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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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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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布尔什维克打仗。很多团里剩下的人马几乎只有标准人数的三分之一。实力保存得特别好的几个团——第二十七团、第四十四团和第二后备团——驻扎在卡缅斯克镇。禁卫军阿塔曼斯基团和禁卫军哥萨克团也及时从彼得格勒凋到这里来了。从前线调回来的第五十八、第五十二、第四十三、第二十八、第十二、第二十九、第三十五、第十、第三十九、第二十三、第八和第十四各团,以及第六、第三十二、第二十八、第十二和第十三炮兵连则分别驻在切尔特科沃、米列罗沃。
  利哈亚、格卢博克和兹维列沃各镇甚至驻在矿区。由霍皮奥尔河口镇和梅德维季河口镇地区的哥萨克编成的几个团到了菲洛诺沃、乌留平斯克和谢布里亚科沃等几个车站,在那里呆了几天,就分散回家了。
  故乡在强力地吸引着哥萨克,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扼制哥萨克回老家去的强烈愿望了。顿河各团只有第一、第四和第十四团到过彼得格勒,但是这几个团在那里呆的时间也并不长。
  卡列金企图把那几个特别靠不住的部队加以改编,或者用比较坚强的部队加以包围,使之与外界隔绝。
  十一月底,当卡列金第一次企图把那些前沿部队向革命的罗斯托夫推进时,这些队伍开到阿克萨伊斯克站,哥萨克们拒绝进攻并且开了回来。广泛展开的收编“杂牌”部队的工作却很有成绩:阿列克谢耶夫这时已经组成了几个营。这使卡列金可以惜用他的兵力,在十一月二十七日利用坚定的志愿军部队作战了。
  十二月二日,志愿军部队攻下了罗斯托夫。科尔尼洛夫来到罗斯托夫,志愿军组织中心也随之迁来。新切尔卡斯克就只剩下卡列金和他所属的部队了。他把哥萨克部队配置在本区的边境上,并向察里津和萨拉托夫省边境推进,但是为了解决迫在眉睫、必须立即采取行动的任务,却只能使用军官组成的游击队;日益式微的军政权只有依靠他们了。
  为了镇压顿涅茨地区起义的矿工,把一些刚刚征募到的部队派到那里。切尔诺夫大尉正在马克耶夫斯基地区活动,哥萨克第五十八团的正规部队也驻扎在那里。
  谢米列托夫和格列科夫的队伍,以及各式各样的志愿队都在新切尔卡斯克加紧拼凑;在北方的霍皮奥尔斯克地区,由军官和游击队组成一支所谓的“斯坚卡。拉辛部队”。但是赤卫军的几个纵队已经从三面向本区的边境压来。正在哈尔科夫和沃罗涅什集结进攻部队。乌云笼罩在顿河上空,越来越浓,越来越黑。从乌克兰吹来的风已经带来最初的几个战役的炮声。
  第五卷 第四章
  淡黄色的、像大肚舢板似的云片,在新切尔卡斯克上空静静地飘移。在淡黄云片上面的蓝色高空中,正对着闪闪发光的教堂圆顶,一动不动地高悬着一片灰色的。
  像乱蓬蓬的卷毛羊皮似的乌云。这片乌云的长尾巴像起伏的波浪一样伸延下来,在克里维扬斯克镇上空泛着粉红色的霞光。
  升起黯淡无光的太阳,照到将军府的窗户上,却闪出刺目的光芒。房舍倾斜的铁皮屋顶也在闪闪发光,一只手伸向北方,擎着西伯利亚王冠的叶尔马克的铜像上,还残留着昨天雨后的潮气。
  一排徒步的哥萨克正沿着克列先斯基斜坡走上来、阳光在他们背着的步枪刺刀上闪耀一清晰的、但是刚能听到的哥萨克的脚步声并没有搅乱被稀疏行人的脚步声和马车的颠簸声划破的清晨透明的寂静。
  这天早晨,伊利亚。本丘克搭乘从莫斯科开来的火车到了新切尔卡斯克。他最后一个从车上走下来。整理着身上旧夹大衣的衣襟,他觉得穿便衣很不舒服,很不习惯。
  月台仁有一名宪兵和两个不知道为什么发笑的年轻姑娘在来回踱步。本任克腋下夹着一个廉价的、已经破得相当可观的手提箱,往城里走;一路上,直到城郊的街上,没有遇到一个人一过了半个钟头,本丘克斜穿过城市,在一所快倒塌的小房子旁边站住。这所久未修缮过的小房子,看来非常寒酸。屋顶在时间巨掌的重压下塌陷了,墙也歪斜了,百叶窗已经摇摇欲坠,窗户东倒西歪。本丘克推开板棚门,激动地打量了一眼房子和狭小的院于,急忙朝台阶走去。
  狭小的过道,被一只装满了各种杂物的大箱子占去了一半。黑暗中,本丘克的膝盖撞到了箱子角上,——他也没感到疼,拉开了屋门。低矮的小堂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他走进第二间屋于,那里也没看到一个人,就在门口站住了。一闻到这座房子特有的那种非常熟悉的气味,他的头有点晕。他一眼看到了所有的陈设:挂在内室正对门的角落里的沉重的圣像框于、床、桌,桌子上方墙上挂着斑斑点点的、有了年头的小镜子,几张相片,几把破旧的维也纳式椅子,缝纫机,卧榻上放着由于使用过久、变得黯淡无光的火壶。本丘克的心忽然猛烈地跳动起来,——简直要憋闷死了,他用嘴吸着气,转过身来,扔下手提箱,打量了一下厨房:用品红涂过的、前脸很宽的炉炕依然亲切地闪着暗光,一只老花猫正从浅蓝色的布帘后面向外窥视;它的眼睛里闪着懂事的、几乎像人一样的好奇神色,——显然,很少有客人来。
