领了!”
  她的双眼异常的清澈,说话也是特别的轻灵。程敬之低头看着紧抓着他衣领的双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睁眼说瞎话了罢?他无奈地将她的手指一只一只的掰开,可她却掰开一只又抓上一只:“你别碰我,再碰我我就不客气了!”
  “你再不松手我就要不客气了。”他干脆掰开她一只手后就用他的一只手紧紧禁锢住,以防她再次偷袭。
  “你非礼我!我要告诉我爸!还要告诉报社!程敬之非礼我!程敬之非礼我!”
  “你还知道我是程敬之。”他好不容易把她的双手自他的衣领上掰下来。他连忙从这边下来,关上她这边的车门。绕着汽车一圈打开另一旁的车门。他把她的身体从座椅上拖起来,好不容易拖上来了,她却又滑了下去。
  “非礼,非礼!”
  “禽兽,流氓。”
  他将她的身体环在臂弯里,用另一只手关上车门:“去江府。”
  “是。”
  汽车离开了矢野滕浩的视线。
  “程敬之是流氓,是禽兽……”
  “我要去告你。”
  “程敬之强抢民女。”
  子衿的头歪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已经迷迷糊糊的合上了,可嘴上一直在碎碎念。
  活这么大岁数从未被人说过一句不敬之言的程敬之,今天听到可是比自己这半辈子听到的都多。
  “我告诉你夫人!”
  “混蛋!程敬之是混蛋!”
  “就是混蛋!”
  “……”
  “五月石榴似火红,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
  “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
  “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
  “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咦……下一句是什么?”
  “噫,郎啊郎。”
  这是他看到的最奇特的发酒疯的方式,先是骂人,后是……吟诗……
  “对…对……噫,郎啊郎,恨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她的眼睛忽然睁开,眸里尽是孩子般的笑意:“你是女的,我是男的,哈哈……真好笑。”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无奈道:“你是矢野滕浩派来专门折腾我的罢?”
  “我们去哪里呀……”
  “去你家。”
  她眨那双水灵的桃花眼,疑问道:“咦?去你家?去你家干嘛?”
  他甚是无话可说地瞥了她一眼:“你能安静点么?
  ”我……“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将头无力的抵在他的肩上,碎碎念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彻底安静下来。
  她睡着了。
  他把她的头扶靠到他的胸口上,这样她会睡得舒服些。
  低头看着她粉嫩的脸颊,红彤彤得像上了层胭脂。他抚上她的脸庞,温温的,滑滑的,很是舒服;她睡得香甜,丝毫感觉不到摩擦在她脸上的触感;这样使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常年握枪的手抚过她的眼帘,停伫在那里。
  或是开怀,或是倔强,或是落寞;她的眼眸总是第一时间向他传达她的内心想法,不管她怎么掩饰他都能看得清楚。那次在雨中她说“程敬之,我喜欢你”的时候,眼里平静的没有意思波澜,那是他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看到她那样的眼神——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的。
  可是她明明是在乎的。
  真是应了一句老话,女人心海底针。
  但是她的心又是那样的透明,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不懂得掩饰。
  或许她掩饰了,只是他看得太透彻。
  汽车穿梭在大上海最繁华的中心地段,此时正是最热闹的时段;酒店的霓虹灯变幻着各式各样的色彩,这些娱乐天堂的纸醉金迷令多少花花公子流连忘返,极致萎靡的灯红酒绿又让多少深闺女子黯然神伤。
  寒冷的冬夜丝毫没有影响浪子们寻欢作乐的兴致。汽车外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喇叭声令他几不可闻的皱起了眉:“开快点。”
  程敬之并没有走江府的前门,他抱着她自后门进府;穿过灯光依稀的花园,不留痕迹地到了她的院落。
  子衿的房内一直开着灯,星灵按照吩咐一直坐在里面做些零碎。忽然推门而入的程敬之把她吓了一大跳,程将军抱着小姐进了小姐的闺房,这是怎么回事?
