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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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女-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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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蓝丝是陈二小姐的女儿,那就和白素,有极亲近的亲戚关系  她是白素的表妹。”

我又想到,我们设计,要把蓝丝当作是大豪富陶启泉的乾女儿,介绍给温宝裕的母亲,以促成温宝裕的好事之际,还很为一个苗女忽然会和豪富扯上关系而骇笑。

可是,如今这个苗女的身世一揭露,她竟是白素的表妹  白素的一家子,和苗疆的关系太密切了。当然,那都拜白老大当年屡次深入苗疆所赐,可是事情也确然离奇到了极点。

算起来,红绫和蓝丝又是甚么关系呢?很容易算出来,蓝丝是红绫的表姨  蓝丝年纪比红绫小,可是辈份比红绫大。

在我和白素,思绪乱如麻,各种杂思,纷至沓来之际,红绫骇然叫︰“怎么啦?发生了甚么事?”

猛哥只不过才说了两句话,已经牵出了那么复杂的事情来,我叹了一声,在红绫的手背上,拍了两下︰“没有甚么,全是一些……旧事,我会向你详细说,不过你不容易明白。”

红绫睁大了眼,大声道︰“我会努力。”

这时,白素定过神来,伸手指著猛哥,不知如何开口才好,我忙道︰“还是让猛哥照他自己的方法来说,看来事情真的十分复杂。”

猛哥忙道︰“是啊,是啊,得让我从头说。”

白素无可奈何,点了点头。虽然她心急知道更多,但也怕猛哥急然又冒出几句石破天惊的话来,那就会令事情更乱了。

猛哥吸了一口气,一开始,竟又是那句话︰“那次,我从昆明回来  唉,在昆明的事和……事情无关,可以不必说它了  ”

猛哥从昆明办完事回来,他是蛊苗的族长,可是出门的排场,也不是太大,只带两个随从。他在旅途上,也和其他人赶路不同,遇有甚么和蛊术有关的物事,他一眼就可以看出用途,自然也沿途收集,收获甚丰。

那一天,天色已晚,他们已在一道河边扎好了营,准备过夜了,两个随从下午时分就打了一只獐子,生起了火,准备烤獐子当晚餐,就在篝火火舌乱窜时,猛哥一眼瞥见附近的草丛中,有一条鲜黄色的小蛇在迅速游走。

那种鲜黄色的小蛇,十分罕见,对某种蛊术,大是有用,猛哥一见,就直跳了起来,追了上去。

那小黄蛇游走十分迅疾,猛哥身手虽高,但一时之间,也追不上。

而甚么蛇虫,既入了猛哥的眼,想要逃出去,也不是容易的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是这次,猛哥才追出了不到十分钟,就陡然停步,任由那小黄蛇在草丛中消失。因为他听到了一阵十分凄厉的呻吟声。

呻吟声而一入耳,就给人凄厉的感觉,那一定是发生了很不平常的事。猛哥一定神,立即发现那是一个女子所发出来的声音。

他精通蛊术,有许多极奇妙而且敏锐的感觉,所以他又立即听出,那女子正在极大的痛苦之中,而且,正面临生死的关头。

一辨明了这一点,猛哥立时循声扑了出去,才穿出了一小片林子,就看到两棵大树之中,搭著一个极其简陋的草棚,一望而知,不会是苗人所搭。

猛哥奇怪之极,直趋草棚之前,那呻吟声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猛哥一掀草棚门口的一排草廉,向内看去,映著月色,他看到的情景,真是奇特之极。

他看到一个半躺半卧的女子,躺在一些乾草上,乾草上全是血,月色下,血红得惊人,那女子全身近乎赤裸,下半身完全在血泊之中,有一蠕动的东西,在她满是鲜血的双腿之间。

就算猛哥是蛊苗的族长,见多识广,但是这种情景,也不是一个男性能常看得到的。猛哥怔了一怔,才算是明白︰一个妇人正在产子。

他先撮唇,发出了一下尖啸声,召唤他的随从踏进了草棚,看出婴孩是逆产,并不是头部先出娘胎。

他不禁摇了摇头。这婴儿,真是命不该绝,这种情形,他只要迟来半步,就绝无活命的可能。

而对他这个蛊苗的族长来说,要令逆产的婴儿顺利出世,容易之至,当真只是举手之劳,他伸手在那产妇的脸上轻抚了一下,婴儿便已离开了母体,而且立刻发出洪亮之极的啼哭声。

那两个随从赶到,陡然听到了儿啼声,自然意外之极。猛哥挥动苗刀,割断了脐带,提起婴儿来时,听得产妇发出了一下呼吸声  猛哥听出,那是结束生命的最后一口气。

他心中不禁叹了一声,这时,他看出那产妇年纪不大,虽然污秽无比,可是仍难掩她的美丽,就这样来历不明,死在苗疆,自然可惜;而且,人一死,她是如何来到苗疆的,也就永远成谜了。

猛哥一手提著婴儿,一手去探产妇的鼻息。她已经没有了气息了。产妇的双眼睁得极大,眼光也已散乱,一缕芳魂,已不知飘向何处了。

猛哥一开始“从头说起”,叙述的经过,很有条理,他这段奇遇,听得我和白素,目瞪口呆。

我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心中就陡然一动,隐隐感到,我的记忆之中,有一些事,应该可以和草棚产妇这件事搭上关系的。

可是一时之间,却又难以在千头万绪的记忆之中把这件事找出来。

白素由于一上来就知道了那产妇是陈二小姐,是她的阿姨,一听得她死得如此之惨,已是眼花乱转,同时,向我怒瞪了一眼。

我知道她的意思,是在怪我,当日陈二小姐找上门来,要我帮她到苗疆去找人,我没有答应  如果我答应了,陈二小姐可能不会死。

我不禁苦笑,几乎想大声叫︰“关我甚么事?”

