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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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徒]隋乱- 第4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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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为时已晚。又大又冷的雨滴后突然闪过了一道黑色的电光。数百支羽箭带着风;带着寒意;将死亡与恐怖播种在瓦岗喽啰心中。
    是博陵精骑;他们终于出现了;在瓦岗军筋疲力尽的时候出现了。数百名喽啰兵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便栽倒了下去;红色的血冒着热气从伤口喷向天空;和粉色的雨交织在一起落回大地;为红色的河流再增添浓浓的一重。
    这简直是一场谋杀。杀人者根本不必考虑自身会蒙受什么风险。他们用雨水为掩护;尽情地掠夺着生命。而被杀者根本看不到风险从哪里来;当他们看到雨幕后边的寒光;牛头马面已经用双手搭上了他们的肩膀。
    〃列阵;列阵!〃吴黑闼大声叫喊;催促身边的喽啰们用最合适的方法自保。但除了他和王伯当二人的部下外;没有人肯听从这个命令。瓦岗军的喽啰们被打懵了;有人竟迎着羽箭冲去;被活生生地射成了刺猬。有人自作聪明地弓下腰;认为这样就可以不被敌军当成靶子。几支流矢伴着雨滴飞来;射穿皮甲;将他们统统砸进红色的泥浆当中。
    前后不过是六息左右功夫;对于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瓦岗众来说;却如同熬了几百年一般漫长。他们绝望地尖叫着;用所有能说出的词汇来大声诅咒。诅咒那个谋杀者;诅咒把雨水都用作杀人工具的恶鬼。有绝望到极点的头目甚至举刀向天;邀请可能躲在乌云后的恶鬼露面一战。回答他的依旧是一根冷箭;顺喉咙射进去;从脖颈后钻出来;同时带出大股大股的血水。
    〃出来;你出来;姓李的;我知道你在那!〃吴黑闼也疯狂了;恨不得立刻看到对手去死。他挥舞着钢叉;将雨水和流矢一道向外砸。终于;他如愿以偿了。有一头战马冲破了雨幕;出现在了距离他五十步外。那是一匹来自西域的;纯黑色的特勒骠;四岁口;比寻常战马高于一个头;宽出半个肩膀。威风凛凛。马背上的敌将根本不理睬任何人的挑衅;利落地收起弓;单手擎刀向前方一指。千余骑兵排成数把钢刀;狠狠地砍在了吴黑闼的心窝字上。(注1)
    〃李旭!〃吴黑闼心中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鸣。是他的故友李旭;多年不见;昔日的毛头小子已经完全变了模样。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跨坐在战马上像传说中的天神。那匹特勒骠他认得;那把黑刀他也认得。吴黑闼甚至能辨别出对方所用的战术;那分明是综合了中原和大漠两种骑兵战术的结晶品;其中依稀还能看到突厥狼骑的影子。
    已经精疲力竭的瓦岗军怎可能挡住如此一支虎狼之师。在骑兵将横刀举起来的那一瞬间;杀戮已经开始。千余名轻甲骑兵分成数个小队;风一样卷向瓦岗众。战马前蹄溅起大片大片的泥浆;泥浆落下;刀光也跟着扫了过来。瓦岗众木然地举起兵器自救;却挡了一个空;横刀如皮鞭一样抽在他们身上;将铠甲抽做两段;将铠甲下的皮肤长长地切开一道口子;不算深;却足以在一瞬间抽走人的全部体力。
