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被活生生地勾拉出来，想起那一幕白琳像个疯子似的撒泼的场景，一股寒意沁着心尖一点一点地布满整个心房。
“最后还把白琳搞得流产，差点得了神经病……我都有点佩服您的面面俱到啊，简直是无微不至的好计划啊。”李维森跨了一步，拉住一边一直低垂头的西奈，指了指脸色苍白的西奈，道，“而且你还能亲手把自己朋友的女儿送到邝铭身边，转身又到薇薇面前说，看啊，这个男人只是个饥不择食的禽兽而已。”
看着西奈越发苍白的脸色，还有她紧咬的下唇，秦薇薇缓缓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声音无法控制地轻颤，“西奈，你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沉默的女孩，丝毫没有了名模的骄傲样子，此刻的她显露的正是一个这个年龄女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而一直沉默的杨一涵也在此刻开了口，紧紧地盯着西奈一字一顿地开口，“对，西奈，你说，你说是不是他们威胁你欺负你了？”
水润的眸子望着杨一涵，西奈吸了吸鼻子，嘴角的表情说不清是哭还是笑，她长长的睫毛微颤，声音哽咽，“你现在还指望我帮你？”
一句话，似乎就是一个监狱，将杨一涵锁在里面，这辈子都不得到释放。
秦薇薇摇摇晃晃，差点站不稳身子，杨一涵伸手扶她，却被她急急地躲开。她咬唇看着他，眼泪到底还是忍不住滑了下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亏我一直信任你，原来你才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一个。”
“我…我是真的爱你的，薇薇。”
“够了，还说什么爱不爱的！”秦娜娜走过来，有些失控地推开杨一涵试图去拥抱自己妹妹的手，指着他怒骂，“你跟林学扬根本就是一个货色！一样地无耻卑鄙！我居然还想把妹妹的后半辈子托福给你，我真是瞎了眼了！”
钟未拉住妻子，轻拍她的背，低声安慰她。他其实一早就从关理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可是碍于秦娜娜知道后一定会有过激反应，他也只好瞒着妻子，直到刚才才把真相告诉了她。
场面渐渐失控，宾客虽然不多，但都是杨一涵和秦家的至交，每一个对杨一涵的印象都很好，哪里受得住这样被颠覆的认识。
邝铭听着身后匆匆的脚步声，正是许劭带人进来了。
“许局，来了？”
许劭点点头，冲着一边的苏小感挥挥手，然后径自走到了杨一涵的面前，“杨大律师，我看也不用我再说什么场面话了，走吧。”
杨一涵木然，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又回头看看秦薇薇，“薇薇，我……”
“我不想听！我再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了！”秦薇薇大哭着捂住耳朵，连连后退。
轻轻地叹了口气，杨一涵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是最不愿看见她这样子的了。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他回身对许劭点点头，伸出手去。
许劭拿出手铐，身边的邝铭却挡住了他的动作。
“就这样吧，他不会跑的。”
许劭一默，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对着杨一涵支了支下巴，“走吧。”
杨一涵收回手，看向邝铭，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最后的赏赐，邝二少？”
邝铭只笑，并没说话，他也累了。
“你装什么大善人？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如果不是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又怎么会有机会走到现如今这一步？”
“我没逼你做这些伤害她的事情，你明明知道她在乎什么的，是你偏要把她在乎的东西全部毁掉。”
杨一涵突然大笑起来，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全都不在了，“邝铭，你知道嫉妒的滋味吗？从小到大的嫉妒，把你整个人缠绕，逼得你几乎窒息。尝试过，你就会知道，再是善良温柔的人都会因为嫉妒变成恶魔的。”
说完，他迈开步子往前走去，悠悠地丢下一句话，“这次是你赢了，我太看重眼前的幸福，反而忽略了你们这群人了。”
许劭冲着下属点点头，走到邝铭一行人的中间，摸了摸下巴，“百皇那边的事情也差不多了，没了杨一涵这个诡计多端的军师，黄金百那个老不死得也没招了。说实话啊，他那些个老掉牙的把戏在这个年代早就不受用了。”
苏小感百般妖娆地笑笑，搭上许劭的肩道，“许劭，这回谢谢你咯。”
“得了吧，”许劭躲开苏小感的手，讪笑，“你这手规矩点，不然你男人又折腾你了……这回还是我谢谢你们又给我个被表彰的机会了。”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
邝铭淡淡地看了一眼秦薇薇，又扫了一圈身边的人，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好了，事情总算完了……善后交给你们了，我先回家了。”
58
58、何去何从 。。。
苏小感一愣，抓住邝铭，看了看秦薇薇，低声问他，“你走哪儿去，不陪陪薇薇？”
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都听见了，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胶着在他的身上。秦娜娜抹着眼泪走过去，尴尬地看向邝铭，“邝铭，我……对不起，之前一直误会你。”
