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教主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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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教主回忆录-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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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昏眩中回了头去看他,他将戴着扳指的拇指立了很高。他号令剑叱阁九州十三门,便已相当于号令十三个江湖大派,他俨然便已是盟主,那扳指也俨然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的意味,我已经忘了,师父给我这扳指,到底是为什么来着?
  屏儿继续拉拽着我往回走,我的眼睛却一直望向身后,光芒万丈的血沧澜,和他面前此起彼伏让他做盟主的声音,我略略想停一停脚,屏儿却越加用力地将我往回推。
  人群里忽然闪过一抹紫色身影,我瞧着很是袅娜,与这山呼万岁的场面很不合时宜,我仔细地敲了敲,那身影好似也望向我,我说:“那个人……那个人……”
  屏儿一边拉扯我一边说:“夫人您初来乍到认识谁啊,快回去休息……”
  我感觉背部有什么东西一扎,脑袋忽然清明了些:“我不是刚起来么,为什么便要休息?”
  屏儿惊呼一声:“药效这么快么?不可能啊……”
  她的声音极细,微弱得像蚊蝇,但我背部一疼之后,耳力也变得好了许多:“你说什么药?”
  “秋小七,别急着走啊!”忽然有人在背后叫我,我瞪大了眼睛去望,那抹紫色的身影迎了上来,回眸向众人一笑,众人一片赞叹。
  一声清亮惑人:“药王谷的白冰魄,当然是赞成血阁主您做盟主,但我一介小女子只能治病救人,也不会别的,还是先和秋……血夫人一道出去聊聊女人家的事罢。”
  她说着走到我身畔,手指一抬,我便觉得脖颈一阵窒息,眼皮一闭,两腿一软,往地上跌下去。
  跌落时,迷迷糊糊听到白冰魄在说着什么,我得了奇病,谁碰谁传染之类的话,但我已经越来越听不清楚……
  再醒来时,面前两双大眼一眨不眨地互相注视着,我微眯着的双眼再次闭上。
  这两双眼睛,一双是白冰魄的,一双是叶痕的。
  白冰魄,我在脑中思索一阵,觉得名字有点熟。
  苏不败说过,江湖十大美人之首,三个月内是药王谷的弟子莲花白姑娘,三个月后是将要复活的妖女慕容希。
  我微微将眼皮开了一跳缝隙去瞧,见莲花白姑娘将一根针从我头顶拿出来,对叶痕一撅嘴,说:“好了,你的人我也救了,秋姑娘我也救了,还得罪了血阁主,生生从剑叱阁把人抬出来,你要怎么补偿我?”
  叶痕眼珠转转:“我能怎么补偿你,大不了你再将我打残一次,给我接骨。”
  莲花白姑娘双手一叉腰:“想得美,臭小子,我比你自己还要心疼你。这些年你已经求了我三次,虽然密典里说,将你打残再接骨的法子,能让你比常人长得快些,我去年里为你这么试了一次,并没有多么的变化,心里已经很是自责后悔,以后你不要再跟我提这个要求。”
  叶痕一双无辜赖皮的眸子水汪汪地望着她笑:“知道我的事的人,除了闭关的圆觉大师,也就只有你了。你若是不帮我,谁还能帮我?”
  叶痕央求:“行行好嘛,难道你不想看到我真实年纪的模样?”
  莲花白姑娘叹了口气,伸出指头去刮他的鼻梁,却被他偏头闪躲,徒留手指在半空:“有时候觉得你是大人,有时候又觉得你是小孩,若你说的是真的,老大不小的人怎么还会撒娇呢?”
  她的脸上有些潮红,瞧着叶痕的眼神也是明明媚媚里有些许复杂,这白姑娘的年岁比我还要小,她和叶痕在一块,好似是古墓里挖出的一对雕像,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很是相称好看。
  我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然有些酸。

  骂不过他

  “好了,醒了就别装了。”白冰魄用手指掐住我的人中说。
  我悻悻地睁开眼睛,白冰魄转过头去对叶痕说:“我先去拿药。”说着起身走了出去。我瞧见她的模样
  “白痴,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罢?”叶痕将脸凑过来,我将头偏到一边去不看他。我嘴上什么都没说,但在心里骂了他一百八十遍。
  叶痕继续得意洋洋地说:“蠢货,他在你衣裳和妆面上下了迷魂散,要不是我托冰魄将你救出来,你便给他晕过去,待得大会结束,他强将你身子占去你也听话得很。”
  我听得怒了:“死小鬼,我知道我是傻是蠢,他是对我小人了些,我不该信他,但你是很聪明的,且去想想怎么对付他,莫要等他举江湖灭了你蚩灵教……”
  我一边说一边撑起身子转过脸,叶痕却忽然扑了下来吻我,将我的话头堵住。他望见我愣在当地,才离开嘴唇,似笑非笑地跟我说:“蠢货,担心我做什么,你也担心不过来。”
  我知道我很蠢,但我不情愿一个比我小五岁的小孩欺辱我。
  叶痕在我的脑子里,永远是七年前的模样。
  所以我的脑子里,是在白雪覆盖的大雪峰上,叶痕脑后顶着一束牛角辫,舔舔甜饼对我说:“蠢货。”
  我的怒火从胸腔里迸出来,歇斯底里地说:“小鬼你干什么骂我,我也不好受!”