    〃啊!〃一名中了刀的瓦岗喽啰厉声惨叫。他身上的裂口从肩膀一直延伸到小腹。红色的血浆就像水一样从裂口中喷出来;无止无休。执刀的那名刽子手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冲了过去;拍马杀向下一个目标。伤者惨呼声嘎然而止;失去知觉的尸体在雨幕中跟跄了数步;向前一扑;溅起了一团巨大的红。
    骑兵们如虎入羊群;肆意猎杀自己的对手。他们的招术极其简单;只是右臂斜伸;不停地挥刀;挥刀。但在战马的帮助下;这种简单到极致的招术居然发挥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杀伤力。瓦岗众根本无法能阻挡;甚至连让骑兵的速度慢下来的要求都不能做到。惊惶失措的人群中瞬间被切出了数条巨大的裂缝;殷红殷红的;在暗黑色的风雨中不断向深入延展;直到把整个阵列切成数段。
    李旭几乎是擦着吴黑闼的钢叉尖端冲了过去;两军交战;根本不容他停下来与人单打独斗。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以最快速度将瓦岗军的队列冲散;将瓦岗众的士气砍尽。
    敌军的主帅并非一个庸才;他只是脾气急躁了些;再加上实战经验不足而已。时间一长;此人自然会看到郡兵们的破绽。但久经战阵的旭子绝不会给对手重新调整战术的机会。他催动战马;冒着风雨快速前冲;周大牛跟在他身后;双手高擎着一面赤红色战旗。被雨水浸透的旗面重逾生铁;大牛却不肯让战旗卷起来;手臂奋力挥舞。战旗在风雨中舒舒卷卷;不停地发出〃啪!啪〃的脆响;红色汁液随着脆响声四下溅落;分不清是人血还是织物的颜色。
    地面上的水已经没过了马蹄;仿佛被天上不断砸落的闪电点燃;娇艳如火。几名长枪兵踏着〃火焰〃冲过来;试图凭借个人的奋勇制造奇迹。李旭用黑刀拨开刺向自己的枪头;手臂急挥。长枪兵们陆续倒下;仿佛失去了提线的皮偶。
    〃杀穿他们!〃李旭挥刀;呐喊。一道闪电撕破长空;将他骄傲的身影印在雨幕上。〃杀穿他们!〃周大牛带领着亲兵齐声大喝;丝毫不怀疑命令的可行性。骑兵们的刀锋掠过敌人的脖颈;掠过瓦岗众的身躯。马蹄踏过敌人的尸体;踏过破碎的战旗。血水顺着马队前进的道路向两侧溅开;被溅了满脸红色泥浆的瓦岗众没有勇气为战死的袍泽复仇;眼睁睁地看着战马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拦;拦;拉下他们啊!〃王伯当的声音比蚊子叫还小;却透着无尽的绝望。如果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骑兵将瓦岗众杀溃;在场的大部分人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他的命令同样得不到响应;已经吓呆了的瓦岗军甚至连逃走都想不起来。很多人就在袍泽的尸体边僵立着;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是事实;而是翻个身便会醒来的恶梦。
    〃法主;法主;你到底要…啊!〃王伯当吐了口血;然后沙哑地吼叫。他已经吼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了。他知道死亡近在咫尺。‘即便你知道赌不赢了;至少把本钱收回一些吧!’他在心里大叫。但本营内依旧毫无声音;李密仿佛也睡着了;对发生于眼前的一切都没看见。
    忽然;王伯当闭上了嘴巴。单臂拎起长槊;摇摇晃晃向自家营寨跑去。他又听见了马蹄声;是另一伙骑兵;正以与上一支骑兵截然不同的角度向瓦岗军杀来。王伯当不想管了;他发誓;如果自己没死;一定要揪住李密问个明白。