邝铭笑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眼睛却越过秦娜娜和苏小感落在了秦薇薇的身上，“本来就是我给了别人机会去破坏我们的感情，我没资格怪谁……”
“哎哟，二少，现在事情都解决清楚了，咱们能别矫情了么？”苏小感下手狠狠一掐邝铭的手臂，恨不得脸他脸上那种要死不活的表情一起掐掉一样，“你别跟我说你做这么多只是为了为社会解决毒瘤……还不是为了薇薇么？你就承认吧！”
秦薇薇也缓缓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邝铭的视线，看着他最近模糊不清的笑容，她心底一阵莫名的触动。
“是又怎么样？她根本就没办法再相信我分毫，我再说我爱你也无非是自找苦吃而已。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一个人抱着回忆去死……”邝铭顿了顿，看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他无法欺骗自己心脏加速的跳动与爱情无关，嘴上却还是一字一顿地说着，“起码这样，回忆里她还是最美好的样子。”
他转身离开，脚步没有犹豫。
苏小感拍了拍好友秦娜娜的肩，又回头看了看匆匆偏过脸去的秦薇薇，红唇轻启，“邝铭一开始就怀疑杨一涵，特别是西奈后来跟他对质以后，事情就算基本明了了。本来我们说告诉薇薇的，可是邝铭不让。他说如果薇薇连这点信任都没办法给她，那两个人就算是真的到尽头了。”
尽头。
秦薇薇回味着这两个字，嘴角逸出苦笑。她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傻，一次一次错信别人，一次一次把身边的人伤害得彻底。
而她总是最后才知道的那一个。
“薇薇，”秦娜娜抱住妹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走吧，我带你回家。”
默不作声地任由秦娜娜牵着自己离开，秦薇薇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空壳一般。灵魂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回环。
秦薇薇，你这个笨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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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源回家的时候，秦薇薇一个人坐在地上，家里没有开灯，只有外面路灯的光射进来。风吹得玻璃也在轻响，除此以外就是蔓延无边的安静。
李源脱掉鞋子，走到秦薇薇身边坐下，
偏头靠在她的肩上，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再等两年，要是你快30还找不到好男人，我就娶你。”
沉默，再加上沉默。
“喂，这好歹也算是个求婚吧。”李源伸手环住秦薇薇，在她肩头咬了一口，“给点反应，秦薇薇。”
“痛……”
她嗓子哑哑的，不复往日的甜美，听得他心里一阵酸楚。
“我是不是就不该叫你陪我一起回来？”他撑起身来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悔意。
秦薇薇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用头撞了撞李源的肩，然后埋头在他怀里说话，“其实这样也好……”
虽然一直恨的人原来并不是那么可恨，虽然一直信任的人原来并不是那么值得信任，虽然自己掉进了一个漩涡找不到方向，但是起码不用再继续做一个傻瓜了。
“那你以后？”
“源源，也许我并不适合这个圈子。”秦薇薇忍住又差一点掉下的眼泪，抬头看看李源，“我想四处走走，重新拿起我的画笔。”
李源不语，沉默一会儿后起身，“散散心也好。”
“你呢？”秦薇薇抓住他的裤脚，看着李源僵直的身子，收紧了手指，“你还要继续呆着？说不定以后又要受伤。”
“我不怕……”李源回身看她，眼里有明亮的光，“我不想在我爸爸跌倒的地方放弃，我是真的喜欢站在这个地方，我喜欢掌声和注视，我想站的更高。”
“可是你看江淮，他和我姐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高处不胜寒我懂，站的越高摔得越痛我也懂，可是我有我自己想要的东西。”李源声音坚定，看着秦薇薇慢慢松开的手，心里还是一软，俯低了身子蹲在她的面前，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薇薇，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秦薇薇默然，好久以后才低声笑了，“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再是小孩子了呢？”
“我早就不是了。”
“可是，李源……我想要的东西，早就不存在了。”
曾几何时，她希望自己找到一个人，他不一定有最美的侧脸，但是他会是她笔下最完美的素描。他不一定要许她一生安逸，但是她在他身边的时候有最完美的笑容。他可以牵着她的手去找美丽的风景，他可以扮小丑只为搏她一笑，他可以圆满她所有对爱情的期许。
可是那个人早就不在。
现在这条漫漫长路上，只不过剩下她一个人而已。
“薇薇，不要哭了，
还有我……我陪你。”
靠在李源的怀里，秦薇薇一言不发，只有眼泪一直流。
……
这天梦里，秦薇薇迷迷糊糊梦到灿灿的阳光，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美丽的场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