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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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貌取人-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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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偿命啊!”三叔婆情绪激动,喊声传出很远,“可怜严涛还不到三十五,你们瞒天过海以为想骗过我们,船是你开的,你找关系逃避,政府也包庇,那我跟你拼命!”
      “给老子松开!开船的又不是我,不服去上诉啊!”
      秃头刘扬手,还未碰到三叔婆,三叔婆身边的年轻女人先一步狠狠推了他一下。
      赖思归厉声喝:“你推她一个试试。”
      秃头刘猝不及防,踩进水坑溅了一皮鞋,立刻反手去推赖思归。
      场面立刻乱了,看热闹的,拉架的,围了大大一圈。赖思归挡在三叔婆面前,不让秃头刘靠近半步。
      三叔婆怕她吃亏,又把她往后面拉。秃头刘对女人不手软,旁边的人怕出事,好几个上来拦住他,拖着他走了。
      有人上来劝三叔婆,她嗓子粗哑,眼角蓦地湿了。
      人年轻时,会因为很多事哭泣,失恋、失业、委屈,甚至因为一部电影感到悲伤。可当你看到苍老的老人,颤抖着身体,眼窝蓄满泪水,才知道什么叫可怜。
      “你们会有报应的,神明有灵会让你们下地狱!”三叔婆哭道。
      凉风阵阵,天色依旧灰蒙,严慕来接她们,停下来时气还有些喘,高大的身体挡住身后乡邻的目光。
      “没事吧?”见三叔婆摇了摇头,走到三叔婆身侧,和赖思归一人一边扶着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一下,赖思归淡淡地点了一下头。他低眸,看见赖思归的一双脚,鞋子脏了,蓝色裙摆和脚面都是斑斑泥点。
      三人回到家里,细雨又落下来。
      三叔公撑着腿站在门口,气氛沉默,三叔婆捡了一袋过水的竹笋让赖思归带走,说:“小赖,今天让你看笑话了,有空再来家里吃饭。”老人多细心,看见她多夹了几次竹笋,嘴上不说都记着了。
      赖思归接过袋子应了声好,“外面下雨,别出来了。”
      赖思归在后视镜里看见两个老人还站在门口,抿着唇没说话。
      严慕看了她一眼,问:“没伤到吧?”
      “没事。”
      看不见三叔公的房子了,赖思归开口,“严涛是谁?”
      “三叔公的儿子。”
      “……”赖思归顿了顿,“不在了?”
      “过世两年了。”严慕抿了抿唇,“死的时候才三十四。”
      “怎么回事?”
      严慕静了一会儿,才说:“偷盗海砂,被执法船追捕,从船上掉下来,在两艘船之间夹死。”
      海砂即是海里的沙子,以前在海边偷盗海砂是司空见惯的事。江林不少本土老企业是以盗砂进行发家,像海盛集团、华源贸易等。
      没颁发相关法律之前,偷盗海砂没有任何限制,砂子是公共资源,除了采砂船不用其他大成本,这几乎是一种没有风险的资本积累。三叔公的村里,大多数村民都参与盗砂,这是他们赖以为生的一种收入,将盗来的海砂卖给像海盛、华源这样的买主,再由他们将这些海砂推入建筑市场。
      因为早期没有限制,近海海砂被迅速挖掘,使海岸线渐渐被侵蚀,海洋生物群也随之改变。
      所以近几年海洋与渔业局出台相关法律,开始严抓这一行为。然而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紧靠不够海洋与渔业局不够强大的执法力度,根本起不到根本性的阻止。
      村民依附于有背景的买主,即使被抓到,处罚力度也不足震慑他们。
      最近两年执法部门开始加入,这一打击行动,屡禁不止的盗砂行为,才稍稍得到控制。
      两年前,三叔公的儿子出事时,正是执法部门抓盗砂最严的时候。
      “秃头刘跟这件事什么关系?”
      “他是运砂船船长。”严慕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有人看见严涛掉下去,船没立即停下,有人强行开船,撞上执法船,严涛最后才被夹死。”
      车里安静下来,两人都沉默下来。盗砂在江林属于灰色地带。秃头刘是船长,明知有人坠船,却枉顾人命依旧暴力抗法,当时就被扣走。
      良久,赖思归问:“后来怎么处理?”
      严慕冷笑一声,“不了了之,没人负责。”秃头刘被无罪释放,如今混得风生水起。
      严涛从采砂船上掉下来,在执法时出了事故,各方有各方的力量,一条命没了,只不过把双方的人象征性地关了几天,竟无人再提起。
      “谁这么大能耐?”一条人命就这样草率处理。
      “还记得华源贸易是谁的公司?”
      赖思归心里蓦地扭头,“李震?”
      “两年前秃头刘是替华源贸易开的船。”严慕说。
      赖思归扭过头看窗外,她攥着拳头,一路没再说话。
      车子开进岛内,严慕看了眼她的裙摆,打破沉默问:“先回御景换衣服还是直接送你回家?”