    〃我是真命天子;绝不会输!〃瓦岗军营盘中;李密苦笑着提起长槊。他身边还有负责督战的千余名士兵;还够再做一次反击。
    〃瓦岗!〃李密大叫;催动战马;战场冲去。瓢泼般的大雨遮断归路。


第六卷 广陵散 第四章 变徵 (七 下)
    另一支骑兵由王须拔率领;与李旭所率领的那支成钳形夹角;一左一右;重重地插在瓦岗军的两肋上。士卒们在将领的指挥下不断向敌阵内部延伸;将瓦岗军搅得四分五裂。这是狼群猎杀野鹿的战术;只要将敌军队形冲散;对方的数量再多;也只有引颈就戮的资格。
    博陵精骑是狼;旷野中结伴猎食的群狼。对方无论是野猪;还是狗熊;都是猎物;等待被屠杀的猎物。
    王须拔手中长槊横扫;将一名持着战旗的瓦岗头目扫飞到半空中。他的膂力极大;带了半具尸体的长槊被舞得呼呼生风。第二名瓦岗众很快就成了槊下的祭品;头盔被砸飞出去;脑袋与身体成直角歪在一边。〃不想死的让路!〃王须拔大喝;斜压槊纂;将槊锋上的散碎肢体甩开;然后双手平推;借着战马的速度将身边的敌军整整齐齐地扫矮了一截。
    跟在他身后的骑兵们学着主将的样子;将槊杆斜向端平;槊锋尽量与敌军的脖颈等高。一千名骑兵就像一千把镰刀;肆无忌惮地在人群中收割;收割。来不及躲避的瓦岗喽啰像庄稼一样翻倒;防护最薄弱的颈甲和面甲纷纷散落;大股大股的血水逆着雨水向天空中喷。
    〃加速;加速;赶在大将军前面冲破敌阵!〃一边厮杀;王须拔一边大声呼喝。他的喊声引发了一片肆无忌惮的哄笑。〃赶在大将军前面去;比大将军还快!〃弟兄们叫嚷着回应;手上的动作越发利落。此话放在别家队伍中肯定会引起误会;放在博陵军中却是司空见惯。在弟兄们眼里;他们的大将军李旭就像邻家二哥一样朴实、亲切。虽然官职高;却懂得为别人着想。见了上司不会奴颜婢膝;遇到职位远不及他的人;也不会刻意板起面孔来强调身份。
    更令人倍感亲切的是;大将军当年居然出身于一个普通农户家。和他们一摸一样;曾经为一日三餐而发愁;曾经为多收了三五斗粮食而欢呼。大将军是咱们自己人;很多博陵弟兄都这样想。他就像一个指路牌;告诉了大伙一条从没预料到的出路。头顶上的天空不是铁板一块;只要你肯努力;肯坚持;就能改变自己的身份;改变自己的命运。即便不能像大将军一样做到少年封侯;至少做一个校尉、郎将或者司仓、兵曹的梦不是遥不可及。
    骑兵们刀矛并举;砍翻战马两侧的每一个敌人。天空中的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听在他们耳朵里却如同战鼓。瓦岗军的队形越来越混乱;一些头目甚至抛弃麾下士卒;独自向远方逃窜。茫然失措的〃棋子们〃惊恐地瞪圆双眼;茫然地转着圈。在这些人听来;前后左右都是马蹄声;逃与不逃的结果已经一般模样。
    有些人活活被战马撞翻;然后被疾驰而来的马蹄踏成肉酱。有些人丢下兵器;双手抱着脑袋大声嚎啕。还有些胆气足够强悍的惯匪站在泥浆中;手中兵器毫无章法地四下乱挥。王须拔策马从他们身边跑过;数百根冷森森的槊锋紧随其后。马蹄声渐渐融入雨幕;这伙挡路的瓦岗军全部躺在了地上;无论是胆大者还是胆小者;归宿别无二致。
    几个身穿黑色战甲的瓦岗死士逆着人流冲上来;试图给王须拔以教训。这些人的武艺很高;配合也远比其他喽啰娴熟。但他们毕竟势单力孤;王须拔策动战马撞飞了当前的那个挑战者;然后就不再管其他人的威胁。骑兵冲阵;队形和速度最为关键。每名高速冲过来的骑兵跟敌人只有一次交手机会;无论有没有收获都必须将敌人交给自己身后的袍泽。王须拔记得自己刚进入博陵军时;无论如何也不习惯这种战术;在训练时每每与上头派来的长史争得脸红脖子粗。但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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