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卢沟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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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祭卢沟桥-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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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阀余孽和所谓社会名流如吴佩孚、张怀芝等人参加。日方出席的有驻 北平部队的边村旅团长等30多人。筵席间每桌上有三四个日本人。宋哲元和边村、松岛、 樱井、秦德纯、冯治安等与那些社会名流共坐两席,其余的中日双方的军官,共坐8席。 在两张主座席的两边,设了两张空桌子,备上下菜之用。酒到半酣的时候,一个日本军 官跳到空桌子上,唱了一首我们听不懂的日本歌曲,进行挑战。接着又有两个日本军官 上桌子唱歌。这时,何基沣旅长临机应变,立即上桌唱了一首黄族歌,以示应战。又有 日军官唱日本歌,李文田副师长也立即上去唱了一段嗓音粗壮的京戏黑头腔。随后日方 又出来两人,一人上桌唱歌,一个桌下舞蹈。当他们歌舞完毕后,河北省主席冯治安到 我们桌上来小声说:“谁出去打套拳?”意在不能输给日本人。这时董升堂上去,打了 一套西北军所流行的拳术。日本人又以一人打一人唱来作答。当时我有些心情激动,立 即在酒席前打了一套在学生时代所学到的花拳,表示中国军人不可欺。引起席间中日主 客们的注意。

当我归座的时候,好几个日本人都到我跟前来敬酒碰杯,表示亲善。接着又有日本 人用他们的“倭刀”,在席间挥舞一阵。我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立即招呼我的传 令兵坐我的小汽车到永增厂,去取我定做的用最好的钢打成的“柳叶刀”。这时日方已 舞过两三起“倭刀”了。董升堂也实在耐不住火气,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把西北军所习用 的大刀片来,在席前劈了一趟刀法。恰好我的新“柳叶刀”也取到,我立即换上传兵令 的布鞋,拿过刀来劈了一趟十多岁时学来的“滚堂刀”,以压倒对方的骄横。我入座以 后,又有几个日本人围着我敬酒碰杯,还给我戴高帽称我“李武术家”。酒杯用的是小 饭碗,酒是中国花雕和日本啤酒。我到厕所中吐干净酒之后,回来再喝。我想:反正不 能在日本人面前丢人,顶多也不过是一死而已!这时日本人不劈刀了,松岛将武装带捆 到头上,前头打一个结,赤膊上去。把大酒壶放在头顶上,将点燃的纸烟,口叼三支, 鼻孔中塞上两支,两个耳朵中各插一支,肚脐眼上按一支,他弄得几处可以同时冒烟, 又可以同时不出烟。看到他们出洋相,耍花招,我们就没人和他们比试了。他们又提出 来要笔墨纸张写大字,日本人写一张,我们也写一张。我想写字用不着我们比啦,有吴 佩孚那样的名流就能占上风了。日本人写的大笔汉字虽然不错,但总比不上我们那吴佩 孚的醉笔,他当众挥毫写出一个大条幅,一笔写一行大字,真是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这时,日本人将宋哲元抬到酒席前,喊着号子举了一阵子,又有几个日人把秦德纯 也举了一阵,我们中国方面的旅团长们,不约而同地把日本边村旅团长拽出来,也照样 把他举起来。彼此使个眼色,把边村脱手往上甩,然后在下边接着。另有一些人也把松 岛举起来。冯治安怕出岔子,叫我们放下来。此刻席间确有一触即发之险!宋哲元看势 不好,立即在席间讲了几句话,边村也讲了几句话,表示今天的联欢会很好,应当“互 相亲善”。

散会后,宋哲元和边村到后面一个房间去了。日本军官都先后退席,只有松岛留下, 叫我同他“转转去”。我对松岛说:“我们的长官还有事,必须等着。”宋哲元送边村 走后,松岛还在等着我,拉着我说:“转转去,不要害怕!”我说:“我不知道什么是 害怕。”我忘记谁跟我说了一句:“你就跟他转转去吧!”于是我随松岛走出怀仁堂, 松岛叫我上车,我看不是我的车,心想反正不能“孬”给他们,就上了车。我的传令兵 问我:“车跟着吧?”我以为在中南海内路上转转就回来了,就说:“你在这里等等吧, 我们去转转就来。”谁知日本人的汽车开出了中南海。我身上带着一把短剑,是专门定 做的折叠钢刀,很锋利。我想万一他们要害死我,我也要拼他一个够本。不知转到哪里, 车子停下来。我下车后,又来了一辆汽车,下车的人是我认识的徐廷援,他会说日本话, 是日本士官学校出身,过去做过我们的军事教官。看到有徐廷援,我的心气更壮起来。 走进一个院落,才知道是一所日本妓院。有八个穿着日本便服的日本人在里面。松岛向 他们介绍我:“这是中国的李武术家。”他们硬要我再练一套拳术供他们观赏。我说: “喝多了,已不能练了!”他们就都围着长桌坐下喝起酒来,日本妓女陪酒,还劝我喝 日本酒,直到深夜12点后,我才辞出来。

当时日军方面,知道用硬的方法来对付第二十九军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因而采用 卑鄙下流的软化办法,来从思想上、政治上分化第二十九军,另一方面利用大小汉奸来 包围第二十九军上层人物。那时第二十九军有些上层人物生活腐化,思想动摇,政治暧 昧,而下级军官则生活朴素,埋头苦干,准备交锋。由于这些矛盾,日本人便利用一切 可乘之机,对第二十九军的军官进行分化、拉拢、收买和软化工作。

