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巫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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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巫灵-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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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佛渡有缘人,药医不死人啊!我这病我自个儿明白……这个年我是过不过去啦……九儿,你……”祖父刚正面看了我一眼就突然嘎然而止,表情极其怪异起来。
    他并直腰杆,眼球几乎凸出来一样的瞪着我,双手孔武有力起来把我握的生疼。“玉呢?玉,快拿出来给我看看。”祖父急促的喊了起来,摇晃着我的手臂。
    “什么玉?”我看他这样的表情,有些害怕起来。
    “玉蝉,你脖子上戴的黄玉颔蝉,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呃…”我张大嘴巴地惊讶,连忙把玉蝉从脖子上掏出来给他看,我奇怪祖父怎么就知道我身上戴的这个玩意呢?
    他把玉蝉拿到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看完后用绝望的表情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良久后喃喃自语起来:“不是的,假的假的!怎么会这样?天绝我石柏年啊!”
    “你怎么了?爷爷,你怎么知道那瞎子给我的玉石?”我问道。
    他不回答我,又开始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我费尽心机,苦心经营二十多年……到头来终是枉然,终是枉然啊……”我见他老泪纵横,说些让人费解的话,又逐渐口齿不清起来大呼,神态如同癫狂一样。我害怕起来,害怕他的病情加重,连忙出去喊我父亲。
    父亲和叔叔们进去后,亲戚们都过来问我到底怎么了,问祖父和我说了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就用双手抱着脑袋喊叫起来,母亲和姑姑吓了一跳,慌的连忙把我扶到厢房里面的床上去了。
第二十九章  地仙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晚时分了,我姐姐已经从南边的城市赶了回来,带回来了我的小侄女。我们姐弟好些日子没有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正说的起劲的时候,母亲端了一碗绿豆粥进来喊我吃。我问祖父的情况,她说祖父现在在和鲁三叔谈事情,可能是在谈他的后事,老年人想的长远。又说鲁三叔是中午的时候被我姑父去喊来的,当时我的祖父非要见他不可。
    鲁三叔是我们家的亲戚,住在同村,是我祖父亲妹子的独子。长得矮胖如同冬瓜,皮肤又黄的厉害,记得我门小时候经常喊他黄冬瓜。他人很和善,喜欢逗小孩子玩耍。
    这个人是个地仙,我们家乡所谓的地仙就是尊称看风水懂阴阳的人,他们的职责主要是为宅基地看凶吉、为葬穴看看位置好坏的。什么龙脉虎脉凶穴吉地啊他们只要用肉眼一四处张望,用罗盘一靠,立马就能知道个大概。
    地仙和端公在职场上有些同路,端公是纯粹的阴阳先生,专门吃暝事的饭。他们一般不看风水,主要应付死人的事情。如哪家人死了开路、烧七、下阴曹、送亡灵什么的,还有比如新建房屋后谢土,犒神等等诸多的冥事,这些决计离不开端公去勾兑。
    祖父和鲁三叔谈了一下午,我们刚吃了晚饭的时候,才看见三叔神色凝重的走了出来,大家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只告诉我们祖父是不行了,自己在安排后事。
    于是我们逐个进去看他,其他的亲戚都回去了,就我们一大家子直系亲属守着他老人家。我看了看我父亲的兄弟姊妹,现在难得聚集在一起,晚饭的时候有说有笑的,大家续着情怀,这可真是托我祖父大人临终的福!要不然难得有这样团聚的机会。
    这人啊父母在世的时候我们可以不去陪他,但临终的时候是决计要去送终的,有句俗话叫种粮过冬,养儿送终,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更骇人的是言论的监督,人言可畏,这肉喇叭的传播效果更是了得!
    乡下人农闲的时候自然清闲,没事情做了不是纳鞋底就是磨嘴巴皮子,于是多少是非口舌理所当然就出来了,今天说张三家媳妇偷汉子偷公公,明天摆李四家的母猪下象崽儿,后天胡扯王麻子给村头老寡妇送香油送咸菜什么的,于是大后天难保一起说石家的儿女个些啊,你看看,连老子的终都不送……
    所以这父母在世的时候是可以得过扯过的,但只要是一要死了那跟前一定是要守好的。一来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钱财可以分刮,二来堵了人家嘴巴的闲话。
    这天下的子女都一个调调,结婚前是父母的儿子,婚后就过继给老婆做儿子了。女人自古都是为丈夫送寒衣,也只有听说“望夫石”没有见过“望父石”的。这孟姜女哭范喜良哭瘫了长城,不知情的看到这样凄惨还以为是哭老爹老娘呢!也难怪柏拉图老早就在西边喊什么“男女之间的爱是天下最高级的情爱…”
    然而这男男女女之间的事情,往往更是难以理喻,爱的时候巴不得对方吃了自己,恨的时候恨不得自己生啖对方。天下人最大的福气莫过于两情相悦,天下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同床异梦!
