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道三痴.雅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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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道三痴.雅骚- 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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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学,不敢说箭中红心,只求射在那大块的箭靶上就行——
赌这个不错,张原道:“好,彩头为白银一两。”
阮大铖笑道:“小声点,莫让监丞大人听到,不然就把我们以聚众赌博论处了。”
这练习射箭与其他游戏一样,有人领头,有相互比拼竞争,兴趣自然就上来了,张岱本不喜欢这种力气活,被张原、张萼带动,也兴致勃勃,从七月初二起,每日一早就来射圃学习射箭,不但张岱、阮大铖来参加射箭,广业堂壬字班的好几个年轻监生也加入进来,还有张萼带来的几个正义堂纳粟监生,射圃库房十来张弓经过修理之后全部派上用场了——
那毛监丞一直盯着张原,见张原每日很招摇地在射圃玩射箭,他私下探知这是顾祭酒准许的,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只有缓图之。
七月初八,旬试如期进行,上旬的考试很简单,只是四书题一道,张原自然又是优秀,七月初九这日可得休息一天。
初九日一早,向魏大中领了“出恭入敬牌”出了三重门,在大门外与张萼会合,昨日在射圃说好的,兄弟二人一起申请出监,只是张岱与张原同班,一个班只有一块“出恭入敬牌”,张岱、张原无法同时外出——
朝阳初升,进入七月后早晚凉爽了许多,张原入监半个多月,这是第一次领牌外出,心情也很轻松清爽,与三兄张萼说说笑笑到了听禅居外,见福儿和茗烟这两个小厮正在门前摊钱赌胜,张萼示意二人莫要声张,与张原进了小院,小楼三楹,中间是张岱居所,东边归张萼,西边归张原,又分上下二层,下层住男仆,上层是张原三兄弟的卧室、书房,素芝、绿梅和穆真真这三个贴身侍婢自然也住在上层——
东楼的绿梅倚在楼栏上俯看院中的花草,正看到两位少爷走进来,欢喜道:“三少爷回来了,介子少爷回来了——”
一下子就涌出好多人,能柱、冯虎,张岱的两个健仆,还有来福和武陵,武陵道:“三少爷都出来好几回了,少爷你怎么今日才出来?”一面大叫:“真真姐,真真姐,少爷回来了——”
脚步轻捷如鹿,微风飒然,穆真真已经从后园跑了出来,立在张原面前,脸蛋红扑扑,额头有汗珠,手里抓着小盘龙棍,裙角还掖在腰间,飒爽、矫捷,脸上的欢喜似要洋溢出来,叫了声:“少爷——”
张原含笑道:“真真练武啊,没偷懒吗。”
穆真真这才想到把裙角放下,向两位少爷万福施礼。
张萼大笑道:“介子你看,穆真真眼波春水都要滴下来了,她想死你了。”
穆真真顿时羞臊得抬不起头,扭身跑回西楼去了。
张萼推了张原一把:“介子,上啊,你也憋坏了吧。”
唉,这个三兄太粗俗了,怎么就不能含蓄一些呢,张原笑着上西楼,见穆真真的房门闭着,便叫了一声:“真真——”
穆真真在里面应了一声:“少爷,稍等。”声音含着羞涩。
张原料想穆真真是在里面洗浴抹身子,练武练得一身汗了嘛,他真没有三兄张萼那般放得开,不可能刚从国子监回来就急不可耐地要与穆真真*房,纵然饥渴,也没到这种地步,楼下还有一群人看着呢。
张原进到书房,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书案上有两叠铅山竹纸,一叠是白纸,另一叠写满了字,都是穆真真临的汉隶。
张原刚要在书案边坐下,却听楼下有人说话——
“张公子就是住的这里,张公子是一早出的监——张公子——”
这是国子监那个姓蒋的执役的声音,张原心道:“这蒋执役带谁找到这里来了?”起身走到楼廊上往下看,就见那蒋执役立在院门边,一个身穿青红两色曳撒的瘦弱少年正跨进门来,张原眼神不大好,瞧不清这清瘦少年面目,就听到武陵道:“啊,是小高公公——少爷,杭州织造署的小高公公来了。”
张原便在楼上应道:“小高公公,请上楼来坐。”
这清瘦少年便是钟太监的干儿子小高,什么名字不知道,小高仰头看到张原,赶忙叉手施礼:“张公子,钟公公到了金陵了,在守备太监邢公公处,请张公子去相见。”
五月时张原在杭州见到钟太监,钟太监就说接替他总领杭州织造署的太监郑之惠已经从京中启程,他大约六月底会完成交接离开杭州,今日是七月初九,钟太监就已经到了南京,行程颇快——
穆真真换了一身青色衣裙出来,张原便让穆真真和武陵随他去见钟太监,三兄张萼不耐烦与太监交往,而且钟太监也没请他,留在听禅居与绿梅、福儿嬉戏。
门外有帷轿候着,小高请张原上轿,张原本欲步行,想想还是坐上轿,瞥眼看到立在一边的蒋执役,招手叫过来叮嘱道:“在监里莫要多嘴。”又让来福赏他一钱银子。
蒋执役连声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绝不敢多嘴。”
看着张原乘轿而去,蒋执役这才直起腰来,心道:“这张公子到底什么来路,连守备太监邢公公都要请他呀,张公子与守备太监有交情,那还怕什么毛监丞”
南京守备太监是司礼监的外差,权力之大可想而知,有守备太监在场,南京六部尚书都得靠边站,宴席时都是守备太监首座——
张原坐在帷轿上,穆真真和武陵一左一右扶着轿沿,小高与武陵走在一边,张原问小高:“钟公公是哪一天离开杭州的,一路顺利否?”