今天我回忆松岛为什么要在宴会后拉我“转转去”呢?显然他是想拉我到亲日派汉 奸方面去。后来又有一次我在南苑驻防时,松岛去飞机场送人之后,又指名找我晤谈。 我当时是找一个日本士官出身的黎广时副团长共同和松岛见面的。松岛又约我“到城里 去玩玩”,我谢绝了,没去。由此可见他对我的工作是下了功夫的。为什么我到南苑驻 防,他如此熟悉?为什么他能直接到我的住处找我?从这些小事中,可以想见日本人对 中国军队内部情况是如何熟悉。

“新鸿门宴”对二十九军的高级将领刺激颇大,他们商讨不下去兵出山海关之事, 这宴会成了议题。可是谁是刘邦?谁又是项羽?或说日本军人处处主动,中国军官处处 被动。或说,中国军官个人武术好,缺乏集体配合意识。或说,日本军人临场发挥好, 中国军官精神负担太重。

说到这里,大家议题又回到“以攻为守”和佟麟阁上来,或说,锣鼓打了三通,不 见黑头出来,捷之还没修炼完成!

这一天,张自忠、刘汝明、冯治安、赵登禹聚齐,四辆黑色道吉轿车开到了香山兰 涧沟的山坡底下,喇叭齐鸣,四位师长一起来见佟麟阁。或问岂不像中学生相约郊游? 各位不知,还未来得及介绍他们之间关系,其实,二十九军几个高级将领之间私交甚笃。

1930年中原大战前后,冯玉祥旧部纷纷倒戈,投向蒋介石。后来这些将领一直活跃 在中原和北方战场,如:山东的韩复榘,四十军的庞炳勋,仍用西北军旗号的杨虎城, 又回身投靠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的方振武、吉鸿昌,后来担任冀察战区总司令的鹿钟 麟,任冀察战区游击指挥官的孙良诚,以及汪伪政权的参谋总长刘郁芬等。

率旧部退到晋东南的有张自忠、孙良诚、庞炳勋、刘汝明、冯治安、过之纲、高桂 兹、张人杰、鲍刚等军、师级将领。高级将领只有宋哲元一位。不久,庞炳勋又率军投 蒋。

当初,二十九军建军之始,张学良曾令张自忠出任军长,张自忠认为自己威信不足 统率二十九军,张以“平日宽大厚重,深餍人心,物望所归”为由,推荐西北军五虎将 之一宋哲元为军长。当时与宋争夺军长宝座的还有孙良诚,张、宋密商,密派肖振瀛带 着厚礼到张学良左右活动,以使宋哲元抢在孙良诚之先,成为既成事实。冯治安是宋哲 元谪系,又与张自忠关系甚好,冯较年轻,张又推荐冯治安为主力师三十七师师长,自 任三十八师师长。刘汝明带来8000人,开始任副军长,经宋哲元、秦德纯、肖振瀛到张 学良处活动,又扩编二师,刘汝明出任师长,佟麟阁为人宽厚有长者之风,人缘颇好, 做过宋哲元的副职,与刘汝明关系莫逆,以后被任命为副军长兼军官教导团长。赵登禹 资历较浅,但是跟着宋哲元突围出来的。西北军跟随冯玉祥20余年,南征北战,几经变 迁与淘汰,可以说,二十九军是西北军剩下的精英,同时也形成了气味相投的一个圈。

中国人是讲究人情关系、人际关系的。二十九军自然也不能例外。当年孙中山曾经 以一个主义集合同志,这个主义经过中国国情的磨洗和修正,往往最高的原则得靠私人 关系去推动。公情之中必须夹着私谊,就像时下人们喜欢的汉堡包,碳水化合物中间夹 着蛋白质和维生素,才能成一个完整的有机体。当时,就有人说,中国社会就是一个圈 的社会,大圈套小圈,这圈套那圈。“蒋委员长”的圈是最大的圈,二十九军不过是个 小圈。

这四位师长到了佟麟阁农舍以后,互相叫了一阵捷之兄,荩忱兄,仰之兄,子亮兄, 舜城兄。当时中国人称兄者,并非因为年长,而只是一种亲切的尊称。捷之是佟麟阁的 字,当年44岁。荩忱指张自忠,45岁。仰之是冯治安,40岁。子亮是刘汝明,41岁。舜 城指赵登禹,38岁。一阵称呼之后,之间再没有繁文缛礼,直接进了一明两暗的堂屋。 几位将军立于侷促的小屋当中,先是评议侧面墙上佟次子荣芳写的大楷,墙上用钉子钉 着数层毛边纸,是荣芳每日必须立此写下的《朱子治家格言》。

冯治安和荣芳逗趣:“婢美妾娇,非闺房之福,是什么意思?”

荣芳仰头翻眼答不上来。引起各位将军大笑。

佟妻见屋中狭小,令荣芳院中去玩,荣芳顺手拿了毽子溜了出去。

各位将军又评论起堂屋正面佟自写欧体墨宝,这是佟将军近日得意之作,是王昌龄 的《出塞》诗,冯治安轻声念了一遍: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几位又一阵点评。张自忠叹息着:“若是昨天怀仁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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