    希腊人信奉爱情,那是乐晕了头,还没有到哭的时候。东方龙的子孙却有清醒的人,时常瘪嘴抬杠,阴阳怪气的背诗词敲警钟:“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让人如同遭到棒喝。如此种种,叫我们自问起来,我们这身上除了肉体,还剩下什么呢?这世间的亲情伦理,细想起来照样的荒诞滑稽。
第三十章  祖父之死
    祖父突然的叫我们都进去,他的床前,站满了他的子嗣。我在人群中间,发觉他更加的苍老了。他把屋内的每个人都扫视了一遍,望我的时候他停留了更多的时间,那双浑浊的眼神很凄苦,让我感到很酸楚、很不安。父亲说到:“您老人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过几天就好了,我们准备把你接到县里面去好好的治疗……”
    “我的病,自然明白,这个并不重要……我七岁上学堂,九岁拜师学医……晃眼八十四年过去。俗话说啊,‘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细细想来,虽无冥冥之志,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无赫赫之功……处微末之间,行粗杂之事!然自诩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到如今儿孙满堂,也没什么遗憾的……这人生天地之间啊,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不过就这样罢了!人食五味而生,食五味而死……天生天杀,亘古常理!庄子说: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谁能使它这样呢?是天地,天地尚不能久,何况人呢……”
    祖父缓缓的说来,我们大家仔细的听,想到他老人家可真是好笑,临死了还要卖弄起学问来。他的呼吸,可真是气如游丝,每吐一个字出来,都让他喘气不已,嘴皮抖的厉害。我们叫他好好的休息,可他不听,非要继续的说下去,或许这就是遗言,大家都仔细的聆听。
    他又交代了一些话语,无非是叫大家好好的相处,又说他的后事全部由鲁三叔安排。说完这些后我们见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家都紧张起来,我泪流满面,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祖父望着我,张大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你以后……一定要听……听鲁三叔的话!”这是祖父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发音,他用尽全力对我说完后就闭上了眼睛,可惜我并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屋内开始嚎哭起来。
    祖父的丧事按一般的规格办理,这是他自己的意思。子女们也暗自欢喜,或许甚至觉得父亲敬爱起来,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顽固。这后事完全由鲁三叔主持,他的主要角色是地仙,于操办丧事不是很在行,于是请了一位姓莫的阴阳先生过来,大家都喊他莫老师,这位姓莫的端公大约七十来岁,不喜欢和人摆谈,话很少。我父亲曾说过他是‘三扁担也戳不出个屁来的角色’,长了一张马脸,嘴角一个大黑痣上有几根毛耸立着,个子比较高,老是弓着身子,和鲁三叔正好形成了对比。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带过来两个徒弟打下手,一来就开始布置灵堂。
    头天晚上是开路读祭文,子女们都得跪着听,吹吹打打的熬了一晚上。所谓的开路,说穿了就是热热闹闹的送去世的人到另一个地方去。白去总不成,买路钱总要给的,所以得先要为他打点关系什么的。这祭文,也不过是后人对其一身的缅怀加总评,不是马屁话就是口水话,完全是阴阳先生千篇一律的颂词,每个鬼都适用。
    第二天做了个简单的水陆道场,扎了个富丽堂皇的灵房子和一些个小纸人,莫端公叽里呱啦的刚诵完超度的咒语后就把它烧掉了。这样高规格的房子可能真是皇帝和死人才敢安心的住,寻常人决计不敢消受。
    第三天晚上放焰口,弄了些刀头,福喜、烧腊招待祖父的新朋友了。停尸三天后第四天清晨就下葬,我们这里流行土葬。父亲双手端着祖父的灵位牌,八个被称之为“八大金刚”的彪形大汉抬着祖父的棺材去下殓,白番番的纸钱撒了一路都是。家属们在后面拉扯着嗓子哭,一个个的比着哭的凄惨。
    年龄太大的老人去世,所谓的哭丧这大多不过是挣表现,做给别人看的!久病床前无孝子,这是最明白不过的道理,有的百岁老人死了,子孙还要当喜事办,借口很好听,说什么百岁仙逝做神仙去了,当庆贺庆贺,实则是觉得甩脱了包袱,大快人心后的一种发泄。
    这以后只需要每隔七天端公过来烧三个七就可以了,所谓烧七,就是人死后的每隔七天就要做一次法事,完整的是要接连做七次,一般的也就做个三次罢了,算是一种悼念仪式了。于是这样的仪式后一个人就可以宣告肉体破产了,从尘土中来,仍归于尘土!造物主的规则,我们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第三十一章  平安符
    祖父去世后的第四天半夜里,我和堂弟睡在床上,只听到门后面和老柜子后面劈劈啪啪的一阵乱想。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说了出来,家人说是祖父回来在收脚印。我们家乡有这样的说法,说人死后的几天里,这亡人一定会把自己生前所留下的脚印都要收回去,一同带到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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