  叶痕撇撇嘴:“你就该骂。”
  我大力伸出拳头抡圆了砸他,他没有阻止我,反而生生受了,白我一眼对我说:“你发脾气的时候更蠢。”
  我大吼:“小鬼你太伤人,滚出去死外边,我不想看到你!”
  叶痕说:“我死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我说:“我肚子里有个屁!”
  叶痕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我说:“我肚子里有个屁!”
  叶痕说:“我死了,你就成寡妇了。”
  我词穷,只是一边手抖一边叫:“你……小鬼!你……”
  叶痕用细长的手掌握住我,温柔地劝慰我:“你看你多蠢,说也说不过我,还是好好在我身边待着罢。”
  我以前偷了师父的酒去找隔壁王屠户家的努努,说好我喝一半她喝一半,但她趁我喝了三口醉倒之后,将酒倒在她爹的壶里藏起来,我醒来后很不服气,便找了她理论。努努哭着跟我辩解,但是她看得话本子少,演起来就不够真。
  我嚎着嗓子跟她吵,但我在吵架上,总是胜不过别人。师父走过来拍拍我的脑袋说:“我说老王家的猪怎么比平时闹得欢了,原来是你。你嚎比猪嚎得都难听,为师好好教教你。为师以为,你想讲理,一定是旁人的气势顶在你上头,你要是想比他更有气势,你就得把手掐在他的喉咙上,这样你讲理才讲得成。”
  这一招很是灵验,后来谁也不敢来找我吵架。但叶痕跟我吵的时候,我的手就是不想伸出去掐住他的喉头,我不知道为什么,现下想来,大概是我爱惜小孩。
  我气得脑袋都要炸了,白冰魄忽然从外面进来说:“秋姑娘,你的未来夫君天下第一剑道血沧澜阁主,的手下在我门前要人呢,你是打算留下,还是回去?”
  她的姿容和秋水一样,远观着淡然平静,靠近才能看得到水上细小的波纹。她说话虽然柔软,但我直觉她有些讨厌我。
  我直觉我也有些讨厌她。
  我听到她将这一长串的名字念出来,心里便如梗刺扎了进去,疼却拔不出来。
  我想起十一岁的时候,望着他在武林大会上颠倒众生的模样,好像是话本子里从天上走下来的神仙,吞云吐雾一番就会腾空而去,留下我这凡夫俗子在地上惦念他,惦念一辈子。
  我真的傻么?我很想去问他。
  我定了定神说:“我要回去。” 然后叹了口气对叶痕说:“小鬼,你要是再长大些,懂事些,我倒是很想和你说说心里话,但你现在还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白冰魄正要出言反驳,叶痕跳着站起来说:“让她去,她在这里打扰咱们两个,而且我骂累了,嗓子疼。”
  我瞧着这小鬼交叉手臂靠在床边,两只眸子朝白冰魄笑,我的心里又是刺了一刺,抿了抿嘴唇,吞咽了几口唾沫。
  这一天之间,好像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了。
  ——
  我不是跟着来接我的人一道回去的。
  我是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溜出去的。
  白冰魄给了我一种特质迷香,这种香点起来没什么味道,却是药力大得很,白姑娘是这么说的:
  “你吃了解药,在点了这香的屋子里待一会儿再走出去,只要靠近你三尺内的人,都会直晕下去,倒在你裙边,我给这迷香起了一个名字,叫做‘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是一点也不夸张的。”
  我说:“这么长的名字,不如叫‘美人香’。”
  叶痕在一旁插嘴说:“秋小七你下次见到我,一定要熏这种香。”
  我脸微微一红,“为什么?”
  他说:“一看到你我就能昏过去,省的头疼。”
  我跟着那群剑叱阁的人走了许久,便使出轻功将他们甩远溜去。我总算是师传我师父,就凭着几个人便想要困住我是异想天开。
  我半夜溜回剑叱阁的时候,血沧澜正在书房的榻上熟睡。我将那迷香对着我的左侧衣袖熏了许久,打算制不住他时,就用这招来将他迷晕。
  午夜的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却是终有残缺,我心里和这月上的阴影一样,透过他的窗子望进去,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掉下来,我想,这人不值得我哭的,我将来会在武林大会的高台上打败他。
  我正恨恨地借着月光盯着屋里的床榻,便见血沧澜忽然缓缓地起身坐定,复杂的眸色透着熹微的光亮,望向我:“我知道你会来。你想问我什么?我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
  我千言万语哽在喉头,结果迸出来这么一句:“你说的娶我是真的么?”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我们俩一个在窗里一个在窗外,相互定定地看着,然后我听他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从来没骗你什么。我拿走你的扳指没有告诉你,只是怕将来剑圣怪罪于你。他老人家知道是我偷来的,定然只将矛头对准我一个。如若是连累你,我如何受得了?”
  他说得字字清楚,我分明瞧见他说到最后喉咙动了动,好像是真的心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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