  桌子上乱放着些没有洗的杯盘,桌旁的凳子上扔着一团毛线,四根闪闪发光的织针成方形穿在一只还没有织完的袜筒上。
  八年来,这里竞什么都没有改变。本丘克好像是昨天才离开这里似的。他又从屋子里跑到台阶上来,从院子尽头的小板棚的门里走出一位被艰难的生活压得弯腰驼背的老太太。“妈妈!……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她吗?……”本丘克嘴唇颤动着潮她跑去。他从头上扯下帽子,攥在手里。
  “你找谁?您找谁?”老太太把手迹在已经失去光泽的眉毛上,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惊愕地问道。
  “妈妈!……”本丘克低声叫道。“你怎么啦,不认识我啦……”
  他跌跌撞撞地朝她走去,看见母亲被他的叫声吓得晃了一晃,仿佛被打了一下似的,显然,她是想跑,但是没有力气跑了,于是摇摇晃晃地走起来,就像是顶着大风走似的。本丘克急忙抱住就要倒下的母亲,吻着她那堆满皱纹的小脸和由于惊吓和狂喜而发暗的眼睛,他不知所措,不断地眨着眼睛。
  “伊柳沙!……伊柳申卡!……亲爱的儿子!我真没有想到是你啊……主啊,你是从哪儿来的呀?……”老太太小声嘟哝着,想挺直身子,用两条衰弱的腿站稳。
  他们走进屋。只是在从激动中平静下来以后,本丘克才重又感到身上那件别人的大衣使他那么不舒服,——它太瘦了,紧箍着胳肢窝,妨碍每一个动作。他如释重负脱去大衣,坐到桌边。 “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多少年没有见到你啦。我亲爱的孩子!你长得这么高啦,而且都显老啦!我怎么能认出你呀!”
  “好啦,你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啊,妈妈?”本丘克含笑问道。
  她一面颠三倒四地讲着,一面忙活着:收拾桌子,往火壶里添着炭,抹着脸上的眼泪和炭灰,不断地跑到儿子跟前,摸摸他的手,浑身哆嗦着,紧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烧热了水,亲自给他洗了洗头,从箱子底的什么地方找出来一套旧得发黄的干净内衣给他换上,喂饱了亲爱的客人——一直坐到半夜,眼睛盯着儿子,问这问那,伤心地点着头。
  本丘克躺下睡的时候,邻近的钟楼上已经敲了两点。他立刻就睡熟了,进入了梦乡,忘却了现实:他觉得自己是职业学校的淘气的学生,在外面野够了,就躺下酣睡起来,可是母亲却还推开厨房的门,从那里严厉地问道:“伊柳沙,明天的功课都准备好了吗?”——就这样,他脸上浮着紧张愉快的笑容睡熟了。
  到天亮,母亲已经来看过他好几次,给他整整被子和枕头,亲亲他那斜垂着一络亚麻色头发的宽大的前额,又悄悄地走开。
  过了一天,本丘克又走了、这天早晨,一位穿着军大衣、戴着保护色制帽的同志到他这里来了,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本丘克立即就忙活起来,急忙收拾好手提箱,把母亲给他洗好的一套内衣放在上面,——不舒服地皱着眉头,穿上那件大衣。
  他匆匆地和母亲道别,答应她过一个月再来。
  “你又上哪儿去呀,伊柳沙?”
  “去罗斯托夫,妈妈,去罗斯托夫。很快就会回来……你……你,妈妈,别难过!”他安慰老太太说。
  她急忙把自己贴身戴的一个小十字架摘下来,——一面亲着儿子,给他画着十字,一面把十字架挂在他脖子上。整理着领子里的十字架带子,手指直哆嗦,冰凉冰凉的。
  “戴着它,伊柳沙、这是——圣尼古拉。米尔利基斯基十字架。大慈大悲的圣徒,他会保护你和拯救你,慈悲的圣徒啊,保护他免灾去难吧……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她把火热的眼睛紧贴在十字架上,嘟哝说。
  她拼命拥抱儿于,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痛苦地向下咧着。一滴一滴的热泪,像春雨一样,洒在本丘克的毛烘烘的手上。本丘克把母亲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拿开,皱着眉头,跑到台阶上。
  罗斯托夫车站拥挤不堪。地上尽是烟卷头和葵花子皮,简直可以没到脚踝。卫戍部队的士兵在车站广场上兜售公家发的军装、烟草和偷来的东西。在大多数南方沿海城市常见的、由不同种族汇成的人群在缓缓地移动着,喧闹着。
  “阿斯莫洛夫香烟,阿斯莫洛夫香烟,零卖!”卖香烟的孩子在大声叫喊。
  “贱卖,市民先生……”一个可疑的东方人,鬼鬼祟祟地在本丘克的耳边低声说,井且朝自己鼓胀起来的大衣襟挤了挤眼。
  “干炒葵花子儿!卖葵花子儿!”挤在车站进口处做生意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南腔北调地叫卖着。
  六七个黑海舰队的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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