  星灵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跑到子衿的床边把床铺好。
  程敬之把她放到架子床上,替她盖好棉被:“今晚小姐的事不要告诉你们老爷夫人。”
  星灵闷闷的点点头,就算他不吩咐,她也是不会说的。小姐每次晚上出去之前都会交待她千万不要让家人知道,一定要打好马虎眼之类的话。好在夫人晚上很少寻小姐,有事也是到次日清晨差人来传唤。这也助长了小姐的气焰,害得她每次都要被小姐拉来做她的挡箭牌。
  子衿的脸上依旧泛着些微红,程敬之看了她一会儿便就戴上手套出去了。
  星灵闻出了空气中细微的酒气。她有些烦恼的看着睡得不省人事的子衿,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风住尘香花已尽(19)

  子衿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睡衣,嘴里还残留着一丝生姜的味道。她依稀记得昨晚她和矢野滕浩在饺子铺喝米酒来着,怎么回家的倒是记不大清了。
  “星灵。”
  “哎,来了。”
  星灵蹭蹭的跑进子衿的闺房,见她坐在床上双眼迷茫的,顿时明白了她要说什么了。
  “昨晚我怎么回家的?”
  星灵仰天长叹,还真是不出所料:“小姐,你把我累得要死要活的,自己这样一睡,就全忘光啦?”
  子衿掀开棉被下了床,星灵从衣架上拿下大衣替她披上。
  “昨晚是谁送我来的?”
  “哎哟!小姐,这个我还想好好的问你呢!”星灵拉出梳妆台下的珐琅墩子,示意她坐下。子衿坐到那里,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小姐,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给忘了!昨晚可是程将军送你来的呢!还是抱着的!你当时醉的像昏过去了一样!”
  “你说什么?”子衿下意识的站起来:“你说我醉昏过去了?还是程敬之送我来的?矢野滕浩去哪儿了?”
  “可不是么,程将军还交待我不要告诉夫人呢!谁晓得那个矢野先生去哪了!”
  “我竟然……”子衿指着自己的,似是难以相信:“那我有没有失态?”
  “你在程将军那里失没失态我不晓得。”星灵插着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小姐你可把我折磨死了,昨晚我给你擦身子换衣服喂姜汤的;你差点没要了我的命!”
  “什么?晚上你给我喂姜汤?”
  “怎么?大夫不是说姜汤可以暖身子么?”
  子衿想拉住星灵的耳朵好好的教训她一番,怪不得一早起来就感觉生姜味浓厚,原来是这丫头弄巧成拙:“晚上吃姜赛砒霜,昨晚我没被你弄死就很不错了。”
  “啊……”星灵方才讨伐的气焰一下子消散了许多:“我怎么知道生姜跟砒霜一样啊……”
  子衿摊开双手无奈的说:“这是常识。”看星灵那个委屈地模样,也就不再继续在生姜的问题上探讨:“然后呢?程将军还说什么没有?”
  “没了。”
  子衿把手杵到梳妆台上,刚才还不觉得头痛,这会就感觉头昏脑涨了。
  ……
  佩清的故事好像就这样结束了。
  她嫁了人,成为了封建大家族的一员。似乎再也跟这些年轻的少男少女们挂不上勾了。
  确实,她一点都不快乐。
  她的丈夫甘佩嵘好像忘记了家中有她这样的一个人。结婚这么多天都未踏进过她的房门;这对她说应该是值得庆幸的,却又是万分伤神的。她的婆婆,也就是她的大姨,一向都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他们虽然搬到了洋式的别墅里,做派却是老旧的;每日请安受训都是必不可少,她被婆婆质疑,被婆婆羞辱;能怪谁呢?怪母亲与大姨的关系不好,所以导致她嫁到这里受苦?
  真正该怪的应是甘佩嵘吧!不喜欢她,为何又要娶她?
  他们明明是表兄妹,以前的关系是那么要好;他们结婚了,可他却如此待她;他不晓得他这样做对一个女人的伤害有多大么?
  不过这些她都不在意了,反正是凑合着过日子,怎么过不是过呢?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藤架下与子衿的欢声笑语。那日她低声附在她的耳边说她喜欢她的小舅时,脸上洋溢着神采飞扬的笑。那时她诧异于她的勇气与谬论;她不仅敢爱,还爱上了一个与她年龄身份辈分相差那样多的人;她敢说,敢在她面前大胆的说出她的内心想法。
  说到底不过是自己胆小与怯于世俗罢了。
  喜欢江子辕那么多年,她从未对他说过一句“我喜欢你”。她表面上看起来总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可是心里却是胆小的要命。
  窗外的阳光投射到她的的旗袍上反射出亮色的光,她看着梳妆镜前的自己,忽然觉得陌生了起来。她自嘲的笑笑,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再也回不到那些年少时光了。
  她转眼去看梳妆台上摆放着的台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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