小高恭恭敬敬道:“钟公公是上月二十三日离的杭州,昨日到的南京,钟公公想在进京前再见张公子一面,又且与南京守备邢公公有旧,就特意绕路来了。”
张原又问:“那邢公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小高公公和我说说,免得我犯忌讳。”
小高道:“邢公公讳隆,原是为万岁爷爷收矿税的,因收税有功,后来虽然撤了矿监,万岁爷爷就让邢公公留在南京当守备太监,都已经快十年了,邢公公信佛,喜欢造庙——小人只知道这些。”
“邢隆?”张原记起老师王思任曾和他说起过这个邢隆,王老师十多年前在当涂做知县,邢隆那时奉旨来当涂开矿收税,被王老师以当涂横山是高皇帝鼎湖龙首,把邢隆骗走,当涂百姓至今感王老师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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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玄武湖禁地
南京原来有镇守太监,嘉靖初年裁撤,此后南都太监就以守备太监为首,守备太监权责起先只限于军事,其后推及地方行政,什么事都可以管,权力很大,邢隆自万历三十五年任南京备太监兼提点孝皇诸陵至今已八载,在南京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且这个邢太监又喜欢管闲事,民间怨诉、纠纷他也要管,把应天知府的职能都抢过来了,因此得罪了不少南京官员,人送绰号“拗太监”——
五年前钟本华就任杭州织造署太监,曾到南京拜访邢隆,彼此印象颇佳,此后每年钟本华派人进京送礼时也会考虑邢隆一份,两个人关系不错,这次钟太监卸职进京,就迂道来拜访邢隆,打听一些京中事,再与张原见一面——
张原倒董,事情传得沸沸扬扬,邢隆自然听过张原的名字,又听钟太监盛赞张原,也有兴趣见见这个小三元,考虑到自家身份,在内守备府见张原似乎不大妥,就借请钟太监游玄武湖的机会邀张原来相见——
初九日辰时,张原乘轿来到玄武湖畔,有守卫军士上来盘查,见了小高出示的腰牌后才放行,有明一代,玄武湖不对平民百姓开放,湖中岛三神山有洪武年间建的黄册库,黄册就是户籍,永乐迁都后,这里就作为留都的簿籍档案馆,所以玄武湖依然是禁地,闲人罕至——
七月早秋,湖光潋滟,张原立足的这边湖畔遍植细柳,湖上风来,细柳如烟云舒卷,明代以前,金陵玄武湖比杭州西湖大,朱元璋建都南京后,玄武湖成了京城东北面的护城河了,湖区大幅缩小,不如西湖烟波浩渺。
悄立半晌,一艘五丈长的湖船从湖东驶来,秋阳明亮,张原凝目看时,就见船头立着两个戴束发冠、穿蟒服的内官,左边那个年轻一些的正是钟太监,右边那位苍老的内官想必就是南京守备太监邢隆——
未等船靠岸,小高已经跪下相迎了,张原也叉手遥遥施礼道:“晚生张原,拜见两位公公。 ”
钟太监笑道:“张公子,两个月不见,你又让咱家刮目相看——这位便是守备邢公公,邢公公最惜人才,今日是特意请你来相见。”
张原又向邢太监深深施了一礼,说了几句客套话,那湖船便已靠岸,张原带着穆真真和武陵上了船,与两位太监揖让寒暄一番,坐定,上茶,谈话。
五十多岁的邢太监却已是满脸皱纹,说话声音很轻,要人凝神才能听清,这邢太监含笑道:“张公子,咱家对你可是闻名已久了,关于华亭董氏之案,传闻甚多,真假难辨,不知张公子可否对昨家说说当日之事?”
邢隆在南京举足轻重,让邢隆了解华亭董氏案的真相对张原有好处,当然,怎么述说倒董经过很有讲究,不同的对象要有不同的切入点和重点,对于邢太监,张原就从董祖常强抢范氏婢女玉墨说起,说董其昌好房中术,戏鸿堂和抱珠阁蓄有貌美肤白的少女数十供其采战,那日华亭民众围聚董府,有个淫僧名叫陈宾竹,就是传授董其昌房中术的,趁乱拐带了两名董府美婢想逃跑,被民众抓住,松江同知刘大人当场将那淫僧毙于杖下……
太监因为不能行房事,对这些事往往兴趣更浓厚,对董其昌占有那么多美女淫乐,作为一个太监,那肯定是羡慕嫉妒恨啊,这一下子就站到董其昌对立面去了,然后再听张原说董祖源、董祖常强拆民宅、占人良田、逼死生员等恶行,自然就更恼怒了,张原又编了一个因果报应的传言,信仰佛教、笃信因果的因邢太监连声道:“果然是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那董玄宰本来乘船已经逃脱,却突然船漏,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钟太监为张原引见邢隆,当然是好意,这时自然是随声附和。
邢隆道:“董玄宰书画有盛名,却没想到为人如此奸邪,竟还想焚宅诬陷他人,若非张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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