      赖思归说:“回去换衣服。”
      严慕“嗯”了一声,方向盘打弯,往御景的方向开去。
      两人进门,赖思归洗了个澡,出来时已经五点多。
      严慕听见声音,从书房出来,看了她一眼,进卧室拿了条干毛巾给她。
      赖思归坐在沙发,头发披在肩上,弄湿了新换上的睡衣。
      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赖恒打的,还有一个是保姆郝阿姨打的。赖思归坐在沙发没动,严慕走过来坐到她身边,让她躺在自己腿上,接过她手里的干毛巾,随意地把她擦头。
      赖思归闭着眼,随口问:“你小时候为什么会来江林?”
      严慕说:“江林的海美。”
      赖思归切了一声,严慕搓着她的头发,问:“这么长,洗头不累?”
      赖思归睁开眼,眼里像蒙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漂亮。”
      严慕笑笑,赖思归问:“你上班只穿衬衫,是因为不会搭配?”
      “……这都知道了。”
      严慕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嘴,桌上的手机又响起来。严慕看了一眼,问:“不想回家?”
      “……嗯。”
      手机又安静下来,赖思归起身去卧室,换完衣服出来,严慕拿上看了她一眼,拿上车钥匙,“我送你。”
      “不用了。”
      严慕静了一下,“晚上要回来吗?”
      “看情况。”
      赖思归拎上包出门,严慕拉了一下她,赖思归回头,嘴就被堵住了。
      亲了一会儿,严慕松开她,揉揉她的头发,“要回来了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赖思归想起来,吩咐:“你把竹笋放冰箱里。”
      严慕笑起来,“好。”

      ☆、第三十五章

      ?
      雨停了,路面潮湿。目光所及的一切,像刚从水里晕过的玉石,清亮干净还泛着水珠。
      街灯亮起来,尚不及天色明亮。小区楼下静谧无声,凉风习习,赖思归不疾不徐往最里边的单元楼走。许久没回来,空气里有熟悉的桂花香,被湿气盖住,若隐若现。
      赖思归坐电梯到六楼,按响门铃,隔了一会儿里边有人哗一下拉开门。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站在门内仰头看她,小男孩身后的中年女人愣了一下。
      赖心随即笑起来:“还以为你不回来了,你爸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防盗门完全打开,电视的声音传过来,家里意外的热闹。赖思归“嗯”一声,进门换拖鞋。
      郑雨晨从小餐厅出来,手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问赖心:“妈,谁啊?……啊,姐你回来了。”
      地上的小男孩学郑雨晨说话:“你谁啊?”
      赖心点了一下小男孩的脑袋,对赖思归说:“这是雨晨儿子,你见过的。叫狗蛋,淘气得很。”赖心说着让狗蛋叫人,“没礼貌,这是表阿姨。”
      “我又不认识她。”狗蛋嚷了一句,转身抱住妈妈郑雨晨的腿,躲在她后面不说话。
      赖思归没找到自己的拖鞋,视线落在郑雨晨脚上,淡淡地移开目光,直接光着脚踩进去。
      郑雨晨的丈夫闻声也站起来,笑容有些讨好,叫赖思归,“姐。”郑雨晨回头,不咸不淡瞥了眼自己丈夫。
      赖思归笑了一下,“呵,一家子都来了啊。”
      赖心关上门叫赖思归的爸爸赖恒,“哥,思归回来了。”
      赖恒早听到声音,从房里支着拐杖出来。尚有活动能力的左臂上个月骨折还未完全痊愈,他把拐杖架在左边胳肢窝下,全身重量都放在上面,吃力地挪动脚步,郑雨晨丈夫忙推了轮椅过去让他坐下。
      赖思归顿了顿,叫了一声,“爸。”
      赖恒的脸不是很对称,右边的嘴角微微向上扬,眼角也有点倾斜。或者说,他整个人都不太对称,右边半侧身体,都有种变样的畸形,弯曲僵硬,行动困难。
      是中风的后遗症。
      经过诊疗后已经比一开始好很多,只是原本高大英俊的男人,曾经十年航海横跨远洋又中途归岸照顾家庭的男人,像是一夜间萎缩下来。歪着身体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回来了。”
      赖思归又“嗯”了一声。
      赖心笑道:“都别站着,快坐下,我再去炒两个菜。哥,你也上桌。”
      赖思归看了眼餐桌,其他地方都是干净的,只有郑雨晨站的位置面前已经堆了几块渣骨头。郑雨晨轻咳一声说:“我趁孩子睡着先吃点,等他醒了根本吃不上。姐,你不介意吧?”
      郑雨晨产后没恢复好,低头看孩子时双下巴挤成三层。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赖思归有些好笑地看了郑雨晨一眼,转头问赖恒,“郝阿姨呢?”
      “回去过节了。”赖恒说,“正好你姑姑他们过来了,就让她先回去。”
      赖思归点点头坐下,郑雨晨一家子也吵吵闹闹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桌上很多菜赖恒都吃不了,赖思归盛了碗汤给赖恒,“药吃了吗?”
      “等下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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