当时,她带著何先达,携同四色名贵礼物来找我的时候,不论我怎么想,都不可能想到她和白素有那样的关系,也绝想不到事情会有那样的发展。

当然,我并没有分辩甚么,只是苦笑了一下。红绫看到白素想哭,只是呆呆地望著,不知发生了甚么事。

白素也立刻知道怪错了我,长叹一声,反而握住了我的手,向猛哥道︰“请说下去。”

猛哥苦笑了一下,想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不免有狼狈之感,他以一族之尊,居然挥苗刀,断脐带,接生了一个婴儿来世上。

这时,他已看清,自己接生来世上的,是一个女婴,那女婴十分强壮,啼声宏亮,手脚乱舞。

猛哥倒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去想如何处置这女婴,因为蛊苗世世代代规定,连带外人入砦,都要有极特别的情形才行,当然绝无收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婴儿之理。

猛哥已打定了主意,怎样处置那女婴,所以他向两个随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那产妇埋了,他向外走去,打算去做他要做的事。

谁知他才跨出了一步,忽然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叫︰“让我看……看。”

同时,两个走向产妇的苗人,也大惊失色,一个倒退,几乎没把草棚撞塌。

猛哥也大吃一惊,立时向那产妇看去,只见那产妇睁大了眼,手发著颤,正待吃力地扬起来,指著他手中的女婴,要看一看。

母亲要看才出世的女儿,这事情平常之至。可是这个产妇,却千真万确是断了气,死了的。猛哥若是连人的死活也分不清楚,还说甚么精通蛊术?

他在吃惊之余,勉力令自己镇定,心念电转,知道在几种情形之下,会有这种死而复苏的情形发生。这时,他也不及去研究发生的是哪一种情形,连忙走近那产妇,把女婴凑到了她的面前。

说也奇怪,本来在不断啼哭的女婴,一到了母亲面前,就不再哭,睁大了一双乌漆漆的眼睛,只是望著那产妇。那产妇的神情,悲痛莫名,用手勉力在婴儿的脸上,抚摸了一下,再想摸第二下时,却已没有了力度,软垂了下来,落在胸前。

她急速喘著气,手伸入怀中,像是想取甚么东西。猛哥看出她虽然一下子又活了回来,但是实在已到了生命的尽头,非死不可,他有一些问题想问那产妇,可是话还没有出口,却见那产妇在胸口,摸出了一只白铜盒子来。

猛哥一见那盒子,就心头乱跳。这盒子,就算我一看,就知道那是属于蛊苗的物事,可是也不知道那是甚么用途。可是猛哥却是一看,就知道那是种甚么东西的,同时他也知道了产妇何以会死后复苏的道理。

那盒子之中,那只碧绿的昆虫,叫作“一愿神虫”,那意思就是,能使拥有它的人,实现一个有关自己身体行为的愿望。

蛊术本来就和降头术一样,神秘而古老,不可思议,绝不能用现代实用科学的观点和逻辑去解释理解,它属于玄学的范围。

像蓝丝会送给温宝裕的“引路神虫”,和猛哥叙述的一愿神虫,我只能接受那是事实,却也无法理解。

据猛哥说,拥有一愿神虫的人,可以使自己的身体行为,达到一次愿望  只能是一次,所以叫“一愿”。例如面对一条水流湍急汹涌的大河,一个根本不会游泳的人,是绝对无法渡过河去的。可是如果有一愿神虫,只要心中想要过河,就会产生力量,使他能泅过河去。

同样的,也可以在神虫处得到力量,攀上耸天峭壁去。只能是一次,在一次之后,那神虫对这个人,就再也没有用处了。

猛哥明白,那产妇一定是在临断气之前的一刹那,心中起了愿。

她起的愿,或许只是想看一看才出世的女婴,或许另有目的,那是不会有人知道的了。

而令猛哥吃惊的是,这一愿神虫,极是难得,在整族蛊苗之中,多少年来,传来传去的,也就只是那一只而已,猛哥对它的来龙去脉,再清楚不过,所以突然看到在那产妇的手中出现,他吃惊之后,失声问了一句︰“你丈夫……姓白?”

猛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向白素望来,不等他开口,白素就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神虫本来是白老大所有,经过曲折,才到了陈二小姐手上的。

猛哥不知道那些曲折,只知道神虫在白老大处,所以他一看到神虫就这样问,他想的是︰“那神虫罕见之极,珍贵无比,白老大断然不会给不相干的人,只有给了自己的